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省图书馆藏《碛砂藏》及其存卷的版本鉴定

卢秀丽 常 图

［1.辽宁省图书馆（辽宁省古籍保护中心），辽宁 沈阳 110167；2.辽宁少年儿童出版社，辽宁 沈阳 110003］

从康有为 “盗经” 到《影印宋碛砂藏经》的出版，使人们看到流传800多年的《碛砂藏》真实存在。《碛砂藏》全称《平江府碛砂延圣院新雕藏经律论》，因刻经地得名，是南宋私人刻印的四大藏经之一，汇集两晋至南宋佛藏经书1521种6362卷。

辽宁省图书馆所藏部分大藏经册是其前身东北图书馆旧藏，长期以来未曾系统整理，处于无序状态。笔者经过对行款和纸张等相同经册的整理与著录，鉴定共169种360册（含残册）372卷（含残卷）属于同一部《碛砂藏》册卷；鉴定该《碛砂藏》的版本为南宋元刻元明补刻递修明永乐杭州朱家经坊印本。存卷的版本鉴定成果呈现在《辽宁省图书馆藏〈碛砂藏〉经眼录》一书中，该书获得2019年度国家出版基金项目（国家出版基金规划管理办公室基金办〔2019〕7号）资助出版。

1 辽宁省图书馆藏《碛砂藏》的版本鉴定

《碛砂藏》因私人刻经的特点导致刻经时间长达107年之久，形成复杂的版本情况。目前发现《碛砂藏》经卷中，刻经时间最早的是南宋嘉定九年（1216），最晚的是元至治二年（1322）；刻经地最早在碛砂延圣院，历经碛砂延圣寺、杭州路刊经局和妙严寺等。刻经时间和刻经地的多样化，产生了南宋平江府碛砂延圣院刻本、元平江路碛砂延圣院刻本、元平江路碛砂延圣寺刻本、元杭州路刊经局刻本和元湖州路妙严寺刻本。其间及以后不乏重修重印，又产生了元明补刻递修版本。这些版本类型也存在于辽宁省图书馆所藏的经卷之中，兹举几例如下：

《佛说宝积三昧文殊师利菩萨问法身经》卷末镌刻有南宋嘉熙三年（1239）刻经牌记：大宋国嘉兴府华亭县 陶氏六四娘施财 恭入碛砂延圣院刊造佛说宝积三昧文殊师利菩萨问法身经一卷，表明该卷是南宋嘉熙三年（1239）陶氏六四娘平江府碛砂延圣院刻本，属于《碛砂藏》收入的经卷；《入法界体性经》卷末有同年刻经牌记，言唐思明等人 “恭入碛砂延圣院刊造大藏入法界体性经一卷” ，表明该卷是南宋嘉熙三年（1239）唐思明等平江府碛砂延圣院刻本，也属于《碛砂藏》收入的经卷。

《四分律藏》第十三卷末镌有元大德十年（1306）刻经牌记：碛砂延圣寺大藏经局伏承檀越柳大使舍施中统钞壹定助雕，表明该卷是元大德十年（1306）柳大使平江路碛砂延圣寺刻本，属于《碛砂藏》收入的经卷。

《金刚顶经一切如来真实摄大乘现证大教王经》卷上末刻有元大德十一年（1307）刻经牌记，上有 “杭州玊泉寺住持比丘文玉” “刊雕秘密经藏金刚大曼拏攞成佛仪轨一卷” 字样，表明该卷是元大德十一年（1307）文玉杭州路刊经局刻本，属于《碛砂藏》收入的经卷。

《大般涅槃经》第十卷末有元泰定元年（1324）刻经牌记，镌有 “湖州路妙严寺伏承大耆旧僧明渊生前施财命工刊造大般涅槃经一部” 字样，表明该卷是元泰定元年（1324）明渊湖州路妙严寺刻本，属于《碛砂藏》收入的经卷。

上述《佛说宝积三昧文殊师利菩萨问法身经》和《入法界体性经》是南宋嘉熙三年（1239）平江府碛砂延圣院刻本，但这两卷部分书版的刻工是陈秀。陈秀在元延祐年间担任碛砂延圣寺刻工，所以这两卷应是南宋嘉熙三年（1239）平江府碛砂延圣院刻元延祐平江路碛砂延圣寺补刻重修本。

《大般若波罗蜜多经》第四百三十一卷中镌有 “杭州施主胡氏淑能舍财刊补 本命壬子六月初一日建生” “杭州信士王凯舍财刊补 本命甲寅十二月廿六日建生” 字样。因该藏是明永乐年间印本，明印本《碛砂藏》中《大般若波罗蜜多经》采用的是元湖州路妙严寺刻本，其刻经时间推断在元泰定元年至至正九年（1324—1349）之间（下文有推断），所以这里的 “壬子” “甲寅” 只能是明洪武壬子年和甲寅年，即洪武五年（1372）和七年（1374），故该卷是元泰定元年至至正九年（1324—1349）湖州路妙严寺刻明洪武初年（1372—1374）补刻重修本。

《大华严经》八十卷，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图书馆和中国国家图书馆藏本已改用明建文元年（1399）的天龙寺刻本。馆藏《大方广佛华严经》卷六十三末明建文元年（1399）刻经牌记云 “天龙禅寺住持比丘行满重刊此经” ，表明该卷是明建文元年（1399）行满杭州府天龙禅寺刻本，属于《碛砂藏》收入的经卷。同经卷三十四末同年刻经牌记也表明该卷是明建文元年（1399）陆妙清杭州府天龙禅寺刻本，同属于《碛砂藏》收入的经卷。

馆藏中有269册册末镌有明永乐年间印经牌记：寺印装藏典伏承 睹此胜缘发心施财请赎毘卢 经 字函舍入本寺常住安奉供养看阅流通……永乐 岁 月 日住山 敬题。牌记外左下方镌有 “杭州在城众安桥北朱家经坊印行” 字样，表明是明永乐杭州朱家经坊印本。明永乐年间宝净山栖云寺（在今辽宁省辽阳市境内）住山宽无边填写了15个印经牌记，言明是曾福海等人请赎经卷，包括永乐十二年（1414）《大般涅槃经》第十九卷。所以该经卷是明永乐年间宝净山栖云寺藏本。

以上诸条依据证明这些经卷属于《碛砂藏》经卷，它们所在的经册组成、行款和纸张等相同，应属于同一部《碛砂藏》。以上例举经卷所在的经册都是经折装，与它们组成、行款和纸张等相同的其他经册也都是经折装，共计360册（含残册）169种372卷（含残卷），可证当属于同一部《碛砂藏》。这些经卷一般一卷一册，或有二至几卷不等成册的。完整的经册均由扉画、经文、印经牌记和拖尾画组成，有的经册还有音释、刻经牌记、愿文牌记、万岁牌记、御制序和跋等。一张完整的版页，每页都被折成5个折页，每个折页6行，行17字，行字下或衔接小字注文，置入上下单边的版框内。

《碛砂藏》刻于宋元碛砂延圣院（寺）、元杭州路刊经局、元妙严寺与明天龙禅寺等，其中元杭州路刊经局刻本是补充原藏未收入的经种，元妙严寺与明天龙禅寺等刻本是替换原藏残损版片的版本，因此将辽宁省图书馆藏《碛砂藏》的版本概括为 “南宋元刻元明补刻递修明永乐杭州朱家经坊印本” ，与第二批《国家珍贵古籍名录》第02965号著录为 “南宋刻元补明递修明永乐杭州朱家经坊印本” 有异同。

2 37个经卷版本目录

根据像上文一样来自卷册本身的版本依据并参考相关书籍，鉴定出37个经卷（含上列经卷）的版本（见表1）。

表1 37个经卷的版本

续表

3 335个经卷版本的鉴定

藏经版本鉴定包括刻经时间、刻经者和刻经地。除上述37个经卷的版本详实可考外，有关其余335个经卷的版本鉴定资料非常少，鉴定这些经卷的版本只能做到确定刻经朝代和刻经地，推断刻经时间段。

3.1 确定刻经朝代

鉴定经卷的版本，需要观其版本特征来确定刻经朝代。南宋碛砂延圣院刻本与元刻本（包括元碛砂延圣寺刻本、杭州路刊经局刻本和妙严寺刻本）的版本特征不同，主要区别有两处：

（1）每册经本首末经题下的标注不同。宋刻版仅注千字文函号，而元刻版在千字文函号下增加册次，有的还在首册的千字文函号及册次上或在其下，又添加此函的收经卷数。例如，宋版记作 “文殊师利佛土严净经卷上，服” ；元版则记作 “佛说阿閦佛国经卷上，此号八卷，服一” 。 “此号八卷” 的卷数是指函号内存经本的册数，因此与通常所说的一部经几卷的卷数概念有区别。

（2）版间的小字注文不同。宋刻版的注文一般记有千字文函号、经名及卷次、版次、刻工姓名，如 “姜、摩诃五、六、阮宾” ，而元刻版则记千字文函号及册次、版次、刻工名，如 “辞一、二、友” 。

值得一提的是，馆藏《入楞伽经》卷六是元大德二年（1298）碛砂延圣院刻本，其刻书风格与宋版相一致。大德三年（1299）碛砂延圣院由院升格为寺，刻经由此变为碛砂延圣寺刻本，其刻经风格是元代风格。

3.2 确定刻经地

刻工是确定刻经地的主要依据。馆藏经卷中有84位姓名完整的刻工，其中5位是碛砂延圣院刻工，分别是傅方、李奇、凌桂、吴显、游仁；62位是碛砂延圣寺刻工，分别是陈德甫、陈桂孙、陈厚、陈太原、陈同甫、陈秀、陈允升、范仲良、何光大、何垕、何通、何信、何永言、蒋达、蒋富、李宝、明沈、潘君玉、齐明、瑞大师、衫明、沈成、沈秀、孙汉甫、王富、王高、王荣、王森、王兴、王元之、文益、翁子和、徐成、徐梦、徐仁、徐侁、徐禹玉、徐侏、杨椿、杨青、杨秀岩、杨益之、叶茂成、尹秀涯、尹一清、应庭熙、俞信、曾元亨、占成、章德祥、章明、章文、张寿、张文镇、张珍、张子垕、赵必坚、仲文、周济、朱文、朱义、朱仲安；7位是杭州路刊经局刻工，分别是陈邦卿、王介、王文贵、杨采、应德、友山、张成；10位是妙严寺刻工，分别是陈大昌、陈大义、陈大用、陈俊卿、阮生、施泽之、王子文、谢君明、朱宝山。由这些刻工所属，可以确定刻经地在碛砂延圣院或碛砂延圣寺、杭州路刊经局和妙严寺。

确定了刻经朝代和刻经地，就确定了南宋平江府碛砂延圣院刻本或元平江路碛砂延圣院刻本、元平江路碛砂延圣寺刻本、元杭州路刊经局刻本和元湖州路妙严寺刻本等版本类型。

3.3 推断刻经时间段

将刻经时间确定到南宋或元以后，再结合刻经地、《碛砂藏》的刻经历程和刻工生卒年等进一步推断刻经时间段。

南宋碛砂延圣院刻经活动从南宋嘉定九年（1216）开始到咸淳八年（1272）停止， “起初是刊《般若》《宝积》《华严》《涅槃》四大部经，直至绍定五年（1232），才开始刊造其他经” 。故将南宋碛砂延圣院刻的四大部经刻经时间确定在1216—1272年间；四大部经以外的经卷刻经时间推断在1232—1272年间。元大德元年（1297）碛砂延圣院恢复了刻经活动，三年（1299）升格为寺，故将元平江路碛砂延圣院刻经时间推断在大德元年至三年（1297—1299）之间。元大德三年（1299）称碛砂延圣寺起到元至治二年（1322）全藏刻竣，即为元碛砂延圣寺刻经起讫时间。元大德十至十一年（1306—1307），管主八在杭州路刊经局完成刊雕二十八函秘密经典，故将元杭州路刊经局刻经时间确定在元大德十至十一年（1306—1307）之间。

现存明代刷印的《碛砂藏》中……《大般若经》六百卷……《大宝积经》一百二十卷……《大涅槃经》四十卷，已改用湖州吴兴妙严寺刻本。妙严寺三大部经刻经时间最早见于《大般涅槃经卷》卷十末元泰定元年（1324）刻经牌记，最晚见于《大般若经》卷六百末至正九年（1349）刻经牌记，故将妙严寺刻三大部经刻经时间推断在元泰定元年至至正九年（1324—1349）之间。

有了对时间段的推断，版本鉴定就细化到南宋嘉定九年至咸淳八年（1216—1272）平江府碛砂延圣院刻本、南宋绍定五年至咸淳八年（1232—1272）平江府碛砂延圣院刻本、元大德元年至三年（1297—1299）平江路碛砂延圣院刻本、元大德三年至至治二年（1297—1322）平江路碛砂延圣寺刻本、元大德十年至十一年（1306—1307）杭州路刊经局刻本和元泰定元年至至正九年（1324—1349）湖州路妙严寺刻本。

4 结语

辽宁省图书馆所藏360个经册（含残册）属于同一部《碛砂藏》，共169种372卷（含残卷）。其中南宋嘉定九年至咸淳八年（1216—1272）平江府碛砂延圣院刻本34卷，元大德元年至至治二年（1297—1322）平江路碛砂延圣院（寺）刻本266卷，元大德十年至十一年（1306—1307）杭州路刊经局刻本15卷，元泰定元年至至正九年（1324—1349）湖州路妙严寺刻本55卷，明建文元年（1399）杭州府天龙禅寺刻本两卷。《如来庄严智慧光明入一切佛境界经》卷下，为南宋端平二年（1235）范传家平江府碛砂延圣院刻本，是馆藏中最早的版本；《略述金刚顶瑜伽分别圣位修证法门》一卷，被《影印宋碛砂藏经》列入 “暂无从访补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