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居民个体现代性特征初探

吕静静

（兰州大学哲学社会学院，甘肃兰州，730000）

一、研究背景与研究资料

人的现代性是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产生的现代化理论的背景下提出的。美国社会学家英克尔斯在其“人的现代化”理论中从人的效率感、对新经验的接受态度、尊重科学和技术、承认严格划分时间的必要性、积极取向与未来、计划等12个方面的特征勾画了现代人的特征［1］。国内的学者杨国枢认为，人的现代性应包括平权开放、独立自顾、乐观进取、尊重感情和两性平等方面的意识等［2］。还有学者认为，一个具备了现代性的人应该具有一整套能够和现代社会中比较顺利地顺应生活的价值观、生活态度和行为模式［3］。总体来讲，社会学家对“个体现代性”的理解主要是与现代社会相适应的生活态度、价值观念和行为模式。

“西部大开发”十年间，甘肃省在现代化建设方面取得了很大的成就，居民的个体现代性水平处于不断增长的发展阶段。作为一个欠发达省份，目前甘肃省居民的个体现代性发展状况究竟如何，这在以往没有这方面的研究，因此我们对此了解甚少，笔者根据2010年甘肃省抽样调查中关于人的生活态度、价值观念等相关数据进行分析。本研究资料来源于西安交通大学组织的“中国西部社会经济变迁调查（CSSC）”中的甘肃省数据部分，样本采用分层多段方式抽样，甘肃共回收有效问卷897份。在全部调查对象中，男性占51.6%，女性占48.4%；被访者年龄在18-65周岁之间。

通过对获取的资料进行归纳，笔者将甘肃省居民个体现代性特征分为7个方面，针对问卷中关于人生态度与社会观念部分笔者选取其中21个指标，分别归类在这7个方面之下，具体包括：相信自我；相信科技的力量；时间观与计划性；平等与尊重；对他人的信任；变迁取向；获取信息与表意诉求。

二、甘肃居民现代性总体特征

对个体现代性总体发展水平的测量，是根据变量的现代性分值总加，然后求平均值得出的，积分标记为“很不同意”1分，“不同意”2分，“说不清”3分，“同意”4分，“很同意”5分，求平均值后，我们可以将1至2分划分为低现代性区间，2至4分划分为中等现代性区间，4至5分划分为高现代性区间。

根据表格显示，调查样本的现代性均值为3.28分，说明被调查个体呈现中等现代性水平。甘肃群众个体现代性的最小值为2.33，处在中等现代性水平偏低的位置，最大值为4.21，处在高现代性水平区间。西部大开发以来，甘肃省经济、社会等各项事业的快速发展使人们群众逐步摆脱了封闭落后的状态，具备了中等偏上的现代性特征。个体现代性的标准差为0.30，被调查对象的现代性水平没有太大差异（如表1）。

表 1 甘肃居民个体现代性整体水平

三、甘肃人民个体现代性的基本特征

个体的现代性的整体发展水平是其各个特征的综合表现，具体来讲，甘肃人民的现代性水平具有以下7个方面的特征：

（一）相信自我的能力，但也较大程度依赖人际关系

现代人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相信通过个人的努力而不是传统社会的人情关系可以实现自身的目标，而且相信自己可以把握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依靠命运的安排。甘肃人民在“相信自我的意识”的平均得分为3.04分（如表2），与其他因子的得分相比较低。

在其中的几个指标中，有89%的被访者同意“事在人为”的信条；但当论及个人能力和人际关系对个人成功的作用时，有54.4%的人认为“一个人想出人头地，关系是最重要的”。从以上数据可以看出甘肃居民个人意识已经有很大程度发展，但是还是摆脱不了传统社会中人际关系巨大作用的束缚。

（二）与相信科技的力量相比，更相信自然的力量

现代社会的兴起是建立在科学技术迅猛发展的基础上的，现代人也越来越相信科学技术的力量可以改变一切。但是，随着人类对人与自然关系认识的深入人类开始反思科学科技发展带给自然界的后果。因此，是“相信科技的力量”还是“相信自然的力量”是一个见仁见智的话题。

甘肃人民在“相信科技的力量”的平均得分为2.95分（如表2），是现代性水平所有因子中最低得分。在我们的回答者中44.9%的人相信科学的力量，同时也存在了另外55.1%的人“相信科技发展无法逾越自然的力量”。这一方面因为甘肃省与全国甚至世界其他地区相比，科学技术并不发达，甘肃居民对科技力量的认识也并不充足；另一方面，由于甘肃所处的地理位置，以及近几年来甘肃及周边接连发生的自然灾害，使这里的人们意识到大自然力量的强大。

表2 甘肃居民个体现代性各指标分值

（三）有较强的时间观与计划性

越是现代人越愿意面对现在或将来，而不是过去［4］。另外，我们把在公共事务和个人生活中倾向于严守时刻和长期计划的人列为有较高现代性的人。在时间性与计划性中，统计结果显示甘肃居民得分为3.86分（如表2），是所有因子中得分最高的，这说明虽然受困于不利条件，甘肃人民对未来生活仍保持较高的热情和期待。在具体工作中保持勤劳刻苦的优良传统，在日常工作生活中有良好的计划。

（四）性别平等观念深入人心，但对同性恋的尊重不够

由于现代社会打破传统社会的等级秩序，把人变为一个个松散的个体，人与人之间是一种平等的关系，每个人都应该不仅在思想上而且在行动上得到别人的尊重。因此，平等和尊重也是人的现代性的一个重要特质。在对甘肃人民“平等和尊重”意识的测量中，平均得分为3.34分（如表2）。

就受教育这一问题来看，调查人群中有95.6%的人表示“女性和男性在今天应该拥有同等的受教育机会”。在对待同性恋的问题上，有28.1%的人投出了反对票，表示自己不会和同性恋的人做朋友或是交往，还有44%的人在与同性恋者交友的问题上表示无法给出答案。

（五）对周围世界的信任程度根据亲疏远近而有所区分

现代社会分工的日益细密和社会风险的增加，人与人之间需要用“信任”关系作为沟通的纽带，因此，对周围世界的信任程度越高，表明个体的现代性水平越高。在“对周围世界的信任程度”测量中，通过被访者对“社会上大多数人”的信任程度为标准，得出的平均值为3.26分（如表2）。

在具体到对不同关系的人的信任程度时，家人被信任的分数在此达到了最高的97.3分，朋友85.3分，邻居75.5分，医院68.3分，政府60.2分，法院57.5分，陌生人得到了7分。虽然信任程度与了解程度有一定关系，但甘肃社会依旧沿袭了中国传统社会以家族宗亲为基础的社会关系，对亲人、朋友、邻居等的信任程度逐渐降低。

（六）变迁取向不明显

现代社会由于新的生产和生活方式层出不穷，到处充满不确定性和变迁。在对甘肃人民“变迁取向”测量中，平均得分为3.20分（如表2），接近并稍微低于整体现代性水平。

数据显示有28.7%的人更多地怀念过去的生活，很少向往未来；而58.9%的人与此相反，他们更向往未来的生活。“期望生活中经常出现一些新变化”的人占了77.5%的比例。还有67.7%的人只期望能稳定生活，即使发展机会不多也无所谓。可以看出甘肃居民虽然希望社会有良好的变化和发展机会，但与安居乐业相比，对变迁的渴望并不强烈。

（七）获取信息与表意诉求不强烈

如果一个人不仅对自身的事情，眼前的环境感兴趣，而且对公共事务或其他情况也感兴趣并形成自己的见解的话，我们就认为这个人是比较现代化的。统计结果显示，甘肃人民“获取信息和表意诉求”方面得分为3.31分（如表2）。

有61.6%的人表示喜欢与他人讨论身边的公共事务，49.4%的人表示即使是公共性质的事务，虽然是与政府相关的，但是在他们个人看来，这也是自己需要认真去关注的。还有41.7%的人承认自己只对自己身边的事情感兴趣。当然，这也与甘肃经济社会发展状况和居民的需求层次有关。

四、甘肃居民现代性的适应与缺失

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甘肃人民个人也得到了较好的发展。能够相信自我，以积极的心态应面对自我与社会；具有较好的时间观和计划性；在思想上形成男女平等的性别观念；参与公共事务的意识觉醒，在一定程度上愿意获取外界信息并表达自我意愿等。个体现代性虽然有很大发展，但仍然有许多缺失的地方，个体对传统社会人际关系网络的依赖依然很严重；对新的社会现象和社会观念的接受程度也有待提高；在思想上，固守传统的“安土重迁”观念，不太愿意接受新事物和新观念；对迅速变化的现代社会并没有一个充足的准备去适应。这些现象会在一定程度上阻碍甘肃经济社会发展。

“西部大开发”已经走完十年的历程，为甘肃人民带来了经济的发展，个人的现代性也得到了提高。但居民个体现代性发展水平与经济社会发展速度并不相符。正如有些学者所言，在“东部主义”主导下的西部发展，并不是西部内生力量的发展，而是资源不断被开发而人民在其中较少获益的不均衡发展［5］。这样的发展，虽然带动了地方经济增长，但当地居民在其中获益有限，在一定程度上局限了其自主性和创造性的发挥，现代意识并未在现代化过程中建立。因此，只有激发甘肃自身发展活力，才能不断提高甘肃人的现代化素质，实现可持续发展。

［1］ 英克尔斯.人的现代化［M］.殷陆君，译.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5：22-36.

［2］ 杨国枢.中国人的价值观——社会科学的观点［M］.台湾：桂冠图书公司，1944：72-76.

［3］ 周晓虹.流动与城市体验对中国农民现代性的影响——北京“浙江村”与温州一个农村社区的考察［J］.社会学研究，1998（5）.

［4］ 英克尔斯.怎样衡量人的现代性［J］.冯凭，译.国外社会科学文摘，1983（12）：40-42.

［5］ 陈文江，周亚平.西部问题与“东部主义”——一种基于“依附理论”的分析视角［J］.北京工业大学学报，20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