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理论指导下的临床治验(五)——辨治咳嗽验案

● 李今庸

1 凉燥侵肺，肃降失职证

某某，女，55岁，住武汉市武昌区，干部。1991年4月11日就诊。咳嗽已两年，每于睡眠时入被则咳嗽频频不休，喉咙痒，干咳少痰，小便频数短少色黄，舌苔薄白，脉浮。乃凉燥侵肺，肃降失职，治宜宣肺利水，下逆止咳，拟麻杏二陈汤加味。药用:炙麻黄10克，京半夏10克，茯苓10克，炙甘草10克，款冬花10克，紫菀10克，陈皮10克，车前子15克，泽泻10克，杏仁(去皮尖炒打)10克。以水煎服，日2次。药服5剂而咳已。

按 《素问·阴阳应象大论篇》说:“西方生燥，燥生金，金生辛，辛生肺，肺生皮毛。”肺为燥金之脏，而外合皮毛，故燥邪每易伤肺。然燥与热合则为温燥，与寒合则为凉燥。凉燥留肺，肺气不和，故睡眠入被时，则被褥寒凉之气侵于皮毛而内合于肺，引动肺中凉燥发作，致肺清肃之令不行而其气上逆不已，故其喉咙痒而干咳频频不休，待被褥睡暖而咳已。肺为凉燥所伤，不能通调水道，故小便不利，而见小便频数短少色黄。病在肺，肺合皮毛，故脉浮。麻杏二陈汤方加味，用麻黄、杏仁宣肺散邪，用陈皮、半夏之辛散，以佐麻黄、杏仁宣散之力，且取二者之下气，配紫菀、款冬花降逆止咳，茯苓、泽泻、车前子利小便，以导肺气之下行，甘草和中补土，资中焦之汁以润燥。

2 痰结肺逆，郁而化热证

某某，男，65岁，住武汉市珞珈山，大学教授。1994年1月6日就诊。一月前发生感冒，经某医院治疗，寒热等症退而咳嗽至今不已，且唾白色稠痰，咽喉痒，汗出，微渴，大便干，苔白薄，脉沉。乃痰结肺逆，郁而化热，治宜化痰止咳，清泻燥热，拟款菀二陈汤加味。药用:款冬花10克，紫菀10克，陈皮10克，法半夏10克，炙甘草10克，茯苓10克，天门冬10克，黄芩10克，桔梗10克，大贝母10克，枇杷叶(去毛炙)10克。以水煎服，日2次。药服5剂而病痊愈。

按 肺合皮毛，在变动为咳。风寒侵袭于皮毛，从其所含而内入于肺，则皮毛之寒热等症退，而肺气上逆之咳嗽不已。其无形之寒气入肺，致肺气郁结，遂化生有形之稠痰随咳而出，故其咳唾白色稠痰。肺气逆上，不布于皮毛，皮毛不固，则咳而汗出。肺失清肃之用，阳气郁而不行，遂化生燥热，以致症见咽喉发痒，微渴而大便干。病邪入里，故脉见沉象。款菀二陈汤方加味，用半夏、陈皮、大贝、桔梗化痰止咳，茯苓渗湿健脾以除生痰之源，紫菀、款冬花、枇杷叶下降肺逆，以复肺气之肃降，而增半夏、陈皮等止咳之效，天门冬、黄芩清泻燥热，炙甘草调和诸药。

3 寒饮犯肺，肺气上逆证

某某，男，45岁，住武汉市江岸区，某单位职工。1990年3月某日就诊。数日前因受凉发生咳嗽，至今不已，唾白色泡沫痰，微有喘气，舌苔白，脉缓。乃寒饮犯肺，气逆咳喘，治宜散寒逐饮，降逆利气，拟方款菀二陈汤加味。药用:款冬花10克，紫菀10克，陈皮10克，法半夏10克，炙甘草10克，茯苓10克，五味子8克，细辛6克，干姜10克，厚朴10克，杏仁(去皮尖炒打)10克。以水煎服，日2次。药服3剂而病即愈。

按 《素问·五藏生成篇》说:“肺之合皮也，其荣毛也。”《素问·阴阳应象大论篇》说:“肺生皮毛……在变动为咳。”肺外合皮毛，其变动则发为咳嗽。因数日前感受寒凉之邪，其寒凉从其所合而内入犯肺，肺气逆上，则发为咳嗽，且见微喘之象。无形之寒气入肺，遂化为有形之涎沫，故咳唾白色泡沫痰。其病乃寒邪犯肺所致，故舌苔白而脉缓。款菀二陈汤方加味，用款冬花、紫菀下降逆气，以复肺之肃降之用;半夏、陈皮燥湿祛饮，且陈皮理气，气顺则痰饮自消;茯苓渗利水湿，以消除产生痰饮之本源;炙甘草补脾以转输津液，水饮自化。加干姜、细辛、五味子温寒散饮，敛肺止咳;加厚朴、杏仁利气平喘。共奏散寒逐饮、止咳平喘之效。

4 肺郁化热，肺气不降证

某某，女，2岁，住武汉市武昌区，某学校职工之小孩。1973年3月30日就诊。其母代诉:患儿于两周前发病，开始鼻流清涕，喷嚏、咳嗽。数日后，其流涕、喷嚏之症退，而咳嗽则日益加甚，频频咳嗽而痰少，咳有回声，眼胞浮肿，且见发热、鼻干、口渴欲饮水、小便黄、汗出、食欲减退、舌红、少苔、指纹稍紫。乃肺郁化热，气逆咳嗽，治宜宣肺清热，降逆止咳，佐以调中和胃，拟方越婢加半夏汤。药用:炙麻黄5克，炙甘草5克，石膏9克，法半夏6克，红枣(擘)2枚，生姜3克。以水煎服，日2次。

4月1日复诊。服上方1剂，热退咳止，肿消食进，唯仍口渴、鼻干，仍拟上方以天花粉易半夏续服。药用:炙麻黄5克，炙甘草5克，石膏9克，红枣(擘)2枚，生姜3克，天花粉6克。以水煎服，日2次。药服2剂而愈。

按 《素问·宣明五气篇》说:“肺恶寒”，又说:“肺为涕”，且肺开窍于鼻，在变动为咳。风寒袭肺，肺气上逆，失去收摄津液之用，故症见咳嗽而鼻流清涕。风寒束肺，阳气内郁而欲外奋，其气发于肺之外窍而喷鼻以出，故其频频喷嚏。数日后，寒郁化热，则清涕、喷嚏等症自去而咳嗽为之加甚。肺气不利，其咳稍有回声。肺不敷布，则水津上壅于眼睑，故眼胞水肿。肺有郁热，则身热、鼻干、舌红、口渴欲饮水而指纹见紫色。肺热不能外主皮毛，皮毛不固则汗出;不能通调水道、下输膀胱则小便黄，所谓源浊则流不清也。肺气不降，则脾胃功能失调，故食欲减退。越婢加半夏汤方，用麻黄、石膏宣肺气而清郁热，半夏降逆以止咳，生姜、红枣、甘草和中以理脾胃。药服一剂，即热退咳止、肿消食进，唯口渴鼻干未已，遂于方中去半夏之燥，而加天花粉生津止渴，且以助方中清热之效，故又服一剂而病愈。

5 寒饮侵肺，肺失和降证

某某，女，66岁，湖北枣阳市某小学退休教师。2004年12月26日就诊。发病已三月，咳嗽，唾白色泡沫痰，躺下则喉中有痰鸣声，坐起则消失，经某医院检查，诊断为“慢性气管炎伴轻度肺气肿”，用“先锋霉素”等消炎未效，且引起胃不舒、食欲不振。乃寒饮侵肺，肺失和降，治宜散寒逐饮，降逆止咳，以款紫菀二陈汤加味。药用:款冬花12克，紫菀12克，茯苓10克，法半夏12克，陈皮10克，干姜10克，炙甘草10克，五味子8克，细辛6克。用水适量煎药，汤成去滓，取汁温分再服，1日服1剂。药服3剂病愈。

按 肺居胸中，主肃降之令，外合皮毛，在变动为咳。《灵枢·邪气藏府病形》说:“形寒寒饮则伤肺”，寒饮侵肺则肺伤而气逆，上为咳嗽，唾出白色泡沫痰。人卧则肺叶不能正常布护而息道转狭，喉咙遂闻痰鸣之音，坐起则肺布叶举而息道转舒，喉间痰鸣音消失。用“二陈汤”逐饮邪，加款冬花、紫菀降肺逆，《素问·藏气法时论篇》说:“肺欲收，急食酸以收之，用酸补之，辛泻之。”干姜、细辛辛温散寒，配以五味子逐“肺之饮”，酸收而止咳嗽。共奏散寒逐饮、降逆止咳之功效。

6 痰湿贮肺，肺气上逆证

某某，男，60岁，住湖北省荆沙市荆州城内，某单位职工。1971年10月某日就诊。咳嗽一年多，唾白色稠痰，痰多，易咳出，每咳嗽则小便遗出而湿衣褥，苔白滑，脉濡小。乃湿痰咳嗽，治宜化痰祛湿，降逆止咳，拟二陈汤加味。药用:制半夏10克，陈皮10克，茯苓10克，炙甘草10克，干姜10克，细辛6克，五味子8克，款冬花10克，紫菀10克，炒白术10克。以水煎服，日2次。药服6剂而病愈。

按 《素问·阴阳应象大论篇》说:“肺……在变动为咳”，肺为贮痰之器，痰湿贮肺，肺失正常之用，发生变动而为咳嗽痰多，湿盛而少阳热之化，则其痰为白色而舌苔亦白滑，脉亦濡小。咳嗽则肺气逆上，而不能统摄下焦，则膀胱为之不固，故咳嗽而尿遗出。二陈汤方加味，用陈皮、半夏行气化痰，紫菀、款冬花降逆止咳，干姜、细辛、五味子暖肺止咳，白术、茯苓、甘草补土健脾，燥湿渗湿，以绝生痰之源。湿去痰化，肺气复常，咳止则尿自不遗出。

7 寒邪外束，肺金失鸣证

某某，女，35岁，荆州某商店营业员。1971年12月21日就诊。半月前因产后刮宫受凉发病，经常恶寒，胸部满闷，咽喉疼痛发痒，频频咳嗽而无痰，每咳嗽则小便遗出，饮热则咳嗽减轻，有时喜冷饮，声音嘶哑，口咽干燥，舌苔白而微黄，脉浮而以右脉为显，乃寒邪外束，肺金失鸣，法宜辛温宣发，散寒开郁，用麻杏苏防等药以治之。药用:麻黄10克，杏仁10克，苏叶10克，防风10克，荆芥10克，桔梗10克，生甘草10克，前胡6克。用水适量煎药，汤成去滓，取汁温分再服，1日服1剂，药服2剂病愈。

按 产后正气失调，稍遇风寒即感而发病。肺居胸中，外合皮毛，风寒外束皮毛而内舍于肺，肺失宣发作用，则经常恶寒、胸满、频频咳嗽、苔白而脉浮。肺主声，其气壅实，则声音嘶哑。肺能通调水道，咳嗽气逆于上而不足于下，致使膀胱气化失常，脬气不固而遗尿。内虽有郁热，然实由寒束而郁，必待温热始能通，故饮热则咳嗽减轻，胸臆舒畅。其病外寒未衰，内热尚微，治以辛温解表，开肺清热。服药后寒散邪去，郁解阳伸，肺气复常，肺金复鸣而病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