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培初治疗尿路感染的经验总结

上海市中医文献馆（上海，0000） 卓鹏伟 邵命海 彭培初

彭培初治疗尿路感染的经验总结

上海市中医文献馆（上海，200020） 卓鹏伟 邵命海1彭培初2

从病因病机、辨证分型、诊疗经验、用药特色等方面系统总结阐述了彭培初教授论治尿路感染的经验。

尿路感染 名医经验 彭培初

彭培初教授是上海市名中医，业医50余载，临证经验丰富，是第三、四、五批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老师，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彭师熟读经典，能博采众长，善于化裁古方，常有奇效。其对于尿路感染的诊治具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并积累了丰富的临床经验，总结如下。

彭教授认为，尿路感染主要症状表现为尿频、尿急、尿痛，尿液检查常见红细胞与白细胞，分急性与慢性两类。急性期又分轻重两型，轻型的以尿频、尿急、尿痛为主，为一般的尿路感染，重型的见高热、腰痛，并见尿频、尿急、尿痛等，属西医肾盂肾炎之类。该病属中医“淋证”范畴，从其临床表现来看当属中医的热（气）淋、血淋、劳淋等病症。

彭师指出，对于淋证，中医有虚实之分，而无急性、慢性之分。急性尿路感染相当于中医之热淋和血淋，其病因病机主要为湿热为患，正如《景岳全书·淋浊》所言∶“淋之初病，则无不由乎热剧。”慢性泌尿道感染的发生一般有三个原因∶一是因急性尿路感染治疗不当所致。临床上多见患者因症状缓解而停药者，也有一些有胃病患者，因服抗生素引起胃部不适，或者害怕抗生素的副作用，未按足疗程服药，致使尿路感染反复发作，又反复使用抗生素，导致细菌耐药；二是因机体抵抗力低下所致。多见于老年人，因泌尿道发生退行性变化，局部黏膜抵抗力低而较容易发病。尤其是更年期后的女性，因体内雌激素降低，使尿道发生多种变化，如尿路黏膜抵抗力下降，输尿管平滑肌张力下降等，使尿路感染反复发作，迁延不愈。西医对急性尿路感染用抗生素治疗有效，但对慢性尿路感染则疗效不佳，且很容易产生耐药性。中医辨证施治常收较好疗效，且疗效持久，很少产生耐药性。三是慢性前列腺增生患者出现尿潴留，容易出现反复发作的尿路感染。

急性期

1.轻型（急性尿路感染）

彭教授认为，急性尿路感染就中医来说，其病因惟湿与热两端而已，出现尿频、尿急、尿痛等症状乃湿热蕴伏肾与膀胱所致。因此，针对湿与热的原因，彭教授主张借用《伤寒论》治疗痢疾的白头翁汤治疗本病，认为白头翁汤虽然是仲景为治疗热利下重而设，但对于急性尿路感染确有疗效，经临床验证数十年具有很好的疗效。现代研究也证明[1]，引发尿路感染的病原菌类型较多，其中最主要的为大肠埃希菌。白头翁汤能有效抑制和杀灭以大肠杆菌为主的致病菌[2]。常用基本方∶白头翁、秦皮、川连、黄芩、黄柏、半枝莲、蒲公英、车前子等。

此外要注意，苦寒药常对胃有刺激，临床如遇尿路感染合并有胃炎的病人，或因尿路感染服用抗生素出现胃不适的病人，皆可在上方基础上辨证加入疏肝和胃之药。方用∶（1）柴胡、黄芩、知母、连翘、玄参、北沙参、制大黄、佛手、八月札、半枝莲、蛇舌草、蜀羊泉。方中以柴胡、佛手、八月札疏肝理气和胃，知母、连翘、黄芩、制大黄清热降浊，以玄参、北沙参养胃阴以修复胃黏膜，更以半枝莲、蛇舌草、蜀羊泉清热解毒，抑杀幽门螺旋杆菌，标本兼顾，可用于胃炎患者而见胃胀不适、纳差等症。嗳气明显者可加川朴、枳实以通腑降气。（2）旋覆花、煅瓦楞、象贝、乌贼骨、青陈皮、半夏、川朴、枳实等。该方取仲景旋覆代赭汤之意，降气化痰和胃，方中以旋覆花下气消痰，降逆，象贝、半夏、陈皮祛痰散结，降逆和胃，枳实、川朴降气行滞，煅瓦楞、乌贼骨收敛制酸，全方合用主要用于胃气上逆引起之胃胀、胃酸等症。

2.重型（急性肾盂肾炎）

症见∶发热高达39～40℃，午后热甚，伴肾区叩痛，以尿频、尿急、尿痛为主，并见纳差、泛恶等兼证。

彭师指出，根据六经辨证，本型发热特点是上午热势较低，午后热势较高，伴有消化道症状，纳差、泛恶等，属少阳为患，可用和解少阳之法，并加清利湿热之剂。方用∶柴胡、黄芩、川连、一见喜、半夏、黄柏、知母、龙胆草、山栀、苦参、紫草、生姜等。其中柴胡、黄芩、半夏、生姜为小柴胡汤之主药，和解少阳；川连、一见喜、黄柏、知母、龙胆草、山栀、苦参、紫草合用可清利下焦湿热。

慢性期

中医认为，慢性泌尿道感染病人由于长期失治，正虚邪恋，多寒热夹杂、虚实互见，如《诸病源候论·淋病诸候》所说∶“诸淋者，由肾虚而膀胱热故也。”彭师在长期临床中也发现，治疗此病采用寒热并用、补泻兼施的办法常能够明显提高临床效果，并指出在临床治疗上不可一味清热解毒、利水通淋，要兼顾补肾，尤其以补肾阳为主。

1.老年妇女（更年期后）尿路感染

老年妇女（更年期后）容易出现反复发作的尿路感染。彭师认为，更年期妇女内分泌失调，体内阴阳失去平衡，往往以相火亢盛为主。所以治疗本病要点在于，在控制尿路感染的同时，必须注意调整人体阴阳，纠正其失衡的阴阳，这有利于提高疗效，防止病情反复。

方用∶知柏、生熟地、龟甲、仙茅、仙灵脾、川连、一见喜、龙胆、山栀等。方中用川连、一见喜、龙胆、山栀等控制尿路感染；以知柏、生熟地、龟甲、仙茅、仙灵脾协调阴阳平衡。该方是彭师治疗阴阳失衡，命门相火亢盛的经验方，方中除用知母、黄柏之外，又合用龙胆草泻肝胆之火以助清泄相火；以龟甲滋阴潜阳以降火，生地、熟地滋养肾阴。肾为阴阳水火之脏，肾阴亏久必及肾阳，故以仙茅、仙灵脾温润之品温补肾阳，又可助肾气化以促生肾阴，此即张景岳“善补阴者必于阳中求阴”之意。临床实践表明，该方有助于调节肾中阴阳、增强抵抗力，提高疗效。

2.前列腺增生老人尿潴留

前列腺增生症主要表现为尿路阻塞和下尿路刺激症状，出现尿等待、尿频、尿急、夜尿增多，尿变细、尿无力等，较严重时出现急性尿潴留，尿潴留很容易引起尿路感染，并反复发作。

彭师认为，前列腺增生尿潴留原因在于相火亢进，煎熬肾中阴液，使肾阴受损，肾与膀胱功能失常，开阖失司，导致水液代谢功能紊乱而致。所以对于此类病人，需在治疗尿路感染的同时，注意控制前列腺增生之病因，是提高疗效的关键。

方用∶知柏、肉桂、玄参、象贝、生牡蛎、半枝莲、蛇舌草、蜀羊泉、龙胆、山栀、葛根、天冬、龙葵、鬼针草、金钱草、川连、一见喜等。用知母、黄柏清泻肾中相火为主，是针对相火亢盛这一导致前列腺增生的动因而设，以肉桂壮命门之火，使水火相济，气化得行。该方源自李东垣《兰室秘藏》滋肾通关丸，用于治疗小便癃闭、点滴不通等症；另以龙胆、山栀清肝胆相火为辅，并取其入肝经，清热利湿，疏肝理气之效；以玄参、象贝、生牡蛎软坚散结；以龙葵、鬼针草、金钱草、凤尾草清热通淋，并助膀胱气化。全方具有清泄相火、利湿通淋，软坚散结的功效。

病案举例

丁某某，女，64岁，2012年9月1日初诊。主诉：尿频、尿急反复发作近3个月。患者于2012年6月初出现发热，持续5天不退，尿频尿急，无尿疼等症状。后到上海某三级医院尿液检查示：尿中白细胞计数272.9/ul，白细胞酯酶3+。诊为急性肾盂肾炎。经静脉点滴抗生素（青霉素、磷霉素等）后热退，小便正常，继服青霉素、阿莫西林及呋喃妥因片等14天。但停药后尿中白细胞又升高，患者不想再用抗生素治疗，遂来求诊。目前，尿频尿急症状仍在，时轻时重，反复发作，舌红苔黄腻，脉数。尿常规示：白细胞计数92.6/ul，白细胞酯酶2+；测血压：145/85mmHg。自述有高血压史14年，有红斑狼疮家族史。对头孢类药物过敏。

辨证属肾精亏虚，相火亢盛，下焦湿热。治以清热利湿，抑相火为法，处方：知柏各15g，生熟地各12g，仙茅、仙灵脾各15g，阳起石15g，川连9g，一见喜12g，龙胆9g，山栀15g，郁金12g，炒枳壳12g，苦参15g，白头翁9g，秦皮12g，半枝莲15g，蛇舌草15g，蜀羊泉15g。

9月15日二诊：进药14剂，诸症缓。效不更方，仍守前法，于上方加女贞子、旱莲草各15g以补肾养阴。

9月29日三诊：又用药14剂，尿频、尿急症状显著减轻，惟觉胃时有胀闷不适。于上方加柴胡9g，黄芩9g，连翘9g，玄参9g，制军9g，佛手9g，八月札12g等疏肝和胃之品。

10月13日四诊：再进14剂，诸症消失。2012年10月12日再做尿液检查示：白细胞酯酶阴性，白细胞计数0.6/ul（正常为0-16.9/ul），小便正常，患者欣喜。继续用初诊方14剂巩固。

11月10日五诊：无不适症状，仍以10月13日方14剂巩固疗效。后又遵上法加减治疗月余，并随访3个月未再复发。

按：本患者花甲之年，内分泌功能必然紊乱。中医认为老年肾精亏，天癸已竭，相火易亢。受外邪侵袭，故出现发热，因湿热下注而见尿频尿急，尿中有白细胞等。经用西药抗菌消炎治疗热退症消。但因素体亏虚，相火亢盛，故余邪留恋，而见尿频尿急反复发作。辨证为肾阴亏虚、相火亢盛，下焦湿热留恋，治疗以滋阴潜阳抑制相火，兼清利下焦湿热为法。方以知柏、生熟地、仙茅、仙灵脾等滋阴降火，以治疗亢盛的相火，以川连、一见喜、龙胆、山栀、郁金、炒枳壳、苦参、白头翁、秦皮等清下焦湿热，以控制尿路感染。方证相合，故二诊症缓。二诊加二至丸补肾阴以助降火，进一步针对相火而治。后守法进退不离滋肾阴、泄相火、清湿热之法，调治月余，终获佳效。

[1]李菁华，刘镇，周龙珍.尿路感染患者的病原菌及其耐药性探讨[J].中国当代医药，2014，21（6）：177.

[2]黄力，彭培初（指导）.彭培初治疗慢性泌尿道感染经验[J].中医文献杂志，2007，25（1）：39.

P
ENG Pei-chu's Experiential Summary on Treating Urinary Tract Infection

ZHUO Peng-wei1,SHAO Ming-hai2,PENG Pei-chu3
(1.Shanghai Museum of Chinese medicine literature,Shanghai 200020,China 2.Shanghai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affiliated to Shuguang Hospital,Shanghai 200021,China 3.Subsection of Shanghai 1st.People's Hospital,Shanghai 200081，China)

This paper is to summarize Prof.PENG Pei-chu's experience on treating urinary tract infection,including etiologic causes and pathological mechanism,syndrome differentiation,clinical diagnosis and treatment,features of herbal medicine.

urinary tract infection(UTI);renowned doctors'experience;PENG Pei-chu

R249.2

：A

：1006-4737（2015）03-0038-03

2015-03-02）

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曙光医院（上海，200021）

2作者单位：上海市第一人民医院分院（上海，20008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