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官兵偏执型及边缘型人格障碍调查及影响因素分析

韦晓亮，张 懿，周武红，史开天，王亚平，刘涛生

1 海军军医大学 心理系精神医学教研室，上海 200433；2 海军军医大学附属第二医院 心理科，上海200003；3 联勤保障部队第九八四医院 门诊部，北京 100094；4 南部战区海军训练基地教研部，广东东莞 523900

由于军事任务的特殊性，要求每名军人都需要有高度的服从意识和顽强的意志品质，能够严格遵守各项规章制度并坚决完成各项险难任务，尤其是部队军事训练标准较高，日常管理相对严格，需要青年军人具有更加和谐的人际关系和积极的应对方式[1]。而人格障碍患者对自己和他人心理状态(如需要、信念、意图、感觉等)的认知偏离正常，严重影响其应对能力和人际关系[2]。有研究表明，人格障碍患者不仅自身生理和心理健康受到损害、社会适应性下降，还增加了他人和环境的负担[3]。因此，人格障碍患者的出现给部队训练生活和安全管理带来了难题，其中偏执型人格障碍和边缘型人格障碍对部队正规秩序的影响尤为明显[4]。偏执型人格障碍是以对他人普遍不信任和恶意揣测他人动机为特征的人格偏离，而边缘型人格障碍是以人际关系、自我形象、情绪情感不稳定和伴有显著冲动行为为特征的人格偏离[5]。人格障碍个体难以适应高强度的任务压力和严格的军事管理环境，容易导致人际关系紧张，甚至其他心理疾患[6-7]。尤其是边缘型人格障碍人员在极端条件下易出现自伤、自杀的想法或行为，给单位安全管理和工作开展带来很大隐患[8]。因此，开展青年官兵偏执型及边缘型人格障碍相关研究十分必要，将有助于未来心理服务资源的合理配置，并为干预提供潜在思路。本研究以某单位青年官兵为研究对象，了解青年官兵偏执型及边缘型人格障碍并探讨其相关影响因素，为有效干预提供基础资料。

对象与方法

1 研究对象 本研究以东部和北部地区海军青年官兵为调查对象，由海军军医大学心理系主持调查，于2021年8 - 9月采取整群抽样的方法，共发放问卷2 065份，删除在人格条目上回答不完整和自相矛盾问卷后，获得有效问卷1 916份，问卷有效率92.78%。研究通过了海军军医大学伦理委员会审查，所有参与者均知情同意，自愿配合调查；其中男性1 837人(97.4%)，女性50人(2.6%)；年龄18 ～ 45(25.6±5.1)岁。

2 调查工具 1)一般情况调查表： 包括性别、年龄、民族、教育程度、婚姻状况、家庭居住地、家庭经济(与当地生活水平相比)、独生子女、父母关系、成长家庭、爱好特长等。2)人格诊断问卷(personality diagnostic questionnaire-4+，PDQ-4+)[9-10]：最早是由Hyler根据DSM-Ⅲ编制的用于筛查人格障碍的自陈式问卷，后经多次修订形成PDQ-4+。1996年杨坚根据中国本土文化对其进行翻译和修订，2000年由杨蕴萍等再次修订，最终形成PDQ-4+中文版，目前在科研和临床领域广泛应用。其包括107个项目，归为12个领域，分别用于评估12种类型人格障碍(偏执型、分裂性、分裂型、反社会型、边缘型、表演型、自恋型、回避型、依赖型、强迫型、被动攻击型、抑郁型)。其中偏执型人格7个条目，每个条目答“是”计1分，答“否”计0 分，各条目得分相加为人格总得分，分数在0 ～ 7之间，阳性划界分为4分。边缘型人格11个条目，每个条目答“是”计1分，答“否”计0分；有2组条目100(6)和101(19)以括号外的题目作为计分项；第106题含6个子题，≥2的子题回答“是”记1分，否则记0分；各条目得分相加为人格总得分，分数在0 ～ 9之间，阳性划界分为5。该量表应用于军人群体中具有良好的信度和效度，Cronbach's α系数为0.471 ～ 0.715[10]。

3 研究内容 调查海军青年官兵群体中偏执型及边缘型人格障碍分布情况，获得两项人格障碍检出率。其中偏执型人格条目得分≥4，判定为偏执型人格障碍阳性；边缘型人格条目得分≥5，判定为边缘型人格障碍阳性。通过单因素和logistic回归分析，探索两项人格障碍阳性的敏感因素。

4 统计学方法 使用SPSS26.0统计软件进行统计分析。计数资料使用例数和百分率表示，采用χ2检验。logistic回归分析探讨偏执型、边缘型人格的相关因素，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结 果

1 青年官兵偏执型及边缘型人格障碍分布 1 916例样本中，131例(6.8%)出现偏执型人格障碍阳性，76例(4.0%)出现边缘型人格障碍阳性。见表1。

2 偏执型及边缘型人格单因素分析 根据PDQ-4+偏执型分量表得分是否阳性，将被试分为偏执型人格阳性组和阴性组，单因素χ2检验显示两组在受教育程度(χ2=15.57，P=0.004)、父母关系(χ2=32.62，P＜0.001)、家庭经济(χ2=21.29，P＜0.001)因素上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根据PDQ-4+边缘型分量表得分是否阳性，将被试分为边缘型人格阳性组和阴性组，单因素χ2检验显示两组在父母关系(χ2=63.50，P＜0.001)、家庭经济(χ2=15.85，P=0.003)、爱好特长(χ2=5.051，P=0.025)因素上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见表2。

3 偏执型及边缘型人格影响因素的logistic回归分析 分别以青年官兵有无偏执型人格、边缘型人格为因变量，以一般人口学资料为自变量，进行二元logistic回归分析。结果表明教育程度(P=0.021)、家庭经济(P=0.023)是偏执型人格的敏感因素，父母关系(P＜0.001)与偏执型人格明显相关，见表3。爱好特长(P=0.049)是边缘型人格的敏感因素，父母关系(P＜0.001)与边缘型人格明显相关，见表4。

表 1 人格障碍分布Tab. 1 Personality disorder distribution

讨 论

本研究中青年官兵偏执型、边缘型人格障碍检出率(6.8%，4.0%)低于刘艳等[11]的研究结果(13.3%，6.4%)。说明青年官兵偏执型和边缘型人格障碍问题少于部队新兵群体。分析原因，可能与人员服役军龄有关。此次调查对象为海军某单位青年官兵，兵龄覆盖面广，对部队生活环境和工作性质相对熟悉；且部队团体活动内容丰富、人际互动频繁、作息生活相对规律，均有助于形成积极正向的心理品质，心理状态较为稳定。而后一项研究对象为刚入伍的新兵，地方青年的个性特征仍很明显，且身心仍处于对陌生环境的适应期，而新兵的适应问题与其人格特征相互印证，心理状态不够稳定[12]。因而，笔者认为长期的服役生活可能有助于养成独立健全的人格，具体仍需进一步研究证实。另外，结果的不同也可能与被调查人员生长年代有关。近年来，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社会和家庭越来越意识到培养青少年完整人格的重要性[13]。新时代的年轻官兵在成长过程中接受了更多人格方面的关注，其整体人格水平有了较大提升。而且，随着疫情形势持续，各级加大了对疫情防控形势下基层官兵心理健康的关注，促进了人员心理状态稳定性，因此两项人格障碍的检出率相对减少[14]。本研究结果也低于孙倩等[15]对地方大学生群体的研究结果(19.2%，24.3%)。分析原因，除研究中报告的虚拟网络给地方大学生带来人际关系脆弱和慢性空虚感导致人格障碍阳性率过高外，服役军龄、生长年代和对心理健康投入的关注同样造成青年官兵两项人格障碍检出率的减少。

虽然本次研究结果较以往研究结果相对乐观，但青年官兵偏执型及边缘型人格障碍问题仍是部队的安全隐患，需引起重视。对于偏执型人格障碍人员，要给予更多关怀、信任、尊重和鼓励，可以结合心理健康教育和心理行为训练，拓展他们的认知领悟和行为尝试，使其建立起正确的认知和行为模式，以修补人格缺陷，缓解人际关系困难[16]。而边缘型人格障碍是一种较难治疗的心理疾病，当前应用较广且效果较为明显的心理疗法主要为辩证行为疗法，其通过正念、痛苦耐受、认知调整、社交技能训练等长期练习逐步减少情绪失调和行为异常[17]。单位可以把该方法与部队训练生活相结合，达到治疗效果。对于其容易出现自杀行为和想法的特点，单位还可以应用多维自杀问卷(MSI-28)中文版初步筛选人员的自杀行为和观念等，做到早发现、早预防[18]。

多因素分析结果显示，融洽的父母关系是边缘型人格的保护因素。也有研究表明，人格障碍的形成受家庭环境、儿童期父母教养方式等方面的影响[19]。父母关系良好的家庭，家庭成员能够体验到更多亲密温馨的幸福，家庭环境更加和谐稳定，其子女也更容易习得处理人际关系的能力，形成积极稳定的性格特征[20-21]。而有爱好特长是边缘型人格的风险因素，可能是由于选择有爱好特长者习惯于把兴趣爱好当作调节情绪压力的方式，侧面反映出其情绪多变不够稳定，符合边缘型人格的情绪特征[5]；而选择无爱好特长者，在生活中感到更少的情绪压力，情绪比较稳定，不需要刻意培养兴趣爱好转移情绪压力。

融洽的父母关系也是偏执型人格的保护因素，其影响过程与父母关系对边缘型人格的影响相似。另外，良好的家庭经济，亦是偏执型人格的保护因素。家庭经济富裕的子女，遇到困难挫折时可以寻求到更多帮助的资源，出现心理症状的频率和程度小于家庭经济贫困的子女，并且经济条件更好的家庭对待子女的教养方式也更加积极，有利于子女形成完整的人格[22-23]；而高学历是偏执型人格的风险因素，随着官兵接受教育的时间延长，理论知识掌握愈加牢固，但思维认知也相对固化，再加上社会经历的缺乏，看待事物容易从理论出发，联系实际不够，表现出较多的偏执思维。

表 2 偏执、边缘型人格的单因素分析(n, %)Tab. 2 Univariate analysis of paranoid and borderline personality (n, %)

表 3 偏执型人格二元logistic回归分析(n=1 916)Tab. 3 Binary logistic regression analysis of factors associated with paranoid personality (n=1 916)

表 4 边缘型人格二元logistic回归分析(n=1 916)Tab. 4 Binary logistic regression analysis of factors associated with borderline personality (n=1 916)

本研究的不足：1)人格障碍诊断问卷PDQ-4+筛查出人格障碍的阳性结果，代表具有相应的人格障碍倾向，精准结果仍需通过临床访谈进一步诊断判定；2)此研究主要把一般人口学信息作为考虑的影响因素，涉及入伍前的影响因素较多，而对入伍后人际关系、环境适应、入伍动机等影响因素考虑较少。

综上所述，某单位青年官兵存在偏执型、边缘型人格障碍问题，其检出结果小于以往研究结果。良好的父母关系和家庭经济是偏执型人格的保护因素，更高的教育是偏执型人格的风险因素；良好的父母关系也是边缘型人格的保护因素，有爱好特长是边缘型人格的风险因素。提示单位可以把父母关系、家庭经济、受教育程度和父母关系、爱好特长分别作为探察人员边缘型、偏执型人格障碍问题的敏感因素，实施更有针对性的个性化管理，提升青年官兵心理健康水平和人格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