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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掉被规训的女人——评《可以吃的女人》

时间:2024-07-28

张海兰(淮海工学院大学外语部,江苏连云港,222005)

吃掉被规训的女人
——评《可以吃的女人》

张海兰(淮海工学院大学外语部,江苏连云港,222005)

福柯认为权力机制能够作用于人的身体,使其变成驯服的肉体。一些女性主义理论家认为对人的身体的统治也会延伸至意识形态的统治,从而造就驯服的思想。当前女性对自己形体和容貌的关注以及女性思想上的顺从,其实质是父权制权力规训女性身体的结果。阿特伍德的小说《可以吃的女人》正是对该理论的注解。

权力;规训;身体;思想;《可以吃的女人》

“作为一个女性作家,阿特伍德一直都非常关注女性身体的意义,因为女性的身份感和其文化意义都体现在女性的身体上。”[1]女性身体在阿特伍德第一部长篇小说《可以吃的女人》中扮演重要的角色。本文拟用福柯有关权力机制对身体的规训为理论依据来分析在父权制权力机制中女性不仅身体被规训到“可以吃”的程度,而且她们的精神世界也是驯服的。

一、权力对身体的规训

《规训与惩罚》是法国著名思想家米歇尔·福柯的代表作之一。福柯在该书中集中讨论了权利如何依赖对身体的“规训”而贯穿于整个社会的运作之中,以达到管理社会的目的。他认为:“在任何一个社会里,人体都受到极其严厉的权力控制。那些权力强加给它各种压力、限制或义务。”[2]155同时,“肉体也直接卷入某些政治领域;权力关系直接控制它、干预它、给它打上标记,训练它、折磨它、强迫它实践某些任务,表现某些仪式和发出某些信号。”[2]26这种权力对身体的支配的“目标不是增加人体的技能,也不是强化对人体的征服,而是要建立一种关系,要通过这种机制本身来使人体在变得更有用时也变得更顺从,或者因更顺从而变得更有用。”[2]156福柯称这种权力机制的运作方式是“政治解剖学”和“权力力学”,“它规定了人们如何控制其他人的肉体,通过所选择的技术,按照预定的速度和效果,使后者不仅在“做什么方面而且在怎么做方面都符合前者的愿望。这样,纪律就制造出驯服的、训练有素的肉体,‘驯顺的’肉体。”[2]156一些女性主义者认为“福柯的身体理论非常适合女性主义关注的问题,因为它不仅阐明了社会惯例所拥有的权力,也给抵抗这些惯例带来很大的可能性。”[3]但也有一些女性主义者认为福柯在对身体作权力关系分析时对男性和女性的身体不加区别,笼统概之是不理性的,桑德拉·李·巴特基就是其中之一。她认为:“女人和男人一样,受到福柯所描述的许多规训实践的支配。但是,对于那些产生女性特有的身体形态的规训,他却视而不见。忽视那些把女性身体性别化的征服方式,就是要使那些被规训了的身体永远沉默并失去力量。”[4]289在此批判思想的指导下,巴特基进而分析了女性的身体在父权制权力机制的控制下被规训成了男性想要的驯服的肉体。

二、被规训的女性身体

女性的身体历来都不是像男性的身体那样自由自在的,在西方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曾流行的用坚硬的鲸骨和钢铁做的紧身胸衣。这种规训女性身体的实践使女性失去了自由施展自己的身体的可能性,满足了男性对女性身体美的要求,同时使女性的活动依附于男性。究其实质是因为“对女性身体的训练和规范是一种社会控制的策略”[4]243。随着时代的发展,紧身胸衣这类直接残害女性身体的规训手段退出历史,但是女性的身体并没有因此而得到自由,只是规训的手段更加隐蔽而已。这种隐蔽的手段巴特基将其分为三类:“以产生具有一定尺寸和普遍外形的身体为目的的实践;由这个身体产生出特定姿势、手势和行动的全部技能的实践;把这个身体展示为一种装饰性外观的实践。”[4]290这些规训手段就是要生产出具有“女性气质”的完美女人。《可以吃的女人》中的女性积极地实践了第一种和第三种规训手段。

紧身褡在小说中多次出现,它是女性用来把自己的身材塑造成芭比娃娃型的规训工具,小说中的公共汽车上都印有紧身褡的彩色广告,而紧身褡“对女人来说并不太具有吸引力,那主要是针对男人的,但男人一般不会买紧身褡。”[5]97紧身褡使女性的身体不能处于顺其自然的放松状态。在摩西调研所的圣诞节聚会上,玛丽安“看见德里奇太太脖子后面紧身胸衣上鼓起了一嘟肥肉。”玛丽安为了迎合彼得的胃口,在婚前最后一次朋友聚会上也穿上了紧身褡,但是在她逃跑的时候,“紧身胸衣的金属支架和橡皮筋箍住了躯干,身体都觉得麻木了,每走一步都很困难”,最后要使劲才能脱掉紧身褡。由此可见父权制权力机制对女性身体尺寸和外形的规训是近乎病态的,既伤害女性身体又束缚女性的行动自由。

父权制权力机制使男性“成为女性身体的仲裁者。”[6]在他们的目光审视下,女性身体的“一定尺寸和普遍外形”还不甚完美,“装饰性的外观”也必不可少。波伏娃认为在父权制社会中女人“关心美貌和盛装打扮是一种工作,可以让她占有她的容貌,就和通过做家务占有她的家一样。”[7]小说中的年轻女性无不对自己的容颜和装扮悉心伺候来迎合男性的审美标准。玛丽安在自己的婚前聚会前花功夫把自己装扮成性感女郎;在这次聚会上,她的三位年轻女同事“都在镜子前面把自己打量一番,又精心整理一下衣着,挺直身子,然后才到厅里来。露西又涂了一下口红,艾来匆匆忙忙地在头上抓了两把。”[5]257她们都期望能在男人聚集的地方把自己的美貌展现出来,取得男人的“芳心”,尽早把自己嫁出去。

三、驯服的女性思想

然而,女性优美的身材和娇美的容颜并没有改变现实世界中女性从属于男性的关系。“在很多方面,这种地位的确立反而更有利于巩固女性的脆弱的、被动的传统形象。从美和性别的关系中反映出来的是这样一个事实,男性拥有的是权力和理性,而属于女性的则是美丽的身体和脆弱的心灵。”[8]女性的美只是一个空有其形的物质外壳,是男性审视和性爱的客体,是生育的工具,是父权制权力机制规训的结果,内在的灵魂被规训得符合父权制的要求。大多数激进女性主义者认为父权制对女性“身体的统治延伸至意识形态上的统治”[9],使得女性长期以来成为压迫自身的同谋者,对气质的追求是女性一向热衷追求的事业,而女性气质正是父权制权力机制规训女性思想最理想的标准。

小说中的女性对身材和容貌的追求只是对可见的女性气质的顺从,她们在思想上也是女性气质的追随者。三位办公室处女非常看重贞洁观,她们经常声称自己还是处女,“米丽对此持童子军那种稳重讲求实际的态度,露西则是担心外界的蜚短流长……艾米呢,老是担心自己身体有毛病,她总说谈起那事她就恶心……”[5]14克拉拉则是放弃学业结婚并生了三个孩子,她的丈夫乔建议“她应该出去干点什么,比方晚上去修个课程,她呢,只是挺滑稽地对着我瞧。”[5]261弗里丹在《女性的奥秘》一书中指出五六十年代美国女性乐于做幸福的家庭主妇这种形象“表明妇女并不是人,仅仅是被剥夺了人类生存自由和人类命运呼声的‘女人’而已。”[10]

玛丽安对女性气质似乎最具有抗拒精神,她不想像克拉拉那样生几个孩子做家庭主妇,彼得认为她是在故意否定自己身上的女性气质。她几次试图逃脱彼得的控制,但是迫于彼得身上洋溢着的男性权威顺从了他的订婚和结婚要求。玛丽安最后一次从彼得身边逃走时觉得彼得“整整齐齐挂在这里的这些衣服,却默默地给人一种看不见的权威感。”[5]253玛丽安的逃跑并没有使她真正逃离父权制对女性的规训法则,只不过是换了一个方式。她每次从彼得身边逃走都会去找邓肯。邓肯身材矮小,26岁看上去像15岁的男孩子,而且神情诡异,在他周围总是笼罩着哥特式的气氛。玛丽安想从邓肯那里找到精神上的安慰,但邓肯也是父权制权威的卫道士,他故意让玛丽安扮演了南丁格尔的角色,使玛丽安早已内化的女性气质展露无疑。因此,虽然玛丽安“拒绝承认自己的女性角色,但在由男人占统治地位的世界里她没有建立起自己的空间——首先被彼得后来被邓肯吃掉了。”[11]他们俩“一个处于边缘,一个处于核心,貌似水火不容,实则一丘之貉,都是凶猛的捕食者和‘食人者’,一个用软刀子,一个用硬刀子……客观上都是对玛丽安的主体意识进行了瓦解。”[12]无论玛丽安如何逃遁,也逃不过男性为她圈定的囚笼。但是小说尾声处玛丽安的思想彻底驯服了。她把自己的房间打扫干净,并将蛋糕烤成自己的替身供彼得享用,再次展现自己的女性气质。

父权制权力造就了女性驯服的肉体。女性按照男性的审美标准塑造自己的形体,装扮自己的面容,逐渐成为男性凝视和性爱的客体。长期以来,女性的思想也失去了表达的自由。她们按照男性为她们设计的人生道路去规划自己的未来,相夫教子成了她们的“工作”重心。玛丽安虽然做出抵抗,想把自己从父权制的规训下解放出来,但是她“面临的选择在全书结尾与开始时并没有多大的不同,不是重新选择一个前途渺茫的职业,就是结婚嫁人,以此作为摆脱它的途径。”玛丽安及其他女人的命运被父权制对女性的规训机制玩弄于股掌之间,她们强烈地苦苦抗拒,但摇撼不动其毫毛。

[1] Coral Ann Howells.Margaret Atwood Second Edition[M].New York:Palgrave Macmillan,2005:20.

[2] 福柯.规训与惩罚——监狱的诞生[M].刘北成,杨远婴,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7.

[3] Margaret A.McLarenFeminism,Foucault,andEmbodiedSubjectivity[M].New York: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2002:83.

[4] 佩吉·麦克拉肯.女权主义理论读本[C].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

[5]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可以吃的女人[M].刘凯芳,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99.

[6] Sylvia K,Blood.Body Work The Social Construction of Women's Body Image[M].London Routledge,2005:97.

[7] 西蒙娜·德·波伏娃.第二性[M].陶铁柱,译.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1998:598.

[8] 袁曦临.潘多拉的匣子——女性意识的觉醒[M].上海译文出版社,2005:180.

[9] 黄华.权力,身体与自我 福柯与女性主义文学批评[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104.

[10] 弗里丹.女性的奥秘[M].程锡麟,朱徽,王晓路,译.广州:广东经济出版社,2005:58.

[11] ColetteTennant.ReadingtheGothic inMargaret Atwood's Novel[M].New York:The Edwin Mellen Press,2003:44.

[12] 严启刚.《可以吃的女人》与现代犬儒主义[J].四川外国语学院学报,2005(6):47.

Eat the Disciplined Woman——Comments on The Edibe Woman

Zhang Hailan

Foucault thought that the power mechanism can play a significant role on human bodies,and then make docile bodies.Some feminist theorists think that the control over human bodies can extend to the control over ideology and make disciplined thought.Thus,the phenomenon that women pay great attention to their body figures and looks and women's ideological obedience indicates the result of patriarchal disciplines applied to women's bodies.The novel The Edible Woman by Margaret Atwood illustrates the theory.

power;discipline;body;thought;The Edible Woman

I712.074

A

淮海工学院校内课题资助项目(S2008020)

张海兰(1975-),女,硕士研究生,讲师,研究方向为美国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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