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7-28
吴悦 班汉祥
摘 要:媒介顺应人类的需求而发展,为了更好地服务人类,媒介不断拟人化,从技术上拥有了人工智能的大脑,从外形上越来越向人类外形靠拢。在媒介外表的性别设定上,媒介的拟人化形象存在着女性化的偏向,时常具有女性的一些特点。女性化倾向与媒介对人类的服务属性相关,也反映了人对媒介的掌控,这种掌控感是女性社会地位的表现,提示人们性别平权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女性化外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人类对媒介及其飞速发展的排斥和担忧,也为人们思考与媒介的关系提供了契机,但并非长久之计。
关键词:媒介;媒介拟人化;女性化倾向;人工智能
中图分类号:G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20)07-0092-04
古希腊神话中,国王皮格马利翁把自己雕刻出的美女雕像“看活了”,并娶其为妻。雕像作为艺术作品,是一种能够表达和承载作者情思、连接雕塑者与观赏者的媒介;作为“物”的媒介,原本是被人支配、服务于人的工具和手段。但拥有女性形象并活过来的雕塑,又隐喻了某种现实:人类似乎不自觉地具有将媒介作为审美对象并对其投射情感的倾向;而媒介似乎也具有真实化、形象化以至于人化的潜力。媒介因人而生、以人类需求为导向发展,因而随着人类设计和制作水平的提高、技术的不断成熟,当代智能媒介以机器人、人工智能、仿生人等概念为代表,表现出了更多形象化、人化的特征。以人的外形为表象、以人工智能为内核,拟人化即是智能媒介的特征之一。本文聚焦于人与媒介的关系,探究其如何建立自身形象,又在何种程度上表现出和人类近似的特点。
一、媒介拟人化及其过程中的女性化倾向
人既是媒介主要的设计和制造者,也是媒介互动和服务的主要对象,因此,人在媒介的发展及其功能的应用过程中发挥关键作用。而媒介随着人类不断发展的需求,渐渐拥有了齐全的功能、不断发展的智能以及拟人的形象。前两者让媒介在能力上追赶甚至超越人类,而后者则让媒介拥有了人类的外形。值得注意的是,媒介在“拟人形象”的获得过程中,表现出了更偏向女性形象的特征。
(一)人类需求与媒介的拟人化
媒介的发展必然以满足人类的需求为目的。从满足人类交流需求的口语,到满足人類记忆需求的结绳记事,再到满足人类跨越时间交流的文字,在人类不断发展的需求中,媒介也随之发展。随着媒介的发展,人类也有了进一步的需求,从而推动媒介与最先进的高新技术融合。总之,媒介的发展始终是以人类的需求为方向的。
而在这个过程中,媒介不由自主地向人体自身的功能靠拢,而后谋求对人体功能的替代甚至超越。“媒介是人的延伸”这一论断,就是媒介在与人的互动中不断发展的结果:媒介是人类感觉和感官的延伸,如印刷媒介延伸了人类的视觉,广播延伸了人类的听觉等等。从媒介自身的性质来看,麦氏的这种以人类感觉为视角,重新审视和分类媒介的理论,有一定的必然性,同时也体现了媒介发展目的和结果的统一。正是为了满足人们打破时空界限的需要,才利用媒介扩展人体的机能;而人类对媒介的进一步要求,让媒介经历了由人类赋予单一功能的时期,开始获得多种功能,在各种功能的综合中,慢慢地拟人化了。
(二)初步体现:媒介获得声音
拟人化的媒介,“拥有人类的外表或具有人类的心理能力,可以与人互动,为人们提供各种必要的信息,在各个领域发挥它们的作用”(宗阳、王广新,2016)。许丽颖、喻丰等(2017)认为,拟人化的过程即“赋予非人类个体以人类特性,使其被看作有生命、有感觉和思想的人。”媒介拟人化并非一蹴而就,具体包括形象化和拟人化两个主要步骤。形象化,指媒介摆脱虚拟抽象的状态,转而拥有具体的形态和姿态;拟人化,指媒介形象从其他虚拟物、动物转为近似人类的过程。
与媒介发展进程一致,智能媒介在当代得到了快速的发展。声音是媒介拟人形象的最初标志。这里的声音,事实上更指交流。当媒介以模拟的声音与人进行交流的时候,声音转而赋予媒介一种人类所独有的形象特征。这种情形与“通过媒介传播声音”不同,人们会倾向于这声音的主体就是媒介本身。如,人们可以对语音助手发布指令,后者则会进行互动和回复。这时,一种微妙而难以察觉的变化发生了:媒介本身在“说话”。语言是独属于人类的,是人脑的高级功能和产物(郭可教,2006),因而当媒介能够通过语言交流为人类服务的时候,媒介似乎就“有形”起来,拥有了自己的形象。当各类服务中使用的声音系统是电子合成音、而非录制的人声时,这种特点更加明显。略带机械的语音和媒介更相配。
随着人类的媒介系统越来越智能、工艺越来越高,媒介渐渐获得了两种更加重要的属性,进而从外表和内心,都更加类似于人。这就是人类的外形和人工智能的大脑。
(三)更进一步:人类的外形与人工智能的大脑
人工智能是一种技术,用于模拟、延伸和扩展人的智能,是对人的意识、思维的信息过程的模拟(电视工程,2017)。人工智能的基础是技术,表现形态则是无限趋近于人的各类机器。人工智能的发展,赋予了媒介自主学习、思考并解决问题、完善自我并不断进化的能力。
这个过程的内在逻辑是:首先,人类想要解决某个问题,将任务交付给媒介;其次,一方面任务的复杂性对媒介提出更高要求,另一方面人类又希望媒介解决问题的能力是强大且持续的,能让人类一劳永逸;最终,人类开始致力于开发媒介“机器学习”的能力,即任务导向的、人类利己主义立场的媒介自主学习。这种“媒介代工”的初始意图,和“媒介人化”的最终结果,其实只有一墙之隔。总之,拥有自我学习进化能力的媒介进一步地和人相似了。人与智能媒介的互动,也因此逐渐改变了以往“人使用工具”的形式,而转为更类似“指使另一个人”的形式。
从服务质量、个性化程度上,机器人越聪明,才能服务得越好,因而出现了人工智能。类似人的外形也是如此。从视觉上,媒介需要模仿人类的面孔以减少人对机器的排斥感,从而让人使用机器的过程中有更好的体验,因而媒介拥有了越来越类似人的外观。拟人的形象和人工智能的大脑,是媒介拟人化的表和里,都出于人类的需求而发展。
(四)意外收获:“拟人化”过程中的女性化倾向
从媒介有自己的形象设定的第一天起,就以女性的形象出现;在经历了几十年的发展之后,女性化的倾向仍然明显。1966年,最早的聊天机器人程序Eliza诞生,她被设定为一个精神治疗医师。目前,市场占有率比较高的语音助手有苹果的Siri、谷歌的Google Now、微软的Cortana小娜、小米小爱同学、科大讯飞的灵犀语音助手等,这几个语音助手的性别设定,无一例外是女性。在智能机器人方面,日本的伴侣型女性虚拟机器人Azuma,用全息投影技术呈现出女性的形象,具有家居管理和情感交流功能;微软的伴侣型机器人“小冰”,在视觉形象和动作上呈现为女孩,也拥有女孩的音色,“并且其话语有着频繁使用语气词的特征,这正符合了小冰作为活泼的小女孩的身份设定”;而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研发的体验交互机器人“佳佳”,和首个获得公民身份的机器人“索菲亚”,都是女性。
也有一些媒介以兼顾求全为出发点,同时建立男性和女性两种性别形象,供人们比照选择,或者甚至否认性别的特点。当用户询问Siri的性别时,Siri会讨巧地回答:“我的声音听上去是女声,但人类的性别概念并不适用于我。”性别的二元并置设定常见于一些语音系统,但其默认配置通常还是女性的声音。在家庭环境中,与智能家电相聯系的扫地机器人等,也是女性的语音系统。只有少数处于高度男性性别语境中的媒介,才会明确选择男性的性别设定。如作为围棋选手的人工智能“阿法狗”(Alpha Go),其所处环境中,绝大多数顶尖围棋职业选手为男性,因此它选择男性开发者(人工智能的开发团队也是以男性为主的)黄士杰作为自己的执行者。在北京著名寺院龙泉寺中,僧侣们设计的男性机器人小和尚“贤二”,则是更加极端的例子。
综上可见,媒介的女性化形象,与媒介“服务”的属性相关。在居家、交流、智能助手等领域,媒介的形象绝大多数都是女性。
二、女性化:作为缓解手段的掌控感
媒介给人类带来了巨大的好处,时时提供着服务和便利,将作为媒介的服务属性发挥到极致;而慢慢拟人化的媒介,又让人们对与人与媒介的分界和模糊产生担忧。这种隐隐的担忧被人“生而为人”的优越感打败,但媒介和人的区别又确确实实存在于人的潜意识。这种不自觉的担忧,在媒介发展过程中,采取了性别赋予的表达方式。性别是重要的生物、生理特征,而人类的性别又独具文化的内涵和意义。一方面,女性身上所拥有的温柔、亲和、耐心等品质,被投射到媒介身上,表现了人们对媒介的期待;另一方面,为飞速发展的媒介赋予女性化的特征,似乎又表达出人类对媒介的掌控感,作为缓解媒介忧虑的一种手段。
(一)媒介发展引发的担忧
人类不断推动媒介发展的本意,是让媒介服务于人类,“应用在医疗、教育或客服等行业”。绝大部分人的想法也是如此:机器、媒介永远只是人的附属,它们的发展是为了服务于人类。因此,积极促进机器人的发展对人类是有好处的。但是由于人工智能有着强大的学习能力,远远超出了人类的学习能力和脑容量,它不单是媒介拟人化的极致,还是媒介“超人化”的开端和代表。这让一些人悲观地预见到,机器人将在不断拟人化的过程中,迟早脱离人类的掌控,成为巨大的威胁。因此他们反对人工智能的发展。
矛盾的观念和声音,体现出人类对媒介形象的拟人化趋势,有着矛盾的反应。一方面,媒介形象拟人化,使得媒介更加近似人,具有人的特征和功能,在形象上更加具有亲和力(栾轶玫,2007),从而能更好地承载信息、与人类沟通互动、为人类服务。现代社会人际关系被分离、割裂,而媒介的拟人化,恰好能让人在接受媒介服务、与媒介互动的过程中,获得类似于人际互动的、独特而快乐的体验,从而缓解或治愈人类的“都市病”。这也就是“拟人化三因素”理论中的“社会动机”(许丽颖、喻丰等,2017)。拟人媒介,首先能更好地完成“服务”的任务,还能延伸出“陪伴”的价值。在这个立场上,人类接受、放任甚至支持媒介的拟人化。
另一方面,媒介智能和形象的拟人化,逐渐混淆了人与媒介的区别和界限,这对人类传统的、潜意识中的媒介印象和观念产生了冲击,随之引起了一些人的警惕和担忧。这种担忧,其实是对技术迅猛发展的一种担忧,也可以看成是人类在固有的自我意识下,对媒介与人的差异模糊化等趋势所产生的“排异”反应。媒介的发展如此迅速,是否会超越和代替人?由于大众对媒介缺乏专门而深刻的理解,这种消极心态往往是在享受媒介带来的便利之余,出于潜在的、模糊的观念或心理,因此其表现也常常是不自觉的。社会心理学研究者认为社会中的“他者”属于“外群体”,与主体自身的“内群体”相对立。这种对立也适用于人类对媒介的固有印象。媒介拟人化的过程,就是代表了不受控制的媒介逐步淡化“外群体”的身份,由外群体逐步融入人类社会,而与人类主体相混淆,进入人类“内群体”的过程。而“非我族类”的外群对象,通常会被评价为消极、不受欢迎的(Lambert,1995)。这必然使一些对人与媒介的“分界”格外敏感、对作为“异类”的媒介抱有偏见。人对媒介的发展,在各类影视和游戏作品中,都有所体现。如影视作品《黑镜》《西部世界》、游戏《底特律·变人》中的仿生人,都体现了人们对拟人化媒介发展未来的思考和对媒介拟人化的未来的某种担忧。
总之,媒介的这种既与人相区分对立,又与人紧密联系和互动的特点,深刻影响了媒介的发展。人类对媒介形象拟人化的态度,是矛盾而不自觉的。人们倾向于选择从女性性别的角度来设计、塑造和看待媒介的拟人形象,以一种暧昧的方式来表达这种不自觉的态度,并试图缓解关于对媒介拟人形象态度的矛盾。
(二)“女性化”作为解决方案:更适合联结情感
媒介在拟人化的过程中所表现出的女性化趋势,首先和媒介“服务”的属性相关。在现代社会,女性在服务行业中依然具有性别优势。如研究发现,在家政工作中,人类更偏好女性机器人,而非男性(Benedict Tay, Younbo Jung, Taezoon Park,2014)。在性别与行业的关系研究中,学者们得出了关于女性在服务业中更占优势的结论,但是他们谨慎地将原因限制在经济领域,而避开性别之间的差异。但是,如果除开经济、体力等因素之外,我们会发现,女性确实带给人们一些感受,这些感受的特质更多地与情感相联结,使得女性在服务业中占有一定的优势。
出于对女性就业的关注和对性别平等,尤其是经济地位平等方面的关注,学者们用各种数据表明了女性在某些行业中的劣势和优势。其中,学者们不约而同地发现,女性在居民服务业中,具有较大的就业优势。沈茂英等(2016)认为,女性比较具有优势的是服务经济领域,居民服务业成为女性就业较为集中的领域。根据人口普查的数据,女性在卫生、居民服务、社会保障、社会福利、保险、教育、住宿、零售、餐饮、娱乐、银行、群团组织等领域的就业参与率非常高,具有明显的就业优势(沈茂英,张小华,2016)。一些学者提出自己的看法,认为服务业,尤其是低端服务业中女性的就业优势,事实上是其教育背景等方面的劣势。由于难以进入技术领域和高端服务领域,女性只能从事低端服务业。
然而,女性“在金融(保险)业的进入优势具有长期性、稳定性。”(杨慧,张子杨,2019)而在另外一些高端服务业中,包括房地产经纪与代理业、文体娱乐、金融银行业、信息咨询、计算机服务业、卫生-社会福利保障业等行业,“对于这些服务业,在相同特征条件下女性很多时候竞争力可能优于男性,即男性劳动者反倒可能遭遇了进入歧视。”(王湘红,曾耀,孙文凯,2019)这表明,女性在服务业中的优势似乎是覆盖式的。在需要一定技术含量和专业基础的服务业中,女性仍然是占優势的。一些学者认为,女性在服务业中的劳动与她们在家庭中的性别分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苏熠慧,2018)。女性在家庭中的分工包括“生育、养育、对家庭成员(吃喝拉撒)的照料,以及让家庭成员在情感上得到满足”,因而“更多地与情感相关”。因而,一些服务业在提供服务的同时,也能提供情感方面的满足。
外观在交流和互动中的作用是非常巨大的。前文提到,媒介的拟人化从某种程度上能够满足人们“与人交流”的需求,那么就不难理解,为何更加擅长情感交流和情感提供的女性形象被应用于媒介上了。女性形象及性格,在人类文化语境中往往是顺从而非叛逆的、温柔而非严厉的、协调缓和而非冲突对立的。将媒介的拟人化形象设置为女性,具有证明媒介服务性、亲和性和安全性的作用,能缓和人与媒介的紧张对立关系,可以有效减少人类对媒介拟人形象的陌生、排斥、恐惧等负面心理情绪。
(三)女性背后的支配感:一种仍需改变的社会潜意识
除去媒介“服务于人”的属性,女性形象之所以能缓解人类媒介焦虑的原因,似乎还在于更深层:女性在当下的文化语境中,还是弱势的。将媒介设定为女性,不仅突出了其为人所用的“服务”属性,还能够强调人对媒介的支配感——而这种人支配媒介、媒介表现为女性的状态,又反过来加剧了人们对女性的刻板印象,也让女性的弱势地位在新媒介发展的时代中,有了新的表现,被进一步固化。这提示我们——提升女性地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媒介形象的女性化,在一些语言中可以找到线索。人类历史早期及其神话传说的叙事中也有鲜明的女性烙印。许多文明的早期社会是母系社会,在其中女性地位更高。具有生育能力的女性,在部落中常常也是温柔慈爱的母亲,为先民们提供了物质与心灵的庇护和慰藉。这在世界各个民族的神话传说中,则体现为许许多多的“女神”形象,著名的如天后赫拉、圣母玛利亚等。中国古代的补天之神女娲也是女性。早期人类在神话叙事中,通过神话形象的女性化,体现和表达着、同时也巩固和强化了现实中社会整体对女性的理解和态度。
媒介拟人形象的女性性别选择,和神话叙事的女性性别倾向,在认知程度和心理需求上具有深度的相似性:先民认知蒙昧而仰慕女性、向女性祈祷以求得庇护;今天的人们同样属于信息社会的第一代“原住民”,面对突如其来的媒介飞速发展,缺乏理性认识,感到惶然无措,于是也通过将媒介女性化来寻求慰藉——如女性一般的媒介,首先是平和无害的,而且是能理解、安抚人类的。人类在这样的一种自我安慰中,逐渐尝试着对媒介人化的妥协和接纳。
如果说“庇护感”源自原始社会、母系社会,到了封建社会和工业时代,男性在力量等方面的优势就逐渐放大,原本的庇护感的范围缩小、凝结为对母亲的依赖;社会整体对女性的态度反倒由依赖转为占有和掌控。在男权主义的语境下,船只、马车、枪炮等都被视为“she”,如同女人一样成为男人的附庸甚至所有物。从这个角度来看,媒介形象的女性化,似乎又体现了人类将媒介据为己有、牢牢把控的潜在意图。有学者认为,在文学文本和文化文本中,妇女身体是男性和男权社会对女性实施暴力和压迫的场域,妇女身体作为符号受到了父权象征秩序的重新编排,通过语言程序生产和组织出来,转化为男性欲望的消费对象(赵卫东,2012)。在女性主义者看来,女性身体在社会中被呈现的方式以及被赋予的想象往往与施加在她们身上的性别权力相关。资本主义和父权制通过塑造女性的身体形态来实现对女性的控制(苏熠慧,2018)。而在媒介中,对媒介的性别赋予及其他设定,也体现了人类试图施加在媒介之上的某些权力。
三、女性化将人类与媒介的关系推到了十字路口
媒介的不断发展,是人们技术进步的结果;而媒介从形象到智能的不断拟人化,又推动着人们思考人与媒介的关系。媒介在发展之中展现出的女性化倾向,是人们应对媒介焦虑和应用媒介之时的一种解法。设置女性的性别定位,是人类面对媒介发展、媒介形象拟人化的趋势所做出的一种处理和选择。
人类对媒介女性形象的选择似乎在暗示:这种性别选择是暧昧的,而人类完全有能力赋予媒介另外的形象;不但如此,人类还能够像设置形象一样,对媒介发展的其他方面再做出实质上的限定和约束。利用女性弱势、温柔、细致的特点,将女性的声音和形象赋予媒介,让媒介在现阶段呈现出弱势的、服务于人的良好姿态,从而与媒介更加和谐地相处。
作为针对媒介发展的不安情绪的一种短期临时的解法,女性化并非是最优解。一方面,一部分人满足现状,放弃深刻思考今后和未来人类与媒介的相处之道;另一方面,针对女性的刻板印象和对女性的社会地位的成见由来已久,却并未能根治,反而在媒介发展的新阶段,又显现出了自己的影子。但不得不承认,这种自我安慰的接纳方式,也确实营造出了一种较为温和的媒介形象,在媒介飞速拟人化的过程中,让人和媒介的矛盾得到了缓冲。
然而这并非长久之计,媒介的发展不可能停止,而媒介的拟人化也在不断深化。因而,与其说人对媒介拟人化的外表感到不适,不如说是人类对于媒介发展总体趋势无能为力。媒介作为社会系统中的一个不可分割的部分,其真正的“主体性”并非体现在作为拥有独立形象的独立存在,而是体现在有自己的发展规律和独特话语系统、并因此在潜移默化之中改变人类的生活方式和认知模式——这一点,却是人类很难改变的。纵观媒介历史,媒介不断地从其相关的内容乃至人体功能中发展出来,而反过来再不断谋求与后者的脱离。可以说,媒介的整个历史,就是一部媒介的发展史,更是一部媒介的独立史。在媒介技术与社会的互动之中,社会固然可以规范媒介的发展方向,但是已经无法阻止媒介技术的不断更新和发展。随着主体性的发展,媒介不仅仅是拟人化,更将是“超人化”。
因而,迟早人们必须要深入思考人和媒介的关系。在媒介以女性化形象温和地出现在当代社会中时,人们能够有一定的时间去探索今后的发展道路。女性化形象无法永远掩盖媒介的飞速发展,总有一天人类需要正面、直接地面对与媒介的关系。如果满足于现状,消极应对,不进行进一步探索,而是机械地承认人的主导和对媒介的奴役,那么,媒介的发展总有一天会再也无法被缓冲,最终造成人与媒介的决裂。相反,现在人们应该积极应对,在女性化基础上找到人和媒介的连接点,以此来研究、认识和改造媒介。女性化将人类与媒介的关系推到了十字路口,未来的媒介发展状况、人和媒介之间的关系,还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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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9-11-11
作者简介:吴悦(1995-),女,重庆大足人,博士研究生,从事媒介艺术研究;班汉祥(1994-),男,湖北武汉人,硕士研究生,从事当代文化批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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