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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戏剧的文化人类学透视

时间:2024-07-28

赵 颖(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陕西西安,710062)

民族戏剧的文化人类学透视

赵 颖(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陕西西安,710062)

民族戏剧是民族文化的载体,从文化人类学出发研究民族戏剧,不仅是民族戏剧研究的重要视角,更是对其艺术性、文化性、民族性和文学性等几个方面都有着极其深刻的现实意义。

文化人类学;民族戏剧;文化类型

文化人类学是研究人类社会族群的文化起源及其发展规律的学科。狭义的文化人类学即民族学,广义的则包含考古学、语言学和民族学等。文化人类学的研究遍及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诸如物质生产、社会结构、人群组织、风俗习惯、宗教信仰等,其中主要涉及三层关系:一是人与自然的关系,即生产工具、生产方式和衣食住行等物质文化层面;二是人与社会(人与人)的关系,即社会的组织、结构、制度、习俗、语言等;三是人与自身的关系,即人的知识、思想、观念、信仰、人生态度、价值观念和思维方式等。

民族戏剧,产生于不同的社会文化环境,是以民族综合表演艺术为研究对象,其意义正如国内第一本民族戏剧学的专著——李强、柯琳著《民族戏剧学》中所指出的:

民族戏剧学是民族学的一个分支,它有着民族与戏剧的双重性,是民族学与戏剧学之间的一门交叉学科,其特点在于民族与戏剧的结合。从民族戏剧学的性质来说,就是用民族学的观点和方法来研究戏剧发展的规律、表现形式与社会功能。它的建立和发展,能使整个民族学领域的研究更充实、更完善。同时,用民族学的观点和方法研究戏剧,有助于我们在进一步研究戏剧的同时,对其文化背景和戏剧之间进行整体性、系统性研究,这对于戏剧工作者深刻了解戏剧内涵和把握戏剧特质有着方向性的作用。戏剧成为贯穿于社会学、民族学中的一种文化现象,与人们的生活密切相连,同时也成为民族文化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1]

从研究对象的角度而言,民族戏剧是对属于一个人种、部族、种族、族群或代表一个国家文化现象与本质的社会共同体的表演艺术形态研究的体系。在当今世界的各个国家与地区,不同程度的都有隶属于该国家人数较多的主体民族的富有标志性的戏剧样式,这是主流社会的传统的具有本国特色的戏剧艺术,另外还有属于底层的民间的众多少数民族群落的戏剧形式。而多元文化共存,是这个世界的主要特征,与此相适应的民族戏剧有着各种不同的形态和内容。但是,不同的民族戏剧却又在不同的民族群体互动和文化融合过程中相互渗透。因此,研究民族戏剧,不仅要研究各地区、民族不同的历史和现状,还要重视民族戏剧互动融合的现象。

有鉴于此,文化人类学不仅给民族戏剧提供了有利的学术环境,也为民族戏剧的研究提供了很好的研究视角。我们的研究,不仅要关注各民族戏剧文化的多样性和复合型,同时还要在对各民族戏剧表现形式和相关社会实践合理分析的基础上进行理论提升。

一、民族戏剧的艺术性视角:用民族符号言说话语

从本质上说,民族戏剧不仅是从内容、表演形式上以反映中外民族历史事件或生活特色为主的一种戏剧类别,更是用感性的艺术形象、直观的方式,给人以审美感知的艺术。一个戏曲剧种,如果离开了节奏、音乐,是很难断定它是属于哪一个民族、哪一个地区的。作为民族戏剧,更是不可缺少这个基本条件。由于民族和地区的相异,戏剧唱腔也就各有千秋。如白戏唱腔高亢激昂,感染力很强,腔调也很丰富,大约有30余种;打击乐一般是民间舞的锣鼓,常常起渲染气氛的作用;锣鼓总是与唢呐套起来使用,演唱起来显得热闹,情绪很强烈。布依戏的音乐最初起源于宗教活动“打老摩”中的“摩公调”,优美流畅、委婉缠绵;流行于内蒙古科尔沁草原上的蒙古剧的音乐有浓郁的草原气息和艺术特点,伴奏乐器以低音四胡、高音四胡及马头琴为主,配以笙、木管、横笛、二胡等。东北朝鲜族是一个远近闻名的能歌善舞的民族,有着底蕴深厚的文学艺术及说唱乐舞文化遗产,其“唱剧”音乐就是在独角演出的“盘索里”基础上发展而来的,即兴发挥,曲牌有羽调、界面调等十几种。[2]

一方面,民族戏剧作为一种艺术表现形式,其本身是世界各民族地区社会生活的反映。一部优秀的民族戏剧应该以鲜明生动的艺术形象,真实地再现与民族相关的自然和社会生活中的各种场景,反映这个民族一定历史时期的经济、政治和文化;反映这个民族的社会风尚、习俗;反映不同阶级、不同阶层、不同人物的精神面貌、内心世界及他们的各种现实关系,使观众获取关于这个民族的历史与现实的种种认识。所以,民族戏剧学还研究文化动态,即各种文化是如何发展变化的,一种文化内部信仰与习俗的互动关系等,它所提供的原生态的有关民族的乐舞诗歌与戏剧形式,可清晰地了解到人类肇始对生老病死、婚丧嫁娶、传宗接代、生离死别、七情六欲、喜怒哀乐等生活方式的态度及其所作的形象诠释。例如在我国西南边疆地区的许多民族中,原始的宗教信仰一直得以留存,通过相应的习俗表现出来。所以,与原始宗教信仰相关的各种祭祀活动,都有着极其丰富的文化内涵,渗透社会生活各个领域,并通过该民族的戏剧形式生动活泼的展现出来。据学者考证,藏传佛教寺院跳神“多吉嘎羌姆”是在原始苯教巫师苯波祭祀自然神的仪式基础上,吸收民间土风舞演变而来的新的宗教仪式舞蹈。传说莲花生在以密宗瑜伽的神法巫术收降众多的苯教主神为佛教护法神的同时,也广泛吸收了西藏群众当时已非常习惯了的苯教祭仪。”[3]苯教是西藏最古老的原始巫教,相信万物有灵,所崇拜的对象包括天、地、日、月、星宿、雷电、冰雹、山川、土石、草木、禽兽等自然物。印度佛教进入藏族地区并获得接受,是借用了本土苯教的符号系统来建构自己的信仰话语,是原始戏剧的艺术形态与宗教祭仪的有机结合。

另一方面,按照文化人类学的观点,作为一个族群和个人认同的文化,它的核心是价值观念系统。在此,民族戏剧发挥其浓缩和再现现实生活的作用,它的包容量和表现力也是不容置疑的,但是无论从哪个角度认识,民族戏剧的表现形式和存在形态并不是它们的全部。更重要的是体现出的或是在他们中隐藏着的哲学、价值观、道德尺度及思考方式,构成了一个社会生活的基础,也是民族戏剧研究中最重要的部分。因为每一个人与它都脱不开关系,在特定族群每个人身上都包含着他所在社会的传统,这也是人类学提出的文化是个人认同的组成部分的观点所在。例如大型蒙古历史剧《满都海斯琴》取材于世纪末活跃在蒙古高原上的一位巾帼英雄满都海斯琴的传奇故事。主人公满都海斯琴为了蒙古的统一与富强,为了使蒙古各部同明王朝保持友好关系,一生历尽坎坷,百折不挠,她曾两度舍弃了真挚的爱情,辅佐两代可汗,平息了延续百年的蒙古各部战乱,促进草原的繁荣。在此,《满都海斯琴》发挥了戏剧“唱、念、做、打、舞”的功夫,利用大量极富民族特色的歌舞来推动剧情发展,在民族团结的层面上再现了民族历史,讴歌了蒙古族女性草原般开阔的胸怀和刚柔相济的气质。通过塑造性格鲜明的人物形象,借助生动的故事情节来表现蒙古族勇敢、豪放、乐观的精神风貌和在维护祖国统一、维护民族团结中做出的卓越贡献。

二、民族戏剧的民族性视角:多民族格局下的民族戏剧

在全球化的趋势下,各民族的文化,尤其弱小民族的文化和民族的传统文化,都受到了严重的冲击。文化的多样性正在减少,文化的独特性正在消失。因此,民族性也成为最令人关注的问题。尤其是,文化是一个民族的精神、观念、性格、情感、心理乃至历史的体现,失去了文化的特性就失去了民族的特性,甚至失去了一个民族存在的价值。因此,保护自己的民族文化,就成为一个民族生死存亡的大问题。一般而言,民族戏剧不仅包括现代人所欣赏的审美艺术,而更主要的是作为民族文化手段,作为包括民间生活在内的一种文化手段,它表现出仪式教化、解释传承民族文化等功能,有其特定的文化内涵。以四川为例,土家族戏剧“土戏”和具有戏剧“活化石”之称的傩戏、酉阳阳戏、傩愿戏和有羌戏之称的羌族“释比戏”,也在四川土家族、苗族及羌族地区繁衍发展。四川彝族地区虽无“彝剧”的戏剧样式存在,但彝族古老习俗中具有丰富戏剧性的抢亲、迎亲、婚嫁仪式和神秘的丧葬礼仪以及彝族斑斓多彩的生活习俗,成为戏剧题材在彝族地区以话剧、歌剧乃至川剧艺术的形式,盛演于当代戏剧舞台上,展示了彝族同胞的艺术才智和它本身对文化艺术的审美需求。

正如前面提到的,没有了民族性,民族戏剧也就失去了意义。而民族戏剧自产生以来,在长期的历史发展和社会实践中,在与外来文化的碰撞、交流和融合中,不断学习其他民族各种艺术形式中的先进因素,充实内容,改善表演,丰富音乐,根植于本民族文化的沃土,逐渐成熟和完善起来。我国少数民族戏剧在艺术表现手法上就明显地受到了汉族戏剧的影响。我国是一个多民族国家,千百年来,各族人民在经济上互通有无,在文化上相互交流。汉族是我国的主体民族,人口多,社会发展较快,戏剧也产生得较早,发展迅速,日趋定型完善。例如,傣剧就是在学习川剧、滇剧的基础上形成的;白戏的演员出场的一系列程序明显是受滇戏、京戏的影响;汉族戏剧中的虚拟动作表演艺术,如以鞭代马、持桨当舟等,以及虚拟的上楼下楼、开门关门等等,更是少数民族戏剧在学习过程中继承和革新最多的。内蒙古河套地区流行的“二人台”,亦为汉族歌舞小戏与蒙古族说唱歌舞完美结合的艺术结晶。根据人类学文化融合的中介理论,一种外来戏剧在一定的社会文化中融合,需要特殊的中介系统,即途径。找到融合途径,就能为进一步认识和把握不同民族戏剧之间融合机理和社会文化作用提供分析的条件。

三、民族戏剧的文化性视角:民族背景下的文化反思

对民族戏剧的研究,可以使我们对某个民族的文化有一个全面的了解,而民族戏剧的每一种艺术形态都是该民族文化的折光。作为民族文化的载体之一,民族戏剧从不同侧面、不同角度、不同层面反映着历史悠久的各民族人民的生产生活状况、历史传承、语言艺术、风俗习惯、婚姻家庭制度、宗教信仰等,是民族文化的集大成。一个文化是物质的、制度的、行为的、观念的几个层面的综合体。因此,文化研究的一个显在标志是,考察文化的物化形态、关注文化的制度层面和风俗层面,并透过物化现象和世象风情揭示其文化精神。

少数民族戏剧是少数民族文化的重要载体,它积淀了许多文化特质,以它为基本中心,可以对少数民族的文化进行一种辐射式的研究,从而对该民族的文化做一个全面的描述和理论的概括。例如,我国云南地处西南边疆,由于地形、土壤、气候等条件的差异性,云南的经济形态呈现出多样化的特征。这里有高原湖畔和平坝农耕、山区半农半牧、高山游耕、河谷稻作农业,以及以采集渔猎为主、刀耕火种为辅的原始经济等多种经济形态。这些不同的经济形态对人们的生活习俗、家庭组织、社会结构及民族心理和民族性格等各方面无疑都产生了深刻的影响,云南各民族的文化就是在与环境长期的互动中形成并传承、发展、演变,同时形成了与其赖以生存的自然生态环境相适应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及文化特征,亦即与之相适应的文化生态。这些特殊的地域环境和多样化的自然生态造就了云南文化的多样性。同样,多样化的民族文化,为云南民族剧种的形成和发展提供了良好的文化生态基础。云南民族戏剧作为我国戏曲艺术的组成部分,正如王国维把它评介为具有“以歌舞演故事”的美学特征。为此,研究少数民族戏剧的民族风格、地方色彩和艺术特征及文化内涵,不仅是少数民族戏剧学的一个重要内容,更是文化人类学研究的重要课题。

但是必须指出的是,在过去40年间,人类学家已经认识到了在文化研究中,研究者的文化和被研究对象的文化之间复杂的主位和客位关系。大量的研究显示出:在观察、记录和描述异于研究者文化的文化时,研究者自己的文化有着一种人们不易察觉的“过滤”和“筛选”作用。研究者本人所属的文化的价值观念系统对被研究对象的文化价值进行着判断。这种价值判断可能使研究者“误读和误解”。因此,人类学强调文化研究中跨文化交际的理念和实践,主张研究者跨越文化的障碍,深刻地从跨文化角度认识,理解被研究的文化,使被研究文化的真貌和精髓得到准确的描写和解释。主张在对被研究对象的文化研究中应该有被研究文化族群的人员参与。这个理念对于民族戏剧的研究具有特殊的意义。为了民族戏剧研究不致出现偏离于被保护戏剧作品文化品质和内涵,跨文化交际研究和保护理念与方法应该得到广泛应用。要做到这点,使属于特定民族戏剧的族群研究者和艺术手段的持有者和传承者参与研究是必不可少的。

四、民族戏剧的文学性视角:深入灵魂的自我认知

综观我国各个民族,都有着具有自己本民族特色的民间故事、传说、情歌、叙事诗、英雄史诗,都有着各具特色的属于一定程式的表演,有着别具一格、富有艺术魅力的民间文学艺术。集民族民间艺术于一身的少数民族戏剧就是在这些异彩纷呈的艺术形式基础上演化而成的。如藏族英雄史诗《格萨尔王传》大量地吸收与熔铸了藏族神话、传统民歌、格言以及民间生动活泼的语言,长期以来,被誉为民族文学和语言的宝库。其中许多戏剧性较强的章节与片段成为藏、蒙民族戏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文化源泉。

民族戏剧作为戏剧这一主要文学载体的分支,从本源上具备着与戏剧相同的艺术特征。它是一种以塑造舞台形象为目的,以文学、美术、音乐和舞蹈综合而成的直观形象艺术。例如蒙古早期的民族戏剧是民族素材与汉族传统戏剧表演的一种糅合。辽代上京设有教坊,蓄养伶工。宫廷散乐中的杂剧就已涉及民族戏剧的雏形,反映了当时契丹族与汉族在文化上的交流。清代,蒙古与内地交往日渐密切,商路的开辟和延伸促进了内蒙古地区城镇的发展,内地戏曲大量流传到草原腹地。当时蒙古的王公贵族效仿清宫宴饮宫戏的规制,相继成立王府戏班。这些阶段都是民族戏剧形成所经历的不可或缺的过程,客观上促进了蒙古民族戏剧的形成,并奠定了其发展的基础。正是由于民族戏剧的发展演进是一个漫长复杂的过程,有着足够充裕的时间去汲取艺术的精华,兼收并蓄了许多种艺术种类的优长之处,所以无论从其思想内容的丰富性、表现方式的直观性,还是观众群体的广泛性讲,民族戏剧都在继承和发扬其文学性上有着独特的作用和意义。

总之,民族戏剧作为一种精神文化现象,它不是个人心理的任意表现,而有其产生的历史根源、社会根源,是民族精神的一种反映。它对于文化人类学的研究、应用以及民族文化的传承都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

[1] 李强,柯琳.民族戏剧学[M].民族出版社,2003:21.

[2] 解玉峰.百年中国戏剧学刍议[J].文艺理论研究,2006(3):53.

[3] 王文章.中国少数民族戏曲剧种发展[M].北京:学苑出版社,2007:33.

Perspective of Cultural Anthropology in the Study of National Theater

Zhao Ying

National Drama is the carrier of culture and the study of national theater starting from the cultural anthropology is not only an important perspective,but also has profound reality significance for its artistic,cultural,ethnic and culturalaspects,etc.

the cultural anthropology;national drama;cultural type

J802.1

A

赵颖(1980-),女,博士研究生,讲师,研究方向为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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