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7-28
赖志强,邓月娥
(福建中医药大学中医学院,福建 福州350122)
聂尚恒,又号久吾,明末著名医家,在诊治儿科疾患上颇负盛名,尤其擅长论治小儿痘疮,然世人鲜知的是,聂尚恒并非出自医学世家,正如刘晓庄总结所言:聂氏一生经历了“自儒而宦、自宦而医的曲折道路”[1]。聂氏一生主要著有《痘疹活幼心法》《奇效医述》《医学汇函》。
《奇效医述》[2]即聂氏辞官归隐之后,将以前诊治的病案记录整理而成。该书在医案的体例方面颇为详备,正如余瀛鳌等所言:“每案均列述其起因、病程、曾用药、现证等,并详析其病机、辨证立法、遣方用药,以及何时得效,何时痊愈等。案后附原用方药,且详述其剂量、炮制、服法等。”[3]裘沛然等则更指出:“还附四时感寒发散、汗后清解、清解热邪、治疫等经验方”[4]。《奇效医述》还反映了聂氏“审因明证,因证设方”以及“寒热虚实真假疑似之辨”的辨证论治的思想[3]。至于王景祥则更进一步注意到了聂氏对于中药炮制的重视,并总结出聂氏“制方重视药物加工炮制,严格要求药物质量,重视煎服方法”[5]。笔者在学习《奇效医述》时,认为该书是聂氏对自己临证经验的精心回顾和客观记录,其中聂氏对于咳嗽的论治颇有见地,本文就探究《奇效医述》所载论治咳嗽病案,总结聂尚恒对于咳嗽病的论治经验,冀对临床需要提供参考。
历代医家对于咳嗽论述的文字众多,如《素问·咳论篇》曰:“五脏六腑皆令人咳,非独肺也。”[6]再如《景岳全书·咳嗽篇》曰:“以余观之,咳嗽之要,止惟二证。何为二证,一曰外感,一曰内伤,而尽之矣。”[7]笔者在学习《奇效医述》后,发现聂氏本着驭繁就简的原则,紧紧抓住咳嗽中“痰”与“血”这两个重点问题。“痰”既是咳嗽的病理产物,又是咳嗽的发病因素,所谓“治肺不治痰,非其治也”,由此可见“痰”在于咳嗽论治中的重要性。另一方面,咳血在医者看来,可以为判断患者病情程度做一定参考,所以聂氏将咳嗽之“痰”与“血”作为重点关注。
明代医家虞抟在《医学正传·血证》中援引丹溪之言:“诸见血为热证。”[8]当然,咳血亦不例外。实热咳血多伴有黄痰,责之肝肺二脏火热,治以清热泻火之品,而虚热咳血则干咳无痰,伴见形体消瘦,乃是肺肾阴亏所致,治宜养阴润肺。聂氏虽未直言咳血有实热与虚热之别,但是其论治咳血病案的用药实有寒热温凉之差异,不难看出聂氏对于咳血的论治重点确有虚实之别。
2.1 实热咳血 聂氏认为“多饮烧酒”等可导致热邪内蕴,灼伤肺络,引起咳血,其对于实热咳血的论治反对骤用寒凉之品,倡用清凉之品。正如聂氏在《奇效医述·治火痰咳血用清凉得效述》中所载,一友人因“内热”而致咳血,聂氏诊脉后制“清凉药方”,友人欲求速效而用他医“生芩连、生栀柏等药”[2]288,不料“寝至夜分,吐红满地”[2]288,而后转服聂氏“清凉药方”而渐愈。世人见火热之邪,唯求苦寒直折,但是“肺为娇脏”,骤用寒凉,往往适得其反,正如聂氏所言:“(治疗咳血)夫清凉一也,或服之而转剧,或服之而渐瘳,何也?盖火性急疾,亟攻之则其势愈炎,缓治之则其邪渐息。”[2]288聂氏治疗实热咳血的特色在于“清凉而皆有炒制,又兼滋补”,其所制“清凉药方”中黄芩、黄连、黄柏、栀子等苦寒之品皆经炒制或酒制。精炮制之法一直是聂氏的临床用药风格,并曾言:“同一寒药也,依法用之则取效,不依法用之则为害。”[2]288聂氏还酌加生地黄、天冬等兼养阴润肺之品,这对黄芩、黄连等性属寒凉之品亦起到反制作用,同时也更好顺应“肺为娇脏”的生理特性。此外,聂氏对于实热咳血患者还嘱其制备“雪梨绞汁一瓯,饭上顿温服”[2]288,雪梨性禀清润,聂氏此举亦体现其药食并举的调护原则,聂氏对于实热咳血的论治之详备可见一斑。
2.2 虚热咳血 聂氏所治虚火咳嗽往往伴有发热、形体瘦削等,概因肺阴亏虚或肺肾阴虚,虚火内扰所致。对此聂氏主张标本兼治、汤丸并用。曾有一孩童,症见咳痰咳血,伴见发热,热退后四肢不温,形体瘦削,危在旦夕,聂氏先予“煎药方”止咳血,继用“丸药方”而获全安。其中聂氏所制“煎药方”中怀地黄养阴润燥,肺肾同治,金水相生;麦冬、天冬、白花粉、贝母、黄柏、知母等清热、养阴、润肺,牡丹皮、大白芍清热凉血养血,生甘草清热并调和诸药。聂氏对于“煎药方”的煎服法亦颇有讲究,其言:“每一煎各入制发灰五分调服”[2]303,此处所言“制发灰”即“血余炭”,其具有收敛止血之功,在此与“煎药方”同用体现聂氏标本兼治思想。此外,在予“煎药方”后,聂氏还嘱患者服“丸药方”善后,该方较“煎药方”更加注重对肾脏的调补,在前者基础上加入了枸杞子、五味子、覆盆子、杜仲等归肾经之品,进一步固护本原。正如李杲云:“丸者,‘缓’也,不能速去之,其用药之舒缓而治之意也。”[9]可见丸剂适用虚火咳血这类虚损性的病症。
3.1 寒痰咳嗽 所谓“百病皆由痰作祟”,痰作为阴邪,若遇寒邪,病程更是迁延不愈。中医认为“脾为生痰之源,肺为贮痰之器”,所以对于寒痰咳嗽的治则为化痰止咳治其标,健脾益气治其本。聂氏曾治一妇人因不慎受寒而发咳嗽、咳痰两月余,伴有胸膈作热,他医以清热化痰行气诸药皆罔效,聂氏四诊合参,认为此乃虚(寒)痰咳嗽,其胸膈作热乃“虚痰凝而气不流通”,聂氏起初亦是以常法治之,肺脾同治,几番加减,症状有所缓解,然患者“病根不除,胸膈不开,软食不能多进等,则无日不在也”[2]295。聂氏“再三细察其脉”,确定“虚痰为病”无疑,论治至此,聂氏知常达变,谓:“四君、二陈等剂不能开痰者,由中气微弱,难以运行药力,无已则用姜附乎?”[2]295聂氏在常法疗效不佳之后,认为寒痰久踞,治本之法徒劳无功,必以大辛大热之物涤荡阴霾,方能运化药力,所以在原方基础上加干姜、附子,而后患者“胸膈大开,饮食复旧矣”。由此可见,寒痰咳嗽因其病程迁延不愈,则寒痰凝结于上焦,导致气机不通,郁而化热,所以常常伴见胸膈作热等真寒假热之象,所以医者对于此类病症不能一见胸膈作热便治以清热化痰之品,而应该详查病性,四诊合参,并结合既往诊疗效果,只要症见咳嗽,咳痰黏腻,色白,伴呕恶,食少等,以及运用清热化痰之品治疗效果不佳者,即使有胸膈作热之症,亦可大胆运用大辛大热之品。
3.2 痰热咳嗽 至于痰热咳嗽聂氏习用“二母散”“二母宁嗽散”等,而聂氏在《奇效医述》中并未列其药物组成,而笔者发现聂氏编撰的另一部著作《医学汇函》中载有“二母宁嗽汤”[10],该方由贝母、知母、栀子、黄芩、石膏、桑白皮、茯苓、瓜蒌仁、陈皮、枳实、五味子、生甘草等组成,据此可见,“二母”当是知母与贝母,其治疗之法即是“清热润肺、化痰止咳”。这部分内容笔者在实热咳血部分已有阐述,于此不再赘述。
综上,聂氏在众多治咳论述中,抓住“痰”“血”两要素,可谓驭繁就简、有的放矢。对于实热咳血及痰热咳嗽反对骤用寒凉,倡用清凉;对于虚热咳血则肺肾同治,标本兼顾、汤丸并用,缓图其功。值得一提的是其所制“煎药方”更为后世“养阴清肺汤”等治咳良方提供组方思路;至于寒痰咳嗽的论治则充分体现聂氏知常达变的思想,即常法在于肺脾同调、标本兼顾,变法在于辛热化痰,再求标本兼顾之法。
我们致力于保护作者版权,注重分享,被刊用文章因无法核实真实出处,未能及时与作者取得联系,或有版权异议的,请联系管理员,我们会立即处理! 部分文章是来自各大过期杂志,内容仅供学习参考,不准确地方联系删除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