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牌“汽车城”缘何沉迷欧洲整车？

《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石青川 | 重庆报道

物流园中的掏箱作业《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石青川| 摄

1月30 日，据重庆国际物流枢纽园相关负责人向记者透露的数据显示，2022 年，重庆通过整车口岸进口整车量超过3800 台。重庆通过整车口岸进口整车最高峰时期可达近7564 台，尽管去年下滑超40%，但从全国范围来看，重庆整车进口数量仍为内陆整车口岸之首。

去年整车进口数据为何大幅下滑？这种依靠高附加值产品摊平运费的方式，除了豪车，何以为继？

重庆汽车进口去年遭遇“滑铁卢”

1 月31 日，重庆国际物流园内，郑师傅一大早就开着叉车来到重庆国际物流枢纽园卸货区域，准备与同事配合完成掏箱工作。只见两名工作人员将集装箱门打开后，在集装箱下方与地面的空隙处放好有坡度的木板，郑师傅小心翼翼地将集装箱中一辆灰色的保时捷用叉车拖出，并统一摆放在进口整车检测线门前的空地上，等待其他工作人员将这些车辆逐一开入检测线，在园区内进行检测。

与之前的清闲相比，2023 年开年以来，郑师傅忙碌了一些，这样的掏箱作业，最近几乎每周都会有2～3 次，春节期间都停不下来。回想起之前“清闲”的日子，郑师傅直摇头：“几个月都没有一辆车。”

重庆国际物流枢纽建设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黄浦也告诉《中国经济周刊》记者，去年上半年，俄乌冲突导致的区域供应链局部受阻，以及下半年连续数月的本土大规模疫情，对地方外贸产生了一定的消极影响，当时的保畅保供问题十分突出。

保时捷铁路运输授权方汉宏国际多式联运（重庆）有限公司副经理吴秋霞同样告诉《中国经济周刊》记者，由于重庆中欧班列（渝新欧）途经俄罗斯与乌克兰两国，俄乌冲突使铁路运输线路停摆，沿线供应链出现了大幅动荡，当时的铁路运输停滞了将近半年。“当时非常痛苦，一边积极与客户沟通，一边想办法调整运输线路与运输方式，当时甚至还试过走黑海，从陆运转海运再转陆运，进行绕远。时间成本跟运输成本都大幅提高。”

据了解，直到去年八九月份，重庆市商务委、重庆市口岸物流办和重庆海关与汽车整车生产厂家多次沟通后才最终恢复进口。

黄浦透露，去年那段时间，很多地区都受到了影响，园区积极在海外布局，先后找到挪威纳尔维克港、德国不来梅物流集团并达成战略合作，以海外仓为抓手，打造兼容多边供应方案和服务多个贸易品类的开放式贸易平台。这也成功推动了陆上贸易规则的探索，将“铁路信用证结算”模式复制到了德国，让铁路清单具备了物权属性功能。重庆国际物流枢纽园针对欧洲线路加快通道拓展，助力中欧班列（渝新欧）启动南通道跨“两海”线路实现常态化运输，打通中吉乌公铁联运新线路。另外，在西部陆海新通道方向，加速在中南半岛开枝散叶，成功开行中老泰铁路双向直达班列和渝滇缅印度洋班列，使区域互联互通更具韧性。

整车进口主要目的为摊平返程运费

重庆作为中国老牌的“汽车城”，为何一定要进口欧洲的整车？

黄浦解释道：“摊平返程运输成本。”重庆是内陆城市，但处在“一带一路”与长江经济带的交点，加之西部陆海新通道的建立，使城市正在逐步成为内陆开放高地，铁路运输成为其一大特色。铁路成本高于海运，但海运市场要运输数月，有些时效性强的产品例如手机、电脑、新能源车等，几个月后才能销售的话价格下降空间就抵上二者的运费差了。所以，对这类企业来说，铁路运输最大的优势是时间成本。

“整车进口实际上主要是为了摊平返程的运费。你可以看到，重庆整车进口口岸的车都是豪车，因为摊平返程运费成本必须要用附加值更高的产品。大概来算，一辆车的铁路运费比海运高5000 元左右，一个集装箱差不多能运两到三辆车，综合来算，一个集装箱的运费铁路会比海运贵一万五到两万元，货值较高才能平衡资金成本。”黄浦说。

吴秋霞也透露，其他货品在运输中更愿意选择成本较低的水运，一般品牌的车也都是用滚装的方式运输以节约成本。只有类似保时捷这样的豪车品牌才敢选择铁路运输，以保障及时交付客户。

黄浦还提到，受疫情、俄乌冲突等多重因素的影响，回程偏少的问题不仅出现在中欧班列（渝新欧）上，现在东盟方向的铁路运输线同样出现了这个问题。但东盟不产整车，如何有效增加东盟的返程货物？他建议，重庆可以通过将东盟的水果进口到重庆，再由重庆通过中欧班列（渝新欧）运送到中亚等极度缺乏水果的地方，这或是一种将水果卖出高附加值的方式，并且也能发挥重庆的联动作用，打开两边市场，让重庆做到“买全球、卖全球”的国际范儿。

药品进口正在被探讨

豪车的消费人群比较有限，除了水果的进口与出口配合，是否还有其他模式可供挖掘？

黄浦提到，医药可能是一种不错的尝试。

据了解，由于药品的时效性与价值，药品进口主流的运输方式为空运。但黄浦透露，重庆在拥有国际通道后，进口药品铁路运输货值略超过空运、远超水运。重庆国际铁路运送需求高于空运，也从侧面印证用药品进口摊平返程成本在重庆有市场基础。

但黄浦表示，这条路还没有走通，重庆存在制约条件。

他透露，重庆的短板在于对生物制品的检测能力不够强与检测品类不够丰富，“除了做到能检测外，还要做到检测快。目前来说，重庆血球类产品、白蛋白产品都不能检，疫苗同样不能检。因不能检或者检测速度慢，就导致了近20%的医药产品从铁路运到重庆后，又通过‘铁公联运’运送到上海通关报关。”

更长远的问题其实在于医药保税仓。据了解，重庆目前医药保税仓都属于国内几家医药集团，一些国内有竞品的进口药进入这些保税仓后等同于全部销售数据在“裸奔”，十分容易在市场竞争中处于劣势。

黄浦说：“医药保税仓的所有者可以轻松掌握存放在医药保税仓中相关药品运出的时间、地点与出货量，换句话说，就是对使用该仓的企业销售数据与销售网络了如指掌。所以，行业外机构建立的公共进口医药保税仓存在市场需求，这样的保税仓做起来，足以吸引更多世界级医药巨头在重庆组建独立法人的组织机构，在重庆开展进出口贸易，而不是以单品的委托形式或者授权代理等方式进口。”

如果能解决这些障碍，黄浦认为：“重庆进口的规模上涨50%～80%，甚至增长一倍都将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