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7-28
袁 帅
(南京大学艺术学院 南京 210093)
2006年5月20日,“宜兴紫砂陶艺制作技艺”正式入列第一批国家级非遗。[1]于是,越来越因此而为人们所关注。紫砂行业发展至今,不仅没有断裂,且仍具有十分强大的时代活力。但就紫砂文化的传承而言,基本依附于该产业的发展,而产业的发展基本依附于经济导向的推动,而非文化导向的追求。在消费享乐主义甚嚣尘上的当代文化语境下,传统士人茶饮文化的已经淡出人们的生活习惯,并异化为一种符号性的娱乐活动。
以紫砂器具为基础的紫砂文化包含三重属性:文化遗产属性、手工技术属性以及造型艺术属性。[2]据此,目前对于紫砂文化的研究也基本因循于此。
作为文化遗产,述史类的著作是人们认识紫砂文化的基础。明人周高启的“阳羡茗壶系”是紫砂史研究的奠基,近人著述多对紫砂文化的历史渊源进行多维度研究。随着考古材料的增加,紫砂陶器的风格分期及断代依据的研究上有了进展。作为传统手工艺,技法类专著为专业制壶提供了技术门径。作为造型艺术,紫砂的收藏、鉴赏类著作往往在壶形设计、审美赏析之外,着眼于器物的款识、刻绘风格等因素来传授鉴定经验,其中涉及传世器的“以赏为鉴”亦可以归类于梳史断代类。此外,还可见陶艺名家的名录、传记等。[3]大量期刊论文中,除上述主题外有很多是就单件传世器或当代作品进行艺术赏析。学位论文中,除数篇论及茶文化美学、紫砂产业发展等,很大一部分研究是艺术技法专业的学生就毕业设计作品的创意进行的理性论述。此外关于紫砂文化传承或发展主题的研究,有夏云杉等的“宜兴紫砂设计创新和文化传承的相关性研究”等文集中讨论了设计求新与文化传承联系或行业现状。
总览之,鲜见传承策略的研究。当下的非遗传承正在走一条先保护后开发的产业化发展道路。策略上,以历史文化资源为产业依据,坚持政府主导,注重文化遗产资源的合理开发,再以文化活动拉动旅游产业。目前,传承仍然面临着亟待解决问题,其重点便是学院院墙内的本体性学术研究与活体操演的文化传承产业之间存在距离。
回望中国陶瓷史,新石器时代时,制陶业已是度量中国早期文明进程的重要标志。此后,正是在陶的技艺基础上,瓷发展出了成熟的工艺,形成了极具民族特征的陶瓷艺术和文化传统。宋以后,随着制瓷业的兴盛,瓷器越于陶器而更成为面向世界的中国形象名片。纵观陶瓷史,瓷器的兴盛直接导致了陶器地位的下降。于是,从宋元以后,瓷器发展书写了中国陶瓷史主线。[4]在这样的脉络下,紫砂陶器却能脱颖于众陶器而自明中叶起占据茶器场域的一席重地,在明清两代走向繁荣并绵延至今,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它的特殊魅力。紫砂陶艺作为陶艺弱势趋势下的例外,能够长葆其活性的原因与文人阶层的积极参与密不可分。紫砂陶器在明清两代的繁荣如不从文人阶层介入予以审视,很难被真正理解。茶饮文化从烹煮到冲泡的形式改变是紫砂陶器繁盛化的一个原因。中国的茶与茶器文化形成过程中,文人作为民族文化的主要载体,对于产业化的商贾或工艺师而言是一股外来的文化力量。正是这股外力提升了茶饮文化的审美层次,提高的茶器文化的艺术活力。
今天可见的文化传承的模式基本以教育模式为主干。不论是古时师徒授受的私人作坊,还是今日主流的专业院校机构,心传手授的模式贯穿于每一个从业者的成长始末。施教者与受教育者往往正是该产业的从业者,又即是该文化的参与者。于是,紫砂文化的参与人群几乎锁定在产业内部,即便是具有“局外人”眼界的行业外消费者,对于紫砂的审美也往往以从业者传输的碎片化知识为准则。其文化的参与行为被产业生态裹挟,便不能以其“局外人”的身份而对该文化产生对话性的促进作用。而目前紫砂行业中,一部分人不具有高学历从业者往往自我认定为“小手工业者”,认为自己不具备亦不必具备创新的能力。而具备本硕以上学历的人群,就议题看来,写作大多停留在工艺设计方面,未将紫砂文化区隔于艺术设计。这是行业“内卷”的现象之一。紫砂文化的传承仅靠技法发展的内在力不足以发展文化,为谋求文化的出路,策略上需寻找一股“外力”来共同驱动。
传承模式的谋新或可从参与人群的培养范围着手。人群的培养,或当寻径于教育。综合性院校的本科生将成为未来社会各行各业的主力军。借综合性院校推动美育发展的东风,将紫砂文化的传承纳入综合性院校的教学框架中,可期为未来的紫砂文化培养从业者以外的参与人群。
观察传承生态的现状是策略研究的立足点。就机构类型而言,传统师徒作坊授受类、职业院校系统培养类是显见的类别,而为了迎合商业需求,一种新形式的教学模式在网络消费平台上应运而生,即直播销售形式中的讲解。这种讲解甚至逐渐由以销售为主解说为辅的制作而衍生出一部分以纯粹的知识讲解为主的制作。由于紫砂的消费文化亦有一定的门槛,于是许多业内人会就紫砂器物等级鉴定技巧和审美要点进行普及性的讲解,一方面可以观看带动消费欲,另一方面亦可以自证从业者的专业性,从而证明其贩售商品的价值。
茶饮文化习惯的难以复活注定了这项非遗将走向博物馆化的道路,而观察上述教育模式的主要审美文化输出内容不难发现,诗书画以及哲学思想等传统文化内容与紫砂的结合仍然是紫砂创新的原动力[4]。综合的文化培养欲将与紫砂相融合,势必要寻求去博物馆化的道路,降低文化参与的门槛。综合院校通识体验类教育应当着眼紫砂文化的门槛问题。
紫砂的门槛来源于制作紫砂壶的成型工艺的难度,不论是从初步的打泥片、镶筒身或是拍打成型到后期的安壶嘴、壶把、设计壶纽到烧制前的明针工艺,均需经年累月方能掌握或熟知。弱化紫砂文化的门槛,拓宽文化的参与人群,或可发掘紫砂作为媒介的多维度载体性质,结合在地的文旅资源,以综合文化体验为教育施行方式。
综合院校的通识性体验教学可尝试打通紫砂文化教育与其他文化陶养的界限。结合在地文旅资源,打破院墙壁垒,可以壶艺、泥塑、刻绘等技艺作为载体进行教学与创作。紫砂对多门类艺术形式的承载性是多元的,除了能够作为三维的泥塑本身的临摹载体外,壶身与杂件的生胚能所提供的平面可以承载诗书画印的创作。而其与雕塑艺术更有类姊妹。结合在地文旅资源,可试行“观千器、行千里、摹千象”的学习模式。寻访当地古迹石刻等物质形象名片的原迹,并以紫砂泥为作为泥塑的材料进行缩小或抽象的临摹。让受教者直接尝试进行以紫砂为载体,在受教者的知识体系中打造文旅地标的紫砂名片。越过壶艺成型的基本功门槛,受教者得以在综合性的学习中接触到紫砂的泥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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