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7-06
智曉静 胡 旭
關鍵詞:馮衍;東漢;事迹;典籍;考辨
馮衍是東漢著名文學家,在兩漢之交的文學遞嬗中,具有承前啓後的意義。他早年歷經磨難,在動亂和戰争中,得到很多人生歷練。他一生幾乎没有脱離政治,但却不太成功,特别是進入東漢後,屢被讒毁,跋前躓後,動輒得咎。與此相關甚至有因果的,是他的家庭生活很不安寧,甚至連休妻之事,也弄到布散天下。“國家不幸詩家幸,賦到滄桑句便工”(1)(清)趙翼:《題遺山詩》,姚奠中主編,李正民增訂《元好問全集·附録》,太原:山西古籍出版社,2004年,第1295頁。,馮衍蹉跎淹蹇的人生,某種程度上成全了他的文學創作,使他成爲東漢初期的文學名家。范曄《後漢書》卷二十八《馮衍傳》(2)(南朝宋)范曄撰,(唐)李贤等注:《後漢書》,北京:中華書局,1965年。本文不特别説明作者的《後漢書》皆指此書,其出處直接標注在正文中的引文後,下同。,記載了他的主要事迹,但關於其世系、生卒年、仕履、婚姻、著述等情况,或付闕如,或語焉不詳,頗有進一步清理之必要。故草成此譜,就正於大方之家。
馮衍字敬通,京兆杜陵人。曾祖馮奉世。
據《漢書·馮奉世傳》,馮奉世字子明,生年不詳,卒於漢元帝永光五年(前39)。本上黨潞人,後徙杜陵。武帝末,奉世以良家子選爲郎。昭帝時,以功次補武安長。年三十餘,乃學《春秋》大義,明習兵法。宣帝時,以使匈奴官光禄大夫、水衡都尉。元帝即位,爲執金吾,數歲,遷光禄勛、左將軍,封關内侯。奉世有子男九人,女四人。長女媛以選充後宫,爲元帝昭儀,産中山孝王。元帝崩,媛爲中山太后,隨王就國。奉世長子譚,官至天水司馬,先奉世卒。譚弟野王、逡、立、參皆有功名。逡官至隴西太守,立官至太原太守,參官至諫大夫,封宜鄉侯。(3)(漢)班固撰,(唐)顔師古注:《漢書》卷七九,北京:中華書局,1962年,第3293頁。本文所引《漢書》皆指此書,其出處直接標注在正文中的引文後,下同。
祖野王,元帝時爲大鴻臚。父座,仕履不詳。
諸史云馮衍祖、父,頗有分歧。
一説馮衍之祖爲馮野王,父馮座。《東觀漢記》卷一四曰:“野王生座,襲父爵爲關内侯,座生衍。”(4)(漢)班固等撰:《東觀漢記》卷一四,北京:中華書局,1985年,第117頁。此説爲《後漢書》採納。
二説馮衍之祖馮立,父馮滿。華嶠《後漢書·馮衍傳》曰:“衍祖父立,生滿,年十七喪父,早卒,滿生衍。”(5)周天遊輯注:《八家後漢書輯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20年,第532頁。
三説馮衍之祖馮參,不云其父。《後漢書·馮衍傳》引其《上疏自陳》云:“臣衍之先祖,以忠貞之故,成私門之禍。”李賢注曰:“衍之祖馮參忠正,不屈節於王氏五侯。參姊爲中山王太后,後爲哀帝祖母傅太后陷以大逆,參自殺,親族死者十七人。见《前書》。”(卷二八第984頁)
諸説之中,第三種最可疑。因爲馮衍所言“臣衍之先祖”,乃一籠統説法,爲“祖輩”之意,李賢將其“先祖”絶對對應爲馮參,顯然是拘泥太過。第二種説法不及第一種説法,《東觀漢記》爲東漢人所作,其中關於馮衍的部分很可能出自班固等人之手,以班固《漢書》中對馮衍祖輩世系的詳細叙述來看,失誤的可能性較小。華嶠爲西晋人,距東漢已遠,所依據的大約也是間接材料,通常而言,信度當不及《東觀漢記》。
據《漢書·馮奉世傳》,奉世諸子中,野王通《詩》,逡通《易》,立通《春秋》,參通《尚書》,兄弟各通一經。(卷七九第3301頁)又《後漢書·馮衍傳》云:“衍幼有奇才,年九歲,能誦《詩》。”(卷二八上第962頁)
《東觀漢記·馮豹傳》:“豹好儒學,以《詩》《傳》教授。鄉里爲之語曰:‘道德斌斌馮仲文。’”(6)《東觀漢記》卷一四,第118頁。《後漢書·馮衍傳》附《馮豹傳》云馮豹“長好儒學,以《詩》《春秋》教麗山下”(卷二八下第1004頁),可見《詩》自野王至座、衍、豹,傳承不輟,似其家學,故馮衍出自馮野王一系幾率更大。
《後漢書·馮衍傳》云,王莽時,諸公薦衍,衍不肯仕。(卷二八上第962頁)據《漢書·馮奉世傳》,馮野王晚年因王鳳諷御史中丞奏劾免官,憂鬱而死。(卷七九第3305頁)王莽是王鳳之侄,因侍王鳳疾,親嘗藥,不解衣帶連月,故王鳳卒前薦之於太后及成帝,遂致其權傾人主。馮衍不仕王莽,當非忠於漢室,而與其對王氏一門之仇恨有關。馮衍後來與鮑永一拍即合,或因他們共同之敵爲王莽——鮑永之父爲王莽所殺。但就史籍記載,王鳳只是抑制馮野王而已,對馮立、馮參似無明顯打擊,後二人仕途亦未受重大影響。如果馮衍爲立、參之後,他與王莽似不致如此對立。從這個角度而言,馮衍爲野王之孫的可能性更大。
據《漢書·馮奉世傳》附《馮野王傳》,野王字君卿,生卒年不詳。受業博士,通《詩》。少以父任爲太子中庶子。後以功次補當陽長,遷爲櫟陽令,徙夏陽令。元帝時,遷隴西太守,以治行高,入爲左馮翊,遷大鴻臚,嗣父爵爲關内侯。成帝立,有司奏野王王舅,不宜備九卿,以秩出爲上郡太守。後爲大將軍王鳳奏免,終於家。子座嗣。(卷七九第3302—3304頁)
馮衍約生於本年。
《漢書·馮奉世傳》云:“野王嗣父爵爲關内侯,免歸。數年,年老,終於家。子座嗣爵,至孫坐中山太后事絶。”(卷七九第3305頁)既云野王孫坐中山太后事,則中山太后事發時,馮座已死。又據《漢書·哀帝紀》,中山孝王太后馮媛爲傅太后所陷而導致馮氏滅族之事,發生在建平元年(前6)冬(卷一一第338頁)。既然此時馮座已死,則馮衍理應在建平元年前出生,即便馮座死於建平元年且馮衍是遺腹子,他的出生也不會遲於建平二年(前5)。這是馮衍生年的下限。
建平元年馮氏家族發生的滅門之禍,死數十人(一云十七人),甚爲慘烈。但從馮衍若干論及家世的文章來看,似乎並没有直觀而深刻的印象。如果馮衍此時已出生,説明他當時年齡很小,不能記住親歷之事。就此而言,馮衍的生年又非常接近於建平元年。其次,馮衍本有親、從兄弟若干,包括襲祖、父關内侯爵的嫡長兄,但諸家後漢書均不見載,這與馮氏宗族在建平元年的大難中大量遭受屠戮有一定關係。馮衍之所以幸免於難,似與他過於幼弱有關。鑒於上述兩點,馮衍生年的上限不應早於元延四年(前9)。
綜上所述,馮衍的生年在元延四年至建平二年間。以情理推之,生於本年可能性最大。姑係於此。
三月,成帝崩,時年四十六。
《漢書·成帝紀》云:“孝成皇帝,元帝太子也。母曰王皇后……竟寧元年五月,元帝崩。六月己未,太子即皇帝位……(綏和二年三月)丙戌,帝崩於未央宫。皇太后詔有司復長安南北郊。四月己卯,葬延陵。”(卷一第301—330頁)
四月,哀帝即位,時年十九。
《漢書·哀帝紀》云:“孝哀皇帝,元帝庶孫,定陶恭王子也……(綏和二年)四月丙午,太子即皇帝位,謁高廟。”(卷一一第333頁)另據《漢書·成帝紀》,綏和元年二月,立定陶王欣爲皇太子。(卷一第3289頁)
劉歆約四十七歲,爲王莽所舉,貴幸。
《漢書·楚元王傳》附《劉歆傳》云:“哀帝初即位,大司馬王莽舉歆宗室有材行,爲侍中太中大夫,遷騎都尉、奉車光禄大夫,貴幸。”(卷三六第1967頁)
馮氏家族大難。
《漢書·哀帝紀》云:“(建平元年)冬,中山孝王太后媛、弟宜鄉侯馮參有罪,皆自殺。”(卷一一第338頁)《漢書·馮奉世傳》附《馮參傳》云:“哀帝即位,帝祖母傅太后用事,追怨參姊中山太后,陷以祝詛大逆之罪,語在《外戚傳》。參以同産當相坐,謁者承制召參詣廷尉,參自殺。且死,仰天歎曰:‘參父子兄弟皆備大位,身至封侯,今被惡名而死,姊弟不敢自惜,傷無以見先人於地下!’死者十七人,衆莫不憐之。宗族徙歸故郡。”(卷七九第3307頁)
《漢書·外戚傳》:“哀帝即位,遣中郎謁者張由將醫治中山小王。由素有狂易病,病發怒去,西歸長安。尚書簿責擅去狀,由恐,因誣言中山太后祝詛上及太后。太后即傅昭儀也,素常怨馮太后,因是遣御史丁玄案驗,盡收御者官吏及馮氏昆弟在國者百餘人,分系雒陽、魏郡、巨鹿。數十日無所得,更使中謁者令史立與丞相長史、大鴻臚丞雜治。立受傅太后指,幾得封侯,治馮太后女弟習及寡弟婦君之,死者數十人。巫劉吾服祝詛。醫徐遂成言習、君之曰:‘武帝時醫修氏剌治武帝得二千萬耳,今愈上,不得封侯,不如殺上,令中山王代,可得封。’立等劾奏祝詛謀反,大逆。責問馮太后,無服辭。立曰:‘熊之上殿何其勇,今何怯也!’太后還謂左右:‘此乃中語,前世事,吏何用知之?是欲陷我效也!’乃飲藥自殺。先未死,有司請誅之,上不忍致法,廢爲庶人,徙雲陽宫。既死,有司復奏:‘太后死在未廢前。’有詔以諸侯王太后儀葬之。宜鄉侯參、君之、習夫及子當相坐者,或自殺,或伏法。參女弁爲孝王后,有兩女,有司奏免爲庶人,與馮氏宗族徙歸故郡。”(卷九七下第4006—4007頁)
劉歆約四十八歲,改名秀。移書讓太常博士,出守河内,徙五原。作《遂初賦》。
《漢書·楚元王傳》附《劉歆傳》云:“及歆校秘書,見古文《春秋左氏傳》,歆大好之……及歆親近,欲建立《左氏春秋》及《毛詩》《逸禮》《古文尚書》皆列於學官。哀帝令歆與《五經》博士講論其義,諸博士或不肯置對,歆因移書太常博士,責讓之曰……其言甚切,諸儒皆怨恨。是時,名儒光禄大夫龔勝以歆移書上疏深自罪責,願乞骸骨罷。及儒者師丹爲大司空,亦大怒,奏歆改亂舊章,非毁先帝所立。上曰:‘歆欲廣道術,亦何以爲非毁哉!’歆由是忤執政大臣,爲衆儒所訕,懼誅,求出補吏,爲河内太守。以宗室不宜典三河,徙守五原……初,歆以建平元年改名秀,字穎叔云。”(卷三六第1967—1972頁)
顔師古注引應劭語:“《河圖赤伏符》云‘劉秀發兵捕不道,四夷雲集龍鬥野,四七之際火爲主’,故改名,幾以趣也。”(卷三六第1972頁)
《藝文類聚》引劉歆《遂初賦》曰:“歆好《左氏春秋》,欲立於學官。時諸儒不聽,歆乃移書太常博士,責讓深切,爲朝廷大臣非疾,求出補吏,爲河内太守。又以宗室不宜典三河,徙五原太守。是時朝政已多失矣,歆以論議見排擯,志意不得,之官,經歷故晋之域,感念思古,遂作斯賦。”(7)(唐)歐陽詢撰:《藝文類聚》卷二七,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490頁。
六月,哀帝崩,時年二十五。
《漢書·哀帝紀》云:“六月戊午,帝崩於未央宫。秋九月壬寅,葬義陵。”(卷一一第344頁)
七月,王莽傾覆傅、丁二氏。然不爲馮氏昭雪。
《漢書·平帝紀》云:“(元壽二年)秋七月,遣車騎將軍王舜、大鴻臚左咸使持節迎中山王。辛卯,貶皇太后趙氏爲孝成皇后,退居北宫,哀帝皇后傅氏退居桂宫。孔鄉侯傅晏、少府董恭等皆免官爵,徙合浦。”(卷一二第347頁)《漢書·外戚傳·傅昭儀》云:“哀帝崩,王莽秉政,使有司舉奏丁、傅罪惡。莽以太皇太后詔皆免官爵,丁氏徙歸故郡。莽奏貶傅太后號爲定陶共王母,丁太后號曰丁姬。”(卷九七下第4003頁)
按,王莽傾覆丁、傅二氏,完全是權力與利益之争,非出於道義。王莽没有恢復馮氏爵禄,當與早年王鳳與馮野王的私怨有關。馮衍後來不仕王莽,根源即在此。
九月,平帝即位,時年九歲。王莽秉政。
《漢書·平帝紀》云:“孝平皇帝,元帝庶孫,中山孝王子也。母曰衛姬。年三歲嗣立爲王。元壽二年六月,哀帝崩……九月辛酉,中山王即皇帝位,謁高廟,大赦天下。帝年九歲,太皇太后臨朝,大司馬莽秉政,百官總己以聽於莽。”(卷一二第347—348頁)
劉歆約五十三歲,爲太中大夫、中壘校尉。
《漢書·楚元王傳》附《劉歆傳》云:“會哀帝崩,王莽持政,莽少與歆俱爲黄門郎,重之,白太后。太后留歆爲右曹太中大夫,遷中壘校尉。”(卷三六第1972頁)
馮衍年少而穎異。
《後漢書·馮衍傳》云:“衍幼有異才,年九歲,能誦《詩》。”(卷二八上第962頁)
馮衍博通群書,爲諸儒服膺。
王符《潜夫論》卷九:“馮奉世,上黨人也,位至將軍。女爲元帝昭儀,因家於京師。其孫衍,字敬通,篤學重義,諸儒號之曰:‘德行雍雍馮敬通。’”(8)(東漢)王符著,汪繼培箋,彭鐸校正:《潜夫論箋校正》,北京:中華書局,1985年,第 453 頁。
《後漢書·馮衍傳》云:“至二十而博通群書。”(卷二八上第962頁)
揚雄六十六歲,作《元后誄》。
《漢書·元后傳》云:“孝元皇后,王莽姑也……太后年八十四,建國五年二月癸丑崩。三月乙酉,合葬渭陵。莽詔大夫揚雄作誄曰:‘太陰之精,沙麓之靈,作合於漢,配元生成。’著其協於元城沙麓。太陰精者,謂夢月也。太后崩後十年,漢兵誅莽。”(卷九八第4013—4035頁)
馮衍爲諸公薦舉,辭不肯仕。
袁宏《後漢紀·光武皇帝紀》:“王莽時,諸公多薦之者,衍辭不肯仕。”(9)(晋)袁宏撰,李興和點校:《袁宏〈後漢紀〉集校》,昆明:雲南大學出版社,2008年,第99頁。
《後漢書·馮衍傳》云:“王莽時,諸公多薦舉之者,衍辭不肯仕。”(卷二八上第962頁)按,“諸公舉薦”之語在“至二十而博通群書”後,以情理推之,當於是年前後,姑係於此。又,“辭不肯仕”或與對王莽不滿有關。
馮衍爲廉丹所辟。作《説廉丹》《復説廉丹》。廉丹與赤眉軍戰,身死,衍亡命河東。
《後漢書·馮衍傳》云:“時天下兵起,莽遣更始將軍廉丹討伐山東。丹辟衍爲掾,與俱至定陶。莽追詔丹曰:‘倉廩盡矣,府庫空矣,可以怒矣,可以戰矣。將軍受國重任,不捐身於中野,無以報恩塞責。’丹惶恐,夜召衍,以書示之。衍因説丹曰……丹不能從。進及睢陽,復説丹曰……丹不聽,遂進及無鹽,與赤眉戰死。衍乃亡命河東。”李賢注引華嶠《後漢書》云:丹死,衍西歸,吏以亡軍,下司命乘傳逐捕,故亡命。(卷二八上第962—965頁)
馮衍作《計説鮑永》。爲立漢將軍,領狼孟長。
《東觀漢記·馮衍傳》云:“更始時爲偏將軍,與鮑永相善。更始既敗,固守不以時下。”(10)《東觀漢記》卷一四,第117頁。
《後漢書·馮衍傳》云:“更始二年,遣尚書仆射鮑永行大將軍事,安集北方。衍因以計説永曰……永既素重衍,爲且受使得自置偏裨,乃以衍爲立漢將軍,領狼孟長,屯太原,與上党太守田邑等繕甲養士,扞衛並土。”(卷二八上第965—969頁)
馮衍與鮑永在太原。
班彪歸隗囂,作《北征賦》。
《漢書·叙傳上》云:“叔皮唯聖人之道然後盡心焉。年二十,遭王莽敗,世祖即位於冀州。時隗囂據隴擁衆,招輯英俊。”(卷一上第4207頁)
《後漢書·班彪列傳上》云:“彪性沈重好古。年二十餘,更始敗,三輔大亂。時隗囂擁衆天水,彪乃避難從之。”(卷四上第1323頁)
六月,劉秀稱帝。十月,定都洛陽。
《後漢書·光武帝紀上》云:“世祖光武皇帝諱秀,字文叔,南陽蔡陽人,高祖九世之孫也,出自景帝生長沙定王發。”(卷一上第1頁)“(建武元年)六月己未,即皇帝位。”(卷一上第22頁)“冬十月癸丑,車駕入洛陽,幸南宫却非殿,遂定都焉。”(卷一上第25頁)
光武帝遣使招鮑永、馮衍,皆不肯降。衍作《遺田邑書》。
《後漢書·馮衍傳》云:“後邑聞更始敗,乃遣使詣洛陽獻璧馬,即拜爲上党太守。因遣使者招永、衍,永、衍等疑不肯降,而忿邑背前約,衍乃遺邑書曰……”(卷二八上第969頁)又載田邑《答馮衍書》云“主亡一歲,莫知定所。”(卷二八上第974頁)。《後漢書·劉玄劉盆子列傳》云更始帝劉玄於更始三年(亦即建武元年)爲赤眉軍將領謝禄使人縊殺。(卷一一第475頁)故知馮衍、田邑相互致書在本年。
馮衍、鮑永降於光武,衍見黜。
《後漢書·馮衍傳》云:“永、衍審知更始已殁,乃共罷兵,幅巾降於河内。帝怨衍等不時至,永以立功得贖罪,遂任用之,而衍獨見黜。”(卷二八上第975頁)
王充生。
《論衡·自紀篇》云:“王充者,會稽上虞人也,字仲任……建武三年,充生。”(11)(東漢)王充:《論衡》卷三,北京:中華書局,1985年,第328頁。
馮衍爲曲陽令,斬賊有功,以讒毁無賞。
《後漢書·馮衍傳》云:“頃之,帝以衍爲曲陽令,誅斬劇賊郭勝等,降五千餘人,論功當封,以讒毁,故賞不行。”(卷二八上第977頁)
馮衍上書陳八事,光武欲召見,以讒毁不得入。
《後漢書·馮衍傳》云:“建武六年日食,衍上書陳八事:其一曰顯文德,二曰褒武烈,三曰修舊功,四曰招俊傑,五曰明好惡,六曰簡法令,七曰差秩禄,八曰撫邊境。書奏,帝將召見。初,衍爲狼孟長,以罪摧陷大姓令狐略。是時,略爲司空長史,讒之於尚書令王護、尚書周生豐曰:‘衍所以求見者,欲毁君也。’護等懼之,即共排間,衍遂不得入。”(卷二八上第977頁)
袁宏《後漢紀·光武皇帝紀》云:“七年春……癸亥晦,日有蝕之。詔曰:‘陰陽錯謬,日月薄蝕,百姓有過,在予一人。其敕天下公卿百僚各上封事,無有所諱,舉賢良、方正各一人。’於是馮衍上書陳事:一曰顯文德,二曰褒武烈,三曰修舊功,四曰招俊傑,五曰明好惡,六曰簡法令,七曰差禄秩,八曰撫邉境。書奏,上將召見之,後以讒不得入。”(12)《袁宏〈後漢紀〉集校》,第65頁。
按,二史載馮衍上書陳八事時間相差一年。《後漢書·光武帝紀下》云:“(建武六年秋九月)丙寅晦,日有食之。冬十月丁丑,詔曰:‘吾德薄不明,寇賊爲害,强弱相陵,元元失所。《詩》云:日月告凶,不用其行。永念厥咎,内疚於心。其敕公卿舉賢良、方正各一人;百僚並上封事,無有隱諱;有司修職,務遵法度。’”(卷一下第49—50頁)又云:“(建武七年三月)癸亥晦,日有食之,避正殿,寢兵,不聽事五日。詔曰:‘吾德薄致災,謫見日月,戰慄恐懼,夫何言哉!今方念愆,庶消厥咎。其令有司各修職任,奉遵法度,惠兹元元。百僚各上封事,無有所諱。其上書者,不得言聖。’”(卷一下第52頁)
將《後漢書》卷一下《光武帝紀下》二則材料與《後漢書》卷二八上《馮衍傳》及袁宏《後漢紀·光武皇帝紀》參校,可知袁宏《後漢紀》將建武六年日食時“敕天下公卿百僚各上封事,舉賢良、方正各一人”之事,誤作建武七年“敕百僚各上封事”事。故馮衍上書陳八事當係於本年。
班彪作《王命論》。歸竇融。
《資治通鑒·漢記》云:“(建武五年)夏,四月,旱,蝗。隗囂問於班彪曰:‘往者周亡,戰國並争,數世然後定,意者從横之事復起於今乎?將承運叠興,在於一人也。’彪曰:‘周之廢興,與漢殊異,昔周爵五等,諸侯從政,本根既微,枝葉强大,故其末流有從横之事,勢數然也。漢承秦制,改立郡縣,主有專己之威,臣無百年之柄。至於成帝,假借外家,哀、平短祚,國嗣三絶,故王氏擅朝,因竊號位,危自上起,傷不及下,是以即真之後,天下莫不引領而歎。十餘年間,中外騷擾,逺近俱發,假號雲合,咸稱劉氏,不謀同辭。方今雄桀,帶州域者皆無七國世業之資,而百姓謳吟思漢,漢必復興,已可知矣。’囂曰:‘生言周漢之勢可也,至於但見愚人習識劉氏姓號之故,而謂漢復興,踈矣!昔秦失其鹿,劉季逐而掎之,時民復知漢乎?’彪乃爲之著《王命論》,以風切之曰……囂不聽,彪遂避地河西,竇融以爲從事,甚禮重之。”(13)(宋)司馬光編著,(元)胡三省音注:《資治通鑒》卷四一,北京:中華書局,1956年,第1326—1327頁。
疑馮衍爲鄧禹所辟。作《詣鄧禹箋》《説鄧禹書》《與鄧禹書》。
《東觀漢紀·馮衍傳》云:“建武初,爲揚化大將軍掾,辟鄧禹府,數奏記於禹。”(14)《東觀漢紀》卷一四,第117頁。鄧禹何時爲揚化大將軍,不詳。《後漢書·鄧寇列傳》云鄧禹建武三年爲赤眉所敗,獨與二十四騎還詣宜陽,謝上大司徒、梁侯印綬。有詔歸侯印綬。數月,拜右將軍。(卷一六第604頁)揚化大將軍,當於其後所遷。馮衍爲其所辟,當在陳八事招讒毁之後。《太平御覽》卷七六五《詣鄧禹箋》云:“今日裘與蓑孰急?見雨則裘不用,上堂則蓑不御,此更爲適者也。今敬通,逢堂蓑之不御也。”(15)(宋)李昉編纂,夏劍欽校點:《太平御覽》卷七六五,石家莊:河北教育出版社,1994年,第171頁。按,此牢騷之辭,兼求助於鄧禹,與陳八事招讒毁似相關。故係於是年。
馮衍沈淪下僚。
按,上書陳八事至與陰興、陰就交結,諸史無載,疑仍在鄧禹府。
光武諸子進爵爲公。
《後漢書·光武帝紀下》云:“(建武十五年)夏四月戊申,以太牢告祠宗廟。丁巳,使大司空融告廟,封皇子輔爲右翊公,英爲楚公,陽爲東海公,康爲濟南公,蒼爲東平公,延爲淮陽公,荆爲山陽公,衡爲臨淮公,焉爲左翊公,京爲琅邪公。”(卷一下第66頁)
子馮豹生。
《後漢書·馮衍傳》云:“豹字仲文,年十二,母爲父所出。”(卷二八下第1004頁)按,馮衍出豹母事,參漢光武帝建武二十九年條。
光武帝諸子進爵爲王。
《後漢書·光武帝紀下》云:“(建武十七年)冬十月辛巳,廢皇后郭氏爲中山太后,立貴人陰氏爲皇后。進右翊公輔爲中山王,食常山郡。其餘九國公,皆即舊封進爵爲王。”(卷一下第66頁)
馮衍党附外戚陰興、陰就。爲司隸從事。
《後漢書·馮衍傳》云:“後衛尉陰興、新陽侯陰就以外戚貴顯,深敬重衍,衍遂與之交結,由是爲諸王所聘請,尋爲司隸從事。”(卷二八上第978頁)《後漢書·光武帝紀下》云:“(建武十七年)冬十月辛巳,廢皇后郭氏爲中山太后,立貴人陰氏爲皇后。”(卷一下第68頁)陰興、陰就兄弟聚集賓客一事,當在陰麗華被立爲皇后之後。又《後漢書·樊宏陰識列傳》云陰興爲衛尉在建武十九年(卷三二第1131頁),故係於此。
《後漢書·馬援傳》云:“初,援兄子婿王磐子石,王莽從兄平阿侯仁之子也。莽敗,磐擁富貲居故國,爲人尚氣節而愛士好施,有名江淮間,後遊京師,與衛尉陰興、大司空朱浮、齊王章共相友善。援謂姊子曹訓曰:‘王氏,廢姓也。子石當屏居自守,而反遊京師長者,用氣自行,多所陵折,其敗必也。’後歲餘,磐果與司隸校尉蘇鄴、丁鴻事相連,坐死洛陽獄。而磐子肅復出入北宫及王侯邸第。援謂司馬吕種曰:‘建武之元,名爲天下重開。自今以往,海内日當安耳。但憂國家諸子並壯,而舊防未立,若多通賓客,則大獄起矣。卿曹戒慎之!’及郭后薨,有上書者,以爲肅等受誅之家,客因事生亂,慮致貫高、任章之變。帝怒,乃下郡縣收捕諸王賓客,更相牽引,死者以千數。吕種亦豫其禍,臨命歎曰:‘馬將軍誠神人也!’”(卷二四第850—851頁)又《後漢書·武帝紀下》云:“(建武二十二年)秋七月,司隸校尉蘇鄴下獄死……冬十月壬子,大司空朱浮免。”(卷一下第74頁)由此可見,在建武二十二年前,形成了一個以陰興、陰就、劉章、朱浮爲核心的貴族集團,党附者有蘇鄴、丁鴻、王磐、王肅、吕種、馮衍等,數量甚衆。這個集團應萌生於建武十七年陰麗華被立爲皇后之後,建武十九年陰興爲衛尉時當已形成。建武二十二年蘇鄴、王磐之死,朱浮之免,是光武帝對這個集團的第一次打擊。建武二十八年收捕諸王賓客,是對這個集團的第二次打擊,並導致此集團解體。
馮衍爲司隸從事,當與居司隸校尉之職者關係甚大。據《後漢書·申屠剛鮑永郅惲列傳》,鮑永於建武十一年(35)任司隸校尉,建武十五年(39)坐大司徒韓歆事免。(卷二九第1020頁)蘇鄴官司隸校尉,大約在建武十五年至建武二十二年(46)之間。馮衍之所以爲司隸從事,與他身處這個集團——特别是陰興、陰就的賞識——關係很大。既然此集團形成於建武十九年,馮衍爲司隸從事當在此前後,姑係於此。
不能完全排除這樣一種可能,即由於鮑永與馮衍的特殊關係,導致馮衍在鮑永爲司隸校尉時期,已進入司隸府,但這與《後漢書》卷二八上《馮衍傳》中陰興爲衛尉後馮衍始爲司隸從事的説法相矛盾。在没有新材料的情况下,姑從本傳。
馮衍或爲奏曹掾。
《後漢書·馮衍傳》:“衍由此得罪,嘗自詣獄,有詔赦不問。”李賢注引《又與陰就書》云“奏曹掾馮衍叩頭死罪”(卷二八上第978頁),是書作於建武二十八年,故任奏曹掾當在此前。又建武二十二年,司隸校尉蘇鄴下獄死,馮衍作爲其屬官,當不得仍爲司隸從事。或於其後辟於三公府,居奏曹掾之職。漢制,三公府設奏曹,主奏議事。
陰興卒。
《後漢書·樊宏陰識列傳》云:“(建武)二十三年,(陰興)卒,時年三十九。”(卷三二第1131頁)
馮衍作《與陰就書》。欲爲諸王相。
《後漢書·馮衍傳》:“後衛尉陰興、新陽侯陰就以外戚貴顯,深敬重衍,衍遂與之交結,由是爲諸王所聘請。”李賢注引《與陰就書》云:“側聞東平、山陽王壯當之國,擇除官屬,衍不自量,願侯白以衍備門衛。”(卷二八上第978頁)按,東平王蒼、山陽王荆皆陰皇后所生,故馮衍向陰就請托。然東平王、山陽王何時就國,不詳。《後漢書·光武帝紀下》云:“(建武二十八年)秋八月戊寅,東海王彊、沛王輔、楚王英、濟南王康、淮陽王延始就國。”(卷一下第80頁)大約東平、山陽二王亦於是年前後就國。又,諸王就國之事,當有一醞釀過程,早於實際就國時間,故將馮衍求爲諸王相一事係於本年。
馮衍官奏曹掾。送妻子還淄縣。自詣獄,有詔赦不問。作《又與陰就書》。歸杜陵。
袁宏《後漢紀·光武皇帝紀》:“二十八年……吕仲、王礱、馮衍皆以諸王賓客下獄……仲、礱死於獄中,衍被赦。出,廢於家。”(17)《袁宏〈後漢紀〉集校》,第99頁。
《後漢書·馮衍傳》云:“帝懲西京外戚賓客,故皆以法繩之,大者抵死徙,其餘至貶黜。衍由此得罪,嘗自詣獄,有詔赦不問。西歸故郡,閉門自保,不敢復與親故通。”李賢注引《又與陰就書》云:“奏曹掾馮衍叩頭死罪:衍材素愚駑,行義污穢,外無鄉里之譽,内無汗馬之勞,猥蒙明府天覆之德,華寵重疊。閑者,掾史疑衍之罪,衆煦飄山,當爲灰土。賴蒙明察,揆其素行,復保首領。倍知厚德篤於慈父,寖淫肌膚,滲漉骨髓,德重山岳,澤深河海。前送妻子還淄縣,遭雨逢暑,以七月還。至陽武,聞詔捕諸王賓客,惶怖詣闕,冀先事自歸。十一日到,十二日書報歸田里。即日束手詣洛陽詔獄,十五日夜詔書勿問。得出,遭雨,又疾,大困。冀高世之德,施以田子老馬之惠,贈以秦穆駿馬之恩,使長有依歸,以效忠心。”(卷二八上第978頁)
《後漢書·光武帝紀下》云:“(建武二十八年)夏六月丁卯,沛太后郭氏薨,因詔郡縣捕王侯賓客,坐死者數千人。”(卷一下第80頁)
馮衍續娶任氏。
《後漢書·馮衍傳》云:“衍娶北地任氏女爲妻。”(卷二八下第1002頁)
《文選》任昉《爲范尚書讓吏部封侯第一表》“除名爲民,知井臼之逸”句,李善注引《東觀漢記》曰:“馮敬通廢於家,娶北地任氏女爲妻。”(18)(梁)蕭統編,(唐)李善注:《文選》卷三八,北京:中華書局,1977年,第537頁。《東觀漢記》明確指出任氏爲馮衍廢於家後所娶,而馮衍之廢,應指建武二十八年時西歸。續娶任氏事當於建武二十八年後,故係於本年。
又《又與陰就書》云建武二十八年送妻子還淄縣(19)(清)嚴可均:《全後漢文》卷二,北京:商務印書館,1999年,第198頁。,則已有妻室,故云任氏爲續娶。陸侃如《中古文學系年》卷一疑“送妻子還淄縣”即出妻,所出者即任氏,似誤。西歸之後,尚需入獄,糾纏於官司,不至立刻續娶。以情理推之,當在次年,故係於本年。
馮衍仕於州郡。
《後漢書·馮衍傳》云:“衍不得志,退而作賦,又自論曰……去而歸家,復羈旅於州郡。”(卷二八下第985頁)可知馮衍西歸後,復又出仕州郡。由馮衍子馮豹、女馮姜爲任氏所虐一事,亦可見馮衍出仕在外,與妻子不居一處。故仕州郡當在續娶後,亦係於本年。
馮衍上疏自陳,光武不用。
《後漢書·馮衍傳》云:“建武末,上書自陳曰……書奏,猶以前過不用。”(卷二八下第983—985頁)
馮衍長子卒。作《顯志賦》。
《顯志賦序》(一名《自論》)云:“去而歸家,復羈旅於州郡,身愈據職,家彌窮困,卒離饑寒之災,有喪元子之禍。”(《後漢書》卷二八下第985頁)從文意看,喪元子在仕州郡間,又《上疏自陳》不及其事,當在此後。故係於本年。
按,《東觀漢記·馮豹傳》《後漢書·馮衍傳》附《馮豹傳》皆云豹字仲文,知其排行爲二,故知其有兄。《與婦弟任武達書》中所云之馮姜,當爲女名,爲馮豹之姊。又從《與婦弟任武達書》中“家無它使”(20)《全後漢文》卷二,第198頁。諸句來看,馮衍長子與任氏及姜、豹不居一處,疑即“送妻子還淄縣”之“子”,其與姜、豹當爲同母所生。
《後漢書·馮衍傳》云:“衍不得志,退而作賦。”(卷二八下第985頁)此事在明帝即位之前,當作於本年或上一年。姑係於此。
馮衍爲人所短,廢於家。
《後漢書·馮衍傳》云:“顯宗即位,又多短衍以文過其實,遂廢於家。”(卷二八下第1002頁)此當徹底被廢,州郡亦不得仕。由於光武帝崩於二月,本年實際上是明帝時期,馮衍爲人所短,當在此間。
作《與婦弟任武達書》,出任氏。
《東觀漢記》卷十四云馮衍“娶北地任氏女爲妻,忌不得畜媵妾,兒女常自操井臼”(21)《東觀漢記》卷一四,第118頁。。《後漢書·馮衍傳》云:“衍娶北地任氏女爲妻,悍忌,不得畜媵妾,兒女常自操井臼,老竟逐之。”李賢注引《與婦弟任武達書》云“五年以來,日甚歲劇”。 (卷二八下第1002頁)從建武二十九年至此,差堪五載。出妻事當在此年前後。又,馮衍完全被廢後,居於家,始得清算任氏惡行。故係於此。參建武二十九年條。
二月,光武帝崩,年六十二。三月,葬於原陵。
《後漢書·光武帝紀下》云:“(中元二年)二月戊戌,帝崩於南宫前殿,年六十二。”(卷一下第85頁)《後漢書·明帝紀》云:“(中元二年)三月丁卯,葬光武皇帝於原陵。”(卷二第95頁)
二月,漢明帝即位,是年三十。
《後漢書·明帝紀》云:“顯宗孝明皇帝諱莊,光武第四子也。母陰皇后……中元二年二月戊戌,即皇帝位,年三十。”(卷二第95頁)
馮衍家居,每自慨。
《後漢書·馮衍傳》云馮衍居常慨歎:“衍少事名賢,經歷顯位,懷金垂紫,揚節奉使,不求苟得,常有陵云之志。三公之貴,千金之富,不得其願,不槩於懷。貧而不衰,賤而不恨,年雖疲曳,猶庶幾名賢之風。修道德於幽明之路,以終身名,爲後世法。”(卷二八下第1003頁)
按,此多誇張之語。“懷金垂紫”指官居高位,金爲金印,紫爲紫綬。據《漢書·百官公卿表上》云,西漢相國、丞相、太尉、大司馬、太傅、太師、太保、前後左右將軍等位極人臣者金印紫綬(卷一九上第722頁)。又據《後漢書·輿服志下》李賢注引《東觀書》云,東漢初只有公侯金印紫綬,九卿、執金吾、河南尹等顯職只是銀印青綬(卷一二第3663頁)。馮衍一生,最顯赫之時,即爲鮑永幕僚之際,是時號立漢將軍,兼狼孟長,絶非金印紫綬。進入東漢,先後爲曲陽令、司隸從事、奏曹掾諸職,沈淪下僚,距金印紫綬遠甚。馮衍在明帝初被廢後,精神近乎崩潰。《與婦弟任武達書》中對任氏惡行之過度描繪,頗近於醫學之“被害妄想”;“懷金垂紫”之自我膨脹,則比較接近於醫學之“誇大妄想”。這兩種妄想多與性格偏執以及因迫害、打擊、抑鬱而導致的精神躁狂、分裂相關。
馮衍作《揚節賦》。
《文選》卷十《西征賦》李善注引《揚節賦》云:“馮子耕於驪山之阿。”(22)《文選》卷十,第146頁。
《初學記》卷六“渭水”引馮衍《揚節賦序》云:“馮子耕於驪山之阿,渭水之陰。廢吊問之禮,絶遊宦之路,渺然有超物之心,無偶俗之志。”(23)(唐)徐堅等著:《初學記》卷六,北京:中華書局,1962年,第136頁。從内容來看,當爲馮衍完全被廢後所作。
按,“揚節”(《初學記》原作“楊節”)之意爲“揚鞭”,當寫得意之事。故《揚節賦序》之殘句雖寫眼前歸隱,但賦之主要内容可能與“懷金垂紫”之説相類,寫當年縱横馳騁之事。賦當作於本年或稍後,姑係於此。
馮衍居貧年老,卒於家。
《後漢書·馮衍傳》云:“居貧年老,卒於家。”(卷二八下第1003頁)從文意來看,在被廢後,馮衍又過了一段困苦生活,才在貧病中死去。馮衍共有作品五十篇,從今存作品(多不全,有的只剩題名)來看,能確定晚於《與婦弟任武達書》者鮮見。由此看來,他在此事之後不會活得太久,但也没有很快死去。依常理推測,他大概在永平五年(62)前後去世。
著述若干。
《後漢書》卷二八下《馮衍傳》云:“所著賦、誄、銘、説、《問交》《德誥》《慎情》、書記説、自序、官禄説、策五十篇。”李賢注云“衍集見有二十八篇”(卷二八下第1003—1004頁)。《隋書》卷三五《經籍志》著録《馮衍集》五卷。《舊唐書》卷四七《經籍志》《新唐書》卷六《藝文志》《通志》卷六九《藝文略》《玉海》卷五五《藝文》《國史經籍志》卷五、(雍正)《山西通志》卷一七五《經籍志》(雍正)《陝西通志》卷七五《經籍志》均著録《馮衍集》五卷。著録雖如是,但《馮衍集》實際上在宋、元時期已散佚。明張燮輯《馮曲陽集》二卷,收入《七十二家集》。明張溥輯《馮曲陽集》一卷,收入《漢魏六朝百三家集》,然只有各體作品十七篇。清張鵬一在張溥本的基礎上厘正補訂,得二十篇,收入《關隴叢書》。《全後漢文》輯馮衍文二十九篇,多爲殘句,不宜一一以篇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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