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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语—非葛朗玛的思维型语言

时间:2024-07-06

范雨星

(九江学院科研处 江西九江 332005)

华语—非葛朗玛的思维型语言

范雨星

(九江学院科研处 江西九江 332005)

语言的根本任务是达意表情。以反映思维过程的方法直接达意表情是思维型语言的根本特点,华语便是这种思维型语言。本文列举了华语的十三项特点,对第一点做了论证和说明。

语言 思维 华语的特点

人是思维和言语的动物。人有了思维能力,便创造了语言,作为思维的主要形体和运作、储存与交际的工具。思维同语言是灵与肉、神与形统一的有机体。思维虽然常常受制于语言,但从根本上说,它永远是语言的主宰和灵魂。作为交际工具的语言,其根本任务是达意表情。这意是思维的内容和结果,即思想;情是思维的色彩、态势和方向,包括倾向和动向。这意和情可以是真善美,也可以是假恶丑;可以反映客观现实,也可以不反映客观现实;可以合乎逻辑,也可以不合乎逻辑。只要表达了意和情,准确些说,是表达了需要它表达的那份意和情,语言便完成了任务。人们通常要求语言真善美、合乎逻辑、反映客观现实,实质上是对思维的要求。只是思维看不见也摸不着,便落到语言身上了[1]。

语言达意表情的任务是同一的。如何达意表情,基本上分为两类:一是按照思维的本来面目,以反映思维过程的方法直接反映思维的结果——思想,以及思维的色彩和态势——感情;一是利用语言自己的手段,用形态变化和形式逻辑的方法来表达思想和感情。前者是怎么想便怎么说,亦步亦趋,言随意行;后者是想好了再说,合乎语法地说。前者可以叫做思维型语言,后者是语法型语言。这两条原则常常可以互容,因为语法(葛朗玛GRAMMAR,指传统的教学语法,不是格语法转换生成语法之类中的语法。下同)本是思维运动的产物,只是后来闹起了独立性,成了语言结构与形式方面的主宰, 而且反作用于思维,逐渐成为使用者习惯的思维方式。反映思维过程的句子常常也合乎语法,按语法组织的句子也常常符合思维过程。但这是性质不同的两条原则,是语言的分水岭,各种分歧均由此产生,语言的特点也是由此决定的。

一、 华语的特点

华语以紧跟思维为根本法则、以反映思维过程为基本手段、以字为基本单位、以从题到解为基本结构型式。[2]其根本特点就是紧跟思维。由此决定了如下的特点:

1.紧跟思维的最佳手段莫过于忠实地反映思维的本来面目,它的运行过程。因此华语以思序为语序,语序成为最重要的手段。

2.以音形不变的字为基本单位。字就是字,是形音义三位一体的自然单位,是规整单一、表里一致(内部语言可直接用于表达,无须转换)最适合华语的基本单位。

3.思维通常是从已知走向未知。这决定了华语组合的基本原则必然是从旧到新。从旧到新自然是后重前轻。以语序中的位置体现轻重是华语实践中最重要的原则。

4.思维要求效率。凡是可以迅速联想、理解和判断的内容都可以不说。因此简练是华语的一大特点。华语的简练通常是思维的直接表现,其实质是把思维用的内部语言直接拿出来用于交际。

5.为了和谐与协调,华语必须注意声调之间的配合。为了音韵与节奏的需要,可以增字(包括重叠)减字,使用没有意义的衬字。但是不用which、it之类的形式语、关系词。

6.字以上的各级组合,包括词组、句子乃至句群,只要意义一致与协调,也可以作为一个整体,不加任何变化如同一个字似的地直接用于句中。它们的组合原则也相同,是一以贯之。

7. 句子是开放式的,定义模糊,界限不清句读难定,其地位远不如字词和意群(段落)重要。虽然近代采用了标点符号,许多人并不认真。

8.表示既定性质的修饰语永远放在被修饰对象的前面,没有后置定语。这是华语语序和结构形式的一条重要的原则,也是有别于其他语言的一个鲜明的特点。

9.思维模式上有一必有二的对立统一的阴阳观以及字的音形规整与单一,形成了华语多用对偶排比的特点,不仅提高了形式美,也大有助于省略和记忆。

10.结构上可伸可缩,次序上可前可后,理解上可此可彼,富于弹性和变化,是华语的一大特色,也是思维型语言的一个重要特征。

11.文以气为主(参3),言为心声,文如其人。从气质和品格的高度考察语言文字。语文应该体现人的个性和精神, 可论优劣,难定正误。

12.数,在中国哲学中具有特殊重要的地位,在语言中也有长足的反映。数在汉语中往往具有更多的含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兆亿这15个数字和数的组织原则极其简明方便。

13.文字的地位远高于口语。因为信息交流是所有高级动物都具备的本能,鸟兽虫鱼都有自己的语言,只有文字为人类所独有。这与轻视乃至排斥文字的做法截然相反,是中西语言学界明显的分歧。

这十三项特点是笔者对华语的基本观点。下面谨就第一点做些说明。

二、紧跟思维,思序决定语序

(一) 陈述句

(1)a.下雨了。 b.*雨下了①。

(2)a.雨停了。 b.*停雨了。

(3)a.刮风了。 b.*风刮了。

(4)a.风停了。 b.*停风了。

(5)a.起浪了。 b.*浪起了。

(6)a.浪静了。 b.*静浪了。

这六例为自然现象。a 都可以说,尽管主谓顺序不一致,b 却不能说。为什么?形式上无法解释,从思维上便能看出原委。例(1),落下什么东西,一看是水滴,连续成片,于是知道下的是雨:下雨了。现实中是雨滴在先而下在后,但人的认识过程不是那样,话也就不那么说。(3),风不可见,可见的是刮的征象:树叶摇动,尘土飞扬。先见到刮,然后知道刮的是风。(5),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那是涟漪。起伏越来越大,便是浪了。同理,人们只能先知有雨、风、浪,而后方知其停了、平了、静了;不可能先知停了平了静了,而后方知停的是雨、平的是风、静的是浪。所以(2)(4)(6)的 b 都不能说。没有那种思维过程,也就不可能生成那种句子①。

(7)a.到上海了。 b.上海到了。

(8)a.来客人了。 b.客人来了。

这两例a b 都可以说,反映的都是同一事实,为什么说法不同呢?原来说(7)a 的乘客多半是路过上海,他们发现“到”了什么地方,一看是上海,于是“到上海了”。说b 的人则是以上海为目的地,心中早有了上海,一看到了,于是“上海到了”。(8),说a 的是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过程是:传来敲门声,有人来了。来的是谁?是常来串门的邻居还是警察?不知道。开门一看,原来是客人。于是宣告:“来客人了”。说 b 的则是早已邀请了客人,正在翘首以待。一听车马和脚步声,赶快出迎:“客人来了”。都鲜明地反映了说话人的思维过程。

( 9 )a. 猪喂萝卜了。 b.萝卜喂猪了。

(10)a.太阳晒我。(快拿把伞来。) b.我晒太阳。(这样不冷了。)

(11)a.太太扶着丫头进屋去了。 b.丫头扶着太太进屋去了。

这几例含有施事受事主动被动关系,但都不言自明。(11),a 显然是对“你问太太么?”的答复,b 则是对丫头的说明。太太和丫头在一起,由谁出力扶着,自然清楚。既然清楚,何必罗嗦?语言运用的前提是正常的思维,正常的思维自会作出正确的判断。华语植根于这个基础之上是自然而然无可非议的。

(二)疑问句

(12)a.这是什么? b.*什么是这?

(13)a.那是谁? b.*谁是那?

(14)a.语素是什么? b.什么是语素?

(15)a.那边说话的是谁?b.谁在那边说话?

问者碰到一个客体,清对方解释。自然的程序当然是先把客体指出来,然后发问。双方面对面,用“这”和“那”最方便,还可以伴之以手势。因此(12)(13)的a都属常规,正合思维过程。b则不然,因为脑子里不可能先有疑问,而后方有引起疑问的客体。但是(14)、(15)的b却能说,为什么?那是因为他性子急,一不明白就问,疑问词便抢在前头脱口而出。但是马上意识到人家并不知道你在问什么,于是赶紧说明。这时后面的内容已经是对疑问词的说明。既然是说明,当然清楚点好,再用“这”和“那”的便不适宜。因此(12)、(13)的b便没人说。疑问词打头的句子表达一种较为迫切的心情,不仅符合思维过程,还带出了思维的色彩,鲜明有力,因此常被采用。

(三)感叹句

同疑问句类似的是感叹句。一般的次序也是先说因之生感的客体,然后是感叹。如果情感比较强烈,感叹词也会跑到前面。这两种情况都符合思维过程,都可以说。

(16)a.北京真美啊! b.多美啊,北京!

(17)a.你给我出去! b.滚出去,你这坏蛋!

(四) 祈使句

祈使句表达主观的愿望,更是说话人的思维过程:

(18)a.这果子你拿去剥皮去核煮烂了加糖给你妈吃,补补身子。(一个完整的过程。 层次分明,目的明确。)

b.这果子你拿去剥皮去核煮烂了给你妈加糖吃,补补身子。(加糖这事由你妈做了。)

c.这果子你拿去剥皮去核给你妈煮烂了加糖吃,补补身子。(煮这事也得你妈做了。)

d.这果子你拿去给你妈剥皮去核煮烂了加糖吃,补补身子。(你只拿走,别的全由你妈做了。)

e.这果子你拿去给你妈补补身子,剥皮去核煮烂了加糖吃。(只交代目的和方法,谁去做不管了。)

f.这果子你拿去吃,给你妈补补身子。

f不能成立是因为不可能有这样的思维。如果有,便是思维不正常,成笑话了。这里说的是尚未发生的动作的次序,实际上是这些动作情景在大脑中预演时的次序,是不折不扣的思维程序,出口时再现了。

(五)“倒装”与“移位”

有时句中的某些成分脱离常规,人们叫它倒装或移位,其实正是直接反映思维过程的结果。请看下面两句话:

(19)广阔的平原底下,横的、竖的、直的、弯的,挖了不计其数的地道。

(20)咱们热热的来壶茶喝。

(19),人们在平原底下,无论挖掘还是参观,首先接触的只能是一个个具体的地道:横的,竖的,直的,弯的。挖的或见的多了,这才得出“不计其数”的结论。语序准确反映了思维的程序。如果“复位”成“挖了不计其数的横的、竖的、直的、弯的地道”,虽然合乎语法,却象是做总结报告,被人嚼过的馍,不香了。

(20),首先想到的是需要点“热热的”什么东西,或取暖,或解乏,或提神。可以是一碗汤面或开水。如果不是拉车的祥子,而是有几块大洋的现代派,还可以是一杯牛奶或咖啡。总之什么都行,只要是“热热的”。这时发现了茶,便“来壶茶”了。这“热热的”是形容茶的么?是的。仅仅是形容茶的么?不对!丰富多了,把心理和气氛都带出来了。说“来壶茶喝”而不说“来喝壶茶”,因为先得来,茶来了以后才是喝。语言和思维如此合拍,对现实的反映如此精确,实在令人叹服。老舍先生的语言那样生动传神,为人喜爱,奥秘也许就在这里。如果让葛朗玛来纠正一下,变成“咱们来喝壶热茶”。岂不应了陈承泽先生八十多年前说过的话:“举国文中有裨实用之变化而牺牲之,致国文不能尽其用”么?

(六)“主谓谓语句”

这种华语式的常用句型明白无误地显示出语序反映思维过程的特点。这一点吕叔湘早看到了。这里引用他举过的一个例子和说过的一段话。

(21)这件事我现在脑子里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吕先生的话是:“有一类主谓谓语句的S1可以搁进P1(= S2 P2)作为里面的一个成分,仿佛是从里面提出来安在句子头上似的。这当然不是事实,只是一种方便说法。实际上大概是先想到一个事物(包括人)就脱口而出,一面斟酌底下的话怎么安排。句子里面的语序,基本上反映思想的过程。”他还特地加上一句:“这句话不但适用于这一类主谓谓语句,以下各例也都适用。”[6]遗憾的是这一卓见并没有得到发挥和重视。

三、两种语言的比较

大家不妨用中英两种文字来做些简单的比较。

(一)简单句

比如“屋子里有人。”说这话的当然先知道有间屋子,然后才知里面有人。这件事用华语表达很自然,把那些表示相关意义的字按照认知的先后排列起来就行了。用英语说便很复杂。不能先说屋子,也不能先说人,必须先说有。这“有”也不能随便出口,还必须先弄清是几个人,单数还是复数。然后才能确定该说There is 还是 There are。也就是说必须把整个事物和过程了解清楚,然后才按照语法说出来。至于当初怎么认识,思维过程怎么样,那是不管的。偶尔也可以见到There is后跟复数的句子,那是语法向思维做出的小小的让步,严格地讲,是不允许的。

又如:“这是什么?”发问的人当然先知道有个“这”,但不知道“这”是什么,才发问的。语序和思维完全一致。英语却不能这样,一说就错,惹人笑话了。为什么?不合语法!必须说“什么是这”才行。又把思维过程撇在一边了。句型只是语言的形式,不一定是思维的形式,也不可能包括思维的全部形式,当然更不能认为英语民族的思维形式会是那样贫乏和单调。只是语法为了自己的方便,如此规范了。

(二)长句

语法型语言中的语序同思维脱节,在复杂的长句中就更明显了。请看这一句:

(22) Never did the sun go down with a brighter glory on the quiet corner in Soho,than one memorable evening when the Doctor and his daughter sat under the plane-tree together. Never did the moon rise with a milder radiance over great London, than on that night when it found them still seated under the tree, and shone upon their faces through the leaves.(Dickens,“A Tale of Two Cities”)

显而易见,这种句子是在有了完整的思想以后,按照语言表达的要求精心组织起来的。如果保留原来的语序,译出来便是:

从来不曾太阳落下带着一种更明亮的光辉照这幽静的角落在苏合,比起一个可纪念的黄昏,当医生和他的女儿坐在梧桐树下一起的时候。从来不曾月亮升起带着一种更柔和的光辉照这伟大的伦敦,比起那个夜晚,当它发现他们仍然坐在树下并且照亮他们面容的时候,从那些叶缝里。

这在中文就很糟糕,不合行文习惯,实际是不符合思维过程。因此中译处理成:

一个令人难忘的夜晚,医生和他的女儿同坐在梧桐树下。晚霞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光辉灿烂地照临苏合这个角落。这一夜,他们静静地坐在树下,月光透过枝叶照在他们的脸上。洒在伟大的伦敦城上的月光,从来没有这么柔和、莹洁。(《双城记》,马小弥译)

(三)违背事实与判断

英语不仅可以违反思维过程,还可以违背事实和常人的判断。只要合乎语法,都可以成立。请看这一句:

(23) If all circles were large and this small triangle were a circle,would it be large?

假如所有的圆圈都很大,如果这个小三角形是一个圆圈,那么这个小三角形是不是很大?

这是美国心理学家Alfred Bloom一份试卷中的问句。他调查的人中,83%的美国人做了肯定的回答,而面对华语试卷的中国人作出肯定回答的只有25%,其余大都表示不明白问的是什么。他的结论是:华语结构缺乏反事实标记,因而中国人不习惯于考虑纯属虚设的情况。语言结构上的不足导致抽象思维能力上的欠缺。这自然不能令人信服,于是引起一场争论。我们不想对此作出评价。但是可以肯定中国人绝不会造出这样的句子。即使出现,也会被认为是病句,大脑有问题。面对这种句子的中国人,既不能接受三角形会是圆这种说法,又不能说人家大脑有问题,只有自认不明白了。

(四)言之无物

英语还可以言之无物:

(24) Colorless green ideas sleep furiously。

这是乔姆斯基 N.Chomsky创造的名句。英语民族当然不怀疑它是句子。中国人只看英文,也会承认它是句子,因为这时用的是英语的即语法的标准。开头大写,后有句号,还有名动形副充当主谓定状,当然是句子了。可是译成中文:

无色的绿思想在狂怒地睡觉。

尽管规规矩矩打上句号,中国人一看也会摇头:这算什么句子!胡说八道!脑子有问题吧?反映不同是因为这时用的是华语的标准。

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是下面这些句子:

(25)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

(26)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

(27)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这些中国人千古传诵的佳句,外国人一看也会摇头:这算什么句子!纯粹是词语的堆砌!真是莫名其妙。主观精神太强的可能就象马尔一样,认为汉语是“未开化的处于原始状态的化石般的语言”了。再如:

(28)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白居易这首词,外国人看了更是一头雾水:“主语是什么?谁来?是物是人?是灵魂?是心境?是灵感?it,he,还是she?如果把这些疑问都回答清楚,这首诗还能存在么?如果用英语的语法来规范汉语,汉语还能存在么?”可见差距就是这么大[3]。

四、不合思维的华文句子

中文中有没有不合思维的句子呢?有,而且不少。大概有三种情况:一是翻译作品,把外文的表达方法硬搬过来了;二是外国书读多了,跟着学了; 三是语法观念太深,认为只有照语法写才正确,因而象寓言中那位到了邯郸的燕国人,走不好自己的步子了。下面各举一例,请看是不是这么回事。

(29)他十分清晰地回想起他不得不违反自己的本性而三番四复地说谎和欺骗的那种情形。他尤其清晰地回想起他不止一次地在她的脸上看出了她对于这种不能不说谎和欺骗的情形所感到的羞耻。而且他体验到自从他和安娜秘密结合以来就时常浮上他心头的那种奇怪的心情。(《安娜·卡列尼娜》人民文学出版社,周扬译)

大家试试换个译法:

渥伦斯基陷入沉思,他同安娜秘密结合以来的往事一一涌现,如在目前。他曾言不由衷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谎和欺骗。他也不止一次地从安娜脸上看出,对于这种身不由己的说谎和欺骗,她同样感到羞耻。这些日子不时袭来的那种奇怪的心情不禁浮上心头。

下一个:

(30)如今知道以西方人而加入日本国籍,介绍英国文学的小泉八云其人,已经为数不多了。(冯亦代,《读书》,1991年8月)

试比较:

一个西方人,加入日本国籍,介绍英国文学,这就是小泉八云,如今知道他的人已经为数不多了。

再如:

(31)学好了语言知识应当一定产生的效果是增强对语言的更敏锐更准确的鉴别力和鉴赏力。 (人民教育出版社,张志公《现代汉语》上册4页)

在华语中,放在前面的修饰语只能表示既定的性质。这种组合本身便表明鉴别力和鉴赏力已经更敏锐更准确了,还增强什么呢?如果换种说法,就符合华语习惯,大概也是作者的本意了:

学好语言知识应当产生而且一定产生的效果,是增强对语言的鉴别力和鉴赏力,使其更敏锐、更准确。

这三例都出自名家手笔。他们学识渊博,著作等身,都是有资格给语文老师的老师上课的人。这自然是白璧微瑕,但也不能不承认是违背华语习惯,不足为训的。

华语能够容忍不合思维的句子,是由于它特有的弹性,只要言之有物能够理解便可以了。 比如“你的铅笔的有?”这种日式中文,中国人也是一听便懂。因为他马上抓住“你”、“铅笔”、“有”这几个字,成为“你,铅笔有吗?”这句话。至于多了“的”字,少了“吗”字,有什么要紧?大家自己不也是常常省略少说,带些毫无意义的口头禅么!

五、结语

华语反映思维过程的特点是与生俱来,对这一点的阐述也是古已有之。《春秋.僖公十六年》便有这样一句话:[4]

(32)春王正月戊申朔,陨石于宋五。

《公羊传》的解释是:“曷为先言陨而后言石?陨石记闻。闻其稹然,视之则石,察之则五。”把语言顺序同思维过程的关系说的再清楚不过了。当然,这句话也可以说成“五石陨于宋”或别的样子。那是知道这件事再告诉别人的时候。不同的人可能有不同的说法。但那已不是最初的语言,而是二手货,依据的已经不是初见陨石时的思维,而是后来人自己大脑再加工的结果即另一种思维了。

因此,人们说的“神摄”、“神而明之”中的神,“意合法”中的意,“心直口快”中的心,不是什么神秘莫测难以言明的东西,而是大家都知道的思维。如果说字是一颗颗珍珠,语言是由这种珍珠串成的链条,那么串接珠链的线便是思序,是人说话写作时的思维。

正是:华女生来自有缘,亦步亦趋迈珠莲;嫁与思维人不识,强作红娘一百年。

[1]范雨星.语言、思维与逻辑关联探析[J].九江学院学报(社科版), 2013(3):87.

[2]范雨星.自由与随意[J].九江师专学报, 2002(3):67.

[3]王蒙.旧体诗的魅力[J].读书, 1990(3):82.

[4]春秋三传[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7.176.

注释:

①“雨下了”在特定情况下也可以说,如盼望已久或深怕会下的旱涝时期:“雨下了”或“雨又下了!”“雨,终于下了!”

(责任编辑陈平生)

2013-12-17

范雨星(1932-),男,副教授,研究方向为语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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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4580(2014)02-008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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