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平图案设计作品艺术特征探析

刘思祺，吴卫

（湖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湖南 长沙 410012）

1 背景

1920年武昌美术专门学校正式成立，开始建校时名为“武昌美术学校”，后更名为“私立武昌艺术专科学校”，在学校发展的关键时期，特别是抗战时期，[1]培养了一批优秀的学生，有些学生选择毕业去国外留学，归国后几乎都被聘至学校兼职或任教。在中国近现代的设计师和美育家中很多学者是以图案学为研究方向，给中国工艺美术的教育和学术探索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2]通过分析王道平的作品和他本人的经历能看到他学成之后把日本图案工艺教育授课方法和教学模式带回国，为传播近现代设计理念和推动中国近代设计教育发展做出了重要的贡献。

王道平出生于湖北武昌，1932年（28岁）毕业于武昌艺术专科学校绘画班，1933年到日本东京高等工艺学校（现千葉大学工学部设计学院前身）攻读“研究生”。[3]在王道平自己手写的《学费补给继续愿》中写到：攻读“研究生”期间，第一年自费，第二年获得了“学费补助”的资格。学校图案科科长宫下孝雄给外务省文化事业部长岗田兼一的“情况说明”中写道：王道平“入学以来在学习上勤奋踏实、热情很高”。[4]1936年回国任教后，身为教务主任的王道平，配合校长唐义精为武昌艺专做出了重要的贡献。1943年王道平担任国立艺术专科学校实用美术科主任。[5]

2 王道平图案设计习作特点分析

王道平在日本学习的是图案，回到武昌艺专任教也是在图案科，其图案设计作品也是我们至今发现的王道平仅有的设计作品和代表作。王道平的作品有三幅，两张用器画图案习作，一张金属形态研究，结构和形式上有强烈的秩序感，装饰和色彩上呈现几何平面化的发展趋势。王道平还有一副作品是一张装饰画，并在第二届全国美展中展出。

王道平的作品在构图上兼顾画面平衡和照应，虽然画面图形大小不一，但通过穿插、留白、对齐让画面富有艺术感；作品的色彩和装饰是典型的现代构成主义风格，以强烈的装饰和几何形状作为装饰图案，使画面理性中带着诗意；边界形态研究也是王道平十分重视的，通过对物体形态边界的掌控，充分了解物体造型规律。

2.1 鉴空衡平——构图平衡和照应

王道平“果盘系列设计图”（图1）和“咖啡系列器具”（图2）是两幅“用器画”，即用直尺、圆规和量角器等工具绘制器物的三维视图（工程制图）并对其上色，类似现在的产品设计效果图。在几何图形的设计与制作的过程中，借助绘图仪器，不仅为了方便快捷，还可以使设计的作品画面整齐有序，更富美感。作品“果盘系列设计图”画面采用中心对称构图，中间的两组果盘和左右两边各一组果盘相互平衡。标题居中手写的是日语片假名美术字。主体画面为两组花色的果盘，有深口、敞口两种器型，器壁呈弧形，分别绘有蓝色纹饰和红色纹饰，绘有蓝色纹饰的盘口略收，绘有红色纹饰的盘口略微外张。通过左组、中间、右组8张，由4个顶视图和4个侧视图组成。

图1 果盘系列设计图

图2 咖啡系列器具

“咖啡系列器具”采用中心不对称构图，细节大样图和侧视图让画面多了些有趣的元素，打破网格没有了左右和底边对齐，虽然左右上下形体不相同，但分量相同，均衡变化丰富的状态下显得画面生动活泼。标题用英文美术字手写而成，画面中心有一组欧式瓷器圆口咖啡具，画面中包括一把双耳壶和一把欧式单耳长嘴咖啡壶，还有一个奶杯（带流水口），一个咖啡杯，一大一小两个盘子，一共6件套。4个顶视图6个侧视图，可能是考虑画面空间的缘故，其中的盘子只画了1/4顶视图和侧视图，而且为了美观还把咖啡杯画在了大的咖啡盘子顶视图内。壶身表面为双层青绿色，壶肩、盘口和杯沿为深绿与淡绿色三角型不同色块相间的几何纹饰，并在杯肩壶身和杯壁装饰着单色的细线，咖啡壶和咖啡杯的把手都为橘色并装饰了金线。壶盖钮是金色与橘色交叉，以中心点为圆组成4个三角形。王道平的作品绘制仿如是用现在的电脑软件绘制一般细腻工整，流畅的线条和匀称的色块显得画面更加细致，画面上的底色是在器物绘制完成后涂制而成，一气呵成，无任何出线、出界。该两幅器物设计图，整幅画作的横向上下均绘有两条银色的线，右下角均落有“王道平”的老宋体字署名。

王道平的这两张作品都是用器画，和现在的工业产品手绘效果图风格一致，两幅画面都体现着“鉴空衡平”的特点，画面的平衡特征是主要视觉形式感和秩序感的再造，是构成设计作品整体协调的基本和谐的保证，给人舒服的视觉享受和整体的安全感。画作尺寸统一，形状不同材质一样的物体为画面主体物。王道平在当时用手绘制图的效果堪比今天的电脑制图，看得出王道平的绘画功底很强，一定和他平时的刻苦练习是分不开的。

2.2 避繁就简——装饰几何平面化

图形设计作为一种特殊的具有视觉性和说明性的抽象语言方式，几何图形属于图形设计中的抽象语言表现，[6]几何图形依然是对现有的物质及文化的高度概括，就是把一些复杂的、独特的社会文化精神内容简化概括的一种视觉形态。[7]通过利用高度精简的图形特性，并恰当地融合于整体画面，以其独特的视角不断传递着同样的视觉信息，可谓简洁却不简单。[8]在王道平的陶瓷设计习作中，器具上都是以几何形为装饰图案，采用红蓝、黄绿对比强烈的颜色，符合现代主义风格，画面严谨冷静，也突出王道平作画的功底。王道平作品中的艺术风格具有大胆的视觉表现和强烈的色彩对比。可以观察到视觉表达都是形态精炼、干净利落，色彩的色相对比和明度对比强烈，能够吸引人的目光。

图案几何装饰的发展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作为一种独特的审美形式，运用到多种物品和画作的装饰上，恰到好处地符合人们对图案装饰既具有美又具有个性的追求。点、线、面、体的合理规划，空间犹如美妙协奏曲，层次分明、优美流畅。矩形、三角形、圆形等基本形的重复，再配合上色彩的碰撞，显得更加惊艳，利用色彩对比将几何元素独特的形态美感塑造、激活、强化，从而产生令人眼前一亮的效果。王道平作品从每一个细节上都在体现着运用重复的基本形来塑造装饰图案，保持着空间的平衡，把握好主次关系，画面简洁却不简单。王道平不仅在构图排版上能准确把握物体与物体的主次关系，在色彩的运用上也能根据物体的造型来掌握对比关系，“避繁就简”，避开繁杂的装饰，用清晰的几何形态和纯度较高的对比色去展示器物的另一种美。

2.3 判若黑白——边界的形态研究

王道平图案设计画作中的边界清晰，底色衬托形成鲜明对比。“用器画”绘画的轮廓线条根据对物体形态轮廓表现的重要作用又可以分为外观轮廓线、结构轮廓线、剖面轮廓线这几类，线条和线条的交织是思想与创意的具象过程。结构轮廓线又称特征轮廓线，习作中通常用来表示一个产品整体形态表面凹凸起伏的线条，是比较重要的边界形态。轮廓线条能充分表达基本形，具有强烈的表现力。

图3的第三张习作作品主题为“金属的形态研究”，该作品没有“王道平”的署名，所以是不是王道平的作品还不确定，但创作画面的一枚印章显示该作品是来自东京高等工艺学校。该印戳上方刻有“保存”（日文哥特体，类似我国的黑体字）、下方刻有“东高艺图案科”（类似中文的老宋体）两个日文字样，中间有留白。该图案作品应该为东京高等工艺学校留存的课程作业，其创作画面主体为各种金属器物侧视图的剪影造型，有25个形状材质各不相同，有规律地排在了画面上。王道平带回国内的这种形态研究的方法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练习了。

图3 金属形态研究

使用同样创作手法的还有1937年王道平在南京举行的第二届全国美术展览会上的装饰图案作品（见图4），将人物外轮廓贴于纸上，再用笔画出面部和人物细节。画面以人物为主体物，展现人物劳作的场景，采用中心构图形式。画面下方用一些叶子和花朵为装饰，留白部分较少，衬托出人物的主体位置，适当的阴影也让画面显得更加生动立体。左上角的燕子和右下脚的留白植物相呼应使画面更加平衡。天空的空洞和脚下的实地也让画面重心下移，使得画面更加沉稳和踏实。

图4 王道平装饰画曾入围第二届全国美展（公众号藏龙散人）

边界形态研究是王道平外携作品中最具有特色的类型，剪影剪出物体形态再采用喷绘的方法来研究物体的外形。在“金属形态研究”这幅作品中，对不同的金属造型研究，边界的走向，随着形态细微的变化，细节的掌控都精细入微。王道平对形态的转折尤为注意，这种绘制工艺也让边界与形态本体的对比更加强烈，“判若黑白”，边界的细致和主体细节的留白形成鲜明的对比，突出画面想表现的重点。

3 结语

王道平作为我国图案设计教育的先行者之一，有自己独特的创作风格和设计手法。本文通过分析王道平的陶瓷图案设计及装饰画作品，了解其扎实的造型功底，以西方现代主义设计构成理念应用在其陶瓷图案设计的创作中，使得我们对图案概念的理解又有了新的认识，更加明确了民国时期的图案就是今天艺术设计的前身，王道平的图案设计作品所显示出来的艺术特征对现在的艺术设计创作仍然具有现实指导意义和学术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