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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乡融合区宅基地退出对农户福利的影响及其形成机理分析

时间:2024-07-29

苑韶峰 韦乐盈 王露虹

收稿日期:2023-09-23

基金项目: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粮食主销区不同类型农户耕地非粮化行为差异、机理及调控策略研究”(22BGL188);杭州市土地储备交易中心项目“杭州市土地储备全地类一体化收储工作机制”(ZJHY-20220804);浙江省大学生科技创新活动计划暨新苗人才计划“基于‘三生’功能权衡的乡村土地整治分区与模式研究——以浙江省为例”(2022R408B072)。

作者简介:

苑韶峰,男,山西繁峙人,博士,浙江工商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韦乐盈,女,浙江诸暨人,浙江工商大学公共管理学院硕士研究生。

王露虹,女,浙江湖州人,硕士,杭州市土地储备交易中心工程师。

摘  要:

本文以绍兴市城乡融合区的宅基地退出样本为例,分析农户在宅基地退出前后的福利变化,探寻不同规划区的区域特征对农户福利的影响及其形成机理,为城乡融合区农户的福利公平提供建议。本文采用模糊评价法、问卷调查法等方法开展研究。结果表明,宅基地退出后,农户总体福利上升0.219,不动产评估价值、人均被征房屋补偿两项指标的福利提升最明显,年人均农业收入福利下降了0.068;不同规划区的农户福利差异明显,中心扩展区、中心边界区、边界外围区的福利分别提升了0.260、0.162、0.248;退地后的农户福利主要受到区位因素、补偿政策、规划管制等因素的影响,其中补偿政策是最主要的影响因素。建议政府适时调整退地补偿政策,关注农户退地的后续保障,在城乡融合区开展宅基地退出工作时,应统筹区域间补偿政策,促进横向公平,从而维护农民利益。

关键词:

宅基地退出;福利水平;城乡融合区;模糊综合评价法

中图分类号:F323.8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5099(2023)06-0067-11

宅基地是我国农村土地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起到了稳定农村社会、为广大农民提供生活保障的重要作用[1]。随着工业化、城市化的高速发展,城市不断向农村地区扩张,将农用土地转化为国有建设用地用于城市建设,农村宅基地作为农民的生活资料被保留在原地,并与其周边的城市空间相互交融,形成了城市和农村之间的“混合社区”[2],即城乡融合区。21世纪以来,随着城市建设的日益完善,城乡融合区的城市化更新成为地方政府新的关注点[3],政府主导的宅基地退出项目也成为了盘活利用农村闲置宅基地、促进农村建设用地整治的重要手段[4],形成了义乌“集地券”、嘉兴“两分两换”、重庆“地票”“空心村”改造等模式[5]。作为城乡一体化发展过程中的重要形态,城乡融合区在土地、户籍、住房、就业、社保等方面存在着城乡“二元”的制度设计,这些城乡制度差异构成了农村宅基地退出的重要外部环境[6],并在农户退出宅基地的过程中对其个人及家庭的福利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一直以来,基于阿马蒂亚·森(Amartya Sen)的可行能力理论的福利评价模型被广泛应用于失地农户的福利测度当中[7]。国内学者通过构建不同的福利评价指标体系,对不同地区失地农户的福利进行定量分析,并探讨福利变化与宅基地退出的内在关系[8-9]。研究主要涉及以下3方面:一是因素视角,探究生计资产配置[10]、抚养负担和教育人力资本[11]、家庭风险承载力[12]等单个或多个因素对宅基地退出后农户福利的抑制或促进作用;二是农户视角,关注农户在宅基地退出后的福利增进需求[13]、福利认同度[14]及宅基地退出政策评价[15]等主观需求与感受;三是补偿模式视角,对不同补偿、置换模式下的农户退地福利進行对比分析[16-17]。这些研究成果为我国农村宅基地退出工作提供了经验与启示,促进了中国土地制度的不断优化与革新[18]。已有研究主要集中于宅基地退出对农户福利的定量影响,这为研究该影响的区域差异性,尤其是不同空间管制政策下宅基地退出对农户福利的影响提供了坚实基础[19]。

鉴于此,本文选取全国农村宅基地制度改革整市试点的浙江省绍兴市作为样本区,着眼于城乡融合区中位于不同规划区的三类村落,基于阿马蒂亚·森的可行能力理论对宅基地退出前后的农户福利进行评价,探寻区域特征对农户福利变化的影响及其形成机理,以期为优化宅基地退出补偿机制,保障城乡融合区农户福利公平提供参考。

一、研究区域和数据来源

(一)研究区域

绍兴市地处浙江省中北部,地势南高北低,地貌种类丰富,表现为“六山一水三分田”,适宜进行城市建设的区域相对较小。为了缓解城市用地紧张,绍兴市对盘活利用农村闲置土地进行了积极的探索。2017年,绍兴市首创了盘活利用宅基地的“闲置农房激活计划”,通过吸引社会资本或由村集体投资,将农房改造成可营利的民宿、咖啡厅、书店等场所,为绍兴市的宅基地制度改革试点奠定了良好的现实基础。2020年9月,中共中央启动的新一轮农村宅基地制度改革试点工作中,绍兴市被确定为全国3个整市推进试点市之一,承担了为全国提供可复制、可推广的制度改革成果的重大使命。

本文以浙江省绍兴市作为主要研究区域,并以《绍兴市土地利用总体规划(2006—2020年)》为基础,根据中心城区扩展边界和中心城区边界两条规划线,将绍兴市划分为中心扩展区、中心边界区和边界外围区3个规划区,其中,“中心扩展区”代表中心城区扩展边界内部区域,是绍兴市最核心的发展区域;“中心边界区”代表中心城区边界内,不包括中心扩展区的区域,属于次一级的城市开发区;“边界外围区”则代表中心城区边界以外的区域,相对远离绍兴市中心。

(二)数据来源

根据3个规划区的宅基地退出情况,本文选取9个(每区3个)在原地集中安置的行政村进行随机抽样调查,共发放问卷258份,其中有效问卷237份。问卷内容包括农户及其家庭基本特征、宅基地退出前后生活状况变化及农户参与意愿。问卷收集工作于2021年3—4月完成。此外,本文中宅基地退出的相关文件资料来源于绍兴市越城区、柯桥区农业农村局及部分街道办事处提供的政策文件。

(三)样本描述性统计

在237份样本中,受访者平均年龄为51岁,其中有63.7%在40~60岁之间,整体年龄偏高;受年龄层次影响,受访者的受教育程度普遍偏低,有近五成的受访者仅为初中及以下学历。从农户家庭情况来看,81.0%的农户家庭人口在3~5人之间;在退出宅基地之前,有51.9%的农户家庭人均住房面积在35~55m2之间,近三成的农户人均住房面积不到35m2;农户家庭非农年收入在0到50万元间不等,在20万元以内的样本占89.4%。样本中大部分农户家庭的耕地已经被征收,或由村集体组织整片回收并对外出租,仅有9%的农户家庭在退出宅基地之前有农业收入,其农业年收入均在5万元以下。

二、模型构建与评价指标选取

(一)模型构建

可行能力理论是阿马蒂亚·森在20世纪70年代提出的重要理论,对福利的评价给出了重要定义,即包括已经实现的和未来可能实现的福利。由于人的福利感受难以被直接量化,当前学界往往采用模糊综合评价法对其进行评价。本文结合可行性能力理论与相关文献构建如下福利评价模型。

模型采用xi代表参与评价的第i项功能性活动,xij表示某农户在第i项功能性活动下第j项评价指标的值,xmaxij和xminij分别表示所有农户中的最大值和最小值,μ(xij)指农户的指标值对该项评价指标的隶属度。

1.评价指标的隶属度

评价指标隶属度的数值介于0~1之间,数值越大代表福利水平越高,当隶属度为0.5时,则意味着福利不好不坏,处于中间水平。评价指标分为虚拟二分变量(D)、虚拟定性变量(Q)和连续变量(C)这3种类型。

虚拟二分变量(D)指取值只有两种可能性的变量,如男性和女性。其隶属度公式为:

μ(xij)=0,xij=01,xij=1(1)

虚拟定性变量(Q)指由人为定义的数值来划分评价指标归属类别的变量,如受教育程度等。其隶属度公式为:

μ(xij)=0,xij<xminijxij-xminijxmaxij-xminij,xminij<xij<xmaxij1,xij&gt;xmaxij(2)

连续变量(C)指在一定区间内可以任意取值的变量,如年人均非农收入、人均住房面积等。当指标值与福利水平呈现正相关关系时,其隶属度公式为:

μ(xij)=0,0xij<xminijxij-xminijxmaxij-xminij,xminijxijxmaxij1,xij>xmaxij(3)

本研究中未涉及指标值与福利水平为负相关的指标,故省略相关公式。

2.评价指标的权重

评价指标的权重体现了某项评价指标对整体福利水平的影响大小,权重越大影响越大,反之则越小。考虑到福利评价的特殊性,即获得程度较低的功能往往对福利评价更为重要,人们在确定评价指标权重时会对隶属度较低的指标赋予较高的权重,从而提高其对综合福利的贡献度。本研究采用高进云和乔荣锋对切利和尼米(Bruno Cheli,Achille Lemmi)[20]提出的权重计算公式进行改进后的公式[21]:

wij=μ(xij)————-h=1n∑np=1μ(xij)(p)-h(4)

其中,Wij表示第i项功能性活动下第j项评价指标的权重,p表示第p个农户样本,n表示样本总量,0<h<1。本研究中取h=0.5。

3.综合福利

基于福利评价指标的隶属度和权重,對农户在每项指标下的综合福利水平进行计算。其计算公式如下:

f(x)=∑kj=1μ(xij)———×wij∑kj=1wij(5)

(二)评价指标选取

阿马蒂亚·森的可行能力理论主张人们的福利不是由商品本身,而是由商品所带来的机会和活动创造的,其福利的实现还建立在个人可行能力的基础上[22]。对于农户而言,退出宅基地的行为带来的机会和活动构成了评价其福利水平的功能向量,同时,这些机会和活动的实现又有赖于农户个体的可行能力特征,包括其家庭条件、生活环境、认知水平等因素[9]。基于此,本文结合绍兴市宅基地退出的实际情况和相关研究成果,将影响农户福利水平的因素归纳为家庭收入、住房条件、置换收益、社会保障和心理认知5个维度[23],构建如下评价指标体系(表2)。

1.家庭收入

森认为收入也是反映福利功能的重要方面,家庭收入的高低能够直接影响家庭的福利水平,收入越高的家庭往往具有更强的可行能力,故选择农户家庭的年人均非农收入和年人均农业收入作为主要的收入指标。

2.住房条件

农户搬离农村平房上楼安置后,生活中最直接、最明显的变化就是住房条件的改变,作为重要的可得性活动之一,住房条件对农户福利的影响长期表现在居住环境及生活便利度中,甚至能对农户的心理状况产生间接影响,故选择总住房面积和人均住房面积作为评价指标。

3.置换收益

置换收益属于农户一次性收入的范畴,它对农户家庭的可行能力及短期内的生活质量有着直接的影响。退地后,选择实物安置的农户使用或所有的不动产价值发生了较大的变化,因此,将不动产评估价值作为评价指标之一。此外,根据征收集体所有土地涉及房屋的政策规定,农户将获得相应经济补偿,考虑到补偿款带来的实际福利是均摊到个人身上的,本文以人均被征房屋补偿和人均临时安置费作为评价指标。

4.社会保障

农户在失去宅基地的同时,也失去了宅基地上附着的各项保障和权益,譬如农村土地的养老与就业保障功能等。为此,政府向失地农户提供了相应的社会保障,本文将农户是否拥有养老保险、医疗保险作为两项评价指标;此外,农户是否拥有不动产产权证书也被列为评价指标,只要拥有土地使用权证和房屋所有权证的二者之一,即认为其产权得到保障。

5.心理认知

森认为福利除了表现为物质的丰富外,还应体现在精神的满足上[22]。对于本文的研究对象来说,心理状态的表达可以通过直接询问被调查者参与宅基地退出的意愿以及对安置房价值的认知来得知[24],其中前者是农户退地前后主观福利感受的重要衡量,后者则体现了农户对自身的福利变化进行评估的能力,故将宅基地退出意愿和安置房价值认知作为两项评价指标。

福利评价所需的大部分数据通过问卷调查获得。安置后的不动产评估价格根据安居客和链家网站中各安置小区在问卷发放前5个月的挂牌均价计算。由于宅基地退出年份跨度较大,对涉及货币金额的各项指标,依据历年居民消费价格通货膨胀率(CPI增长率)进行修正。

三、城乡融合区宅基地退出前后的农户福利变化

(一)宅基地退出前后的农户总体福利变化

评价结果显示(表3),绍兴市农户的综合福利水平在宅基地退出后从0.163增长到0.381,上升幅度较大。在12项评价指标中,农户的三项置换收益提升最为明显,产权证书和安置房价值认知指标也发生了较为明显的提升,只有年人均农业收入的福利水平发生下降。

具体地,第一,在家庭收入方面,就地安置的政策使依赖非农收入的农户家庭得以维持稳定的收入来源,年人均非农收入在退地后提升了0.023;退地之后,部分农户失去原有的农业收入,年人均农业收入福利下降0.068。第二,在住房条件方面,农户将农房置换为楼房后住房面积普遍增加,总住房面积福利上升0.104;同时,随着年轻人外出工作和老年人去世,农户共同居住的家庭成员减少,人均住房面积福利水平上涨0.176。第三,在置换收益方面,农户原有的农房普遍建造年份较早、成新度较低,且结构简单、建材老旧,评估价格在576.89~853.51元/m2之间,而安置房的价格远超农房,每平方米市场价从9 300元到18 493元不等,农户的不动产价值在退地上楼之后显著提升;同时,被征房屋补偿和临时安置费也为农户带来了不小的福利提升。第四,在社会保障方面,农户的农村养老和医疗保险覆盖率均达到70%以上,退地后,部分原先未投保的农户自行投保或通过工作单位参保,城镇养老、医疗保险的福利水平分别上升到0.903和0.886;在产权证书方面,由于农户使用的宅基地及农房年代较为久远,许多农户家庭没有“两证”或因宅基地超标等原因一直无法办理“两证”,退地后,超过九成的农户办理了土地使用权证和房屋所有权证,福利水平提升了0.304,不动产权益得到更好的保障。第五,在心理认知方面,农户不愿意退出宅基地主要有故土情结、对补偿款不满、对安置方式不满等原因,而愿意退出的农户则通常有改善生活环境、置换多套住房等需要;退地之后,大部分農户切实感受到生活条件的改善,宅基地退出意愿和安置房价值认知分别提升了0.131和0.181,对宅基地退出工作的认可度也明显提升。

(二)不同规划区宅基地退出前后的农户福利变化

对中心扩展区、中心边界区、边界外围区三区的福利评价显示(表4),宅基地退出之前,这三区的农户综合福利水平分别为0.146、0.166和0.127,中心边界区的福利水平最高;在安置完成之后,三区的福利水平均发生上涨,分别达到0.406、0.328和0.375,其中中心扩展区福利水平最高,而中心边界区福利水平最低。

在家庭收入方面,中心扩展区、边界外围区的农户福利基本与退地前持平,而中心边界区的农户福利下降了0.244。据调查,在退地前,中心边界区农户的农业收入一年在5万元以内,退地之后农户失去耕地,年人均非农收入福利下降了0.266,同时,部分原来从事农业的家庭劳动力转而参加了非农工作,因此人均非农收入福利发生小幅上涨。

在住房条件方面,中心扩展区福利增长最多,上涨了0.199,这是因为中心扩展区地理位置较好,安置房增值空间大且农户收入水平较高,有意愿也有能力置换超出原面积的住宅;其次是边界外围区,福利上涨了0.058,该区域位于柯桥区,因安置补偿政策的差异农户置换安置房成本较高,住房面积福利改善较小;而中心边界区的农户在置换面积的选择上相对保守,福利仅上涨了0.012。在人均住房面积方面,中心扩展区的福利增长最多(0.266),边界外围区次之(0.209),中心边界区最少(0.010)。

在置换收益方面,宅基地退出后农户使用或所有的不动产价值大幅上升(表5),其中中心扩展区福利水平最高(0.864),福利增长也最多。人均被征房屋补偿是根据农房价值和家庭总人口数确定的,由于中心扩展区的农房评估价与住房面积均显著高于另外两区,其福利指数(0.648)也最高。在人均临时安置费方面,越城区和柯桥区的政策标准存在较大差异,经计算,柯桥区的农户家庭能领取224元/m2的补助,而越城区农户的补助仅有72元/m2,因此,边界外围区的福利水平高达0.900,而中心扩展区和中心边界区仅有0.341和0.324,福利差异非常大。

在社会保障方面,受到个人认知水平、亲友观念、地方宣传等因素的影响,三区的养老保险、医疗保险及产权证书福利水平均发生不同程度的上涨。其中,由于中心扩展区农户在退地前产权证书相对齐全,其产权证书福利增长明显小于另外两区。

在心理认知方面,宅基地退出之后,农户的退地意愿明显上升,对安置房的价值认知也显著提升。对于中心扩展区、中心边界区农户而言,不动产价值的大幅提升、居住环境的明显改善等福利变化提升了其退地意愿;对于边界外围区来说,虽然政府提供了较其他区域更高的经济补偿,但其退地意愿相对其他两区仍然较低,这是由于农户置换房屋面积相对较小,总体生活条件改善不明显,有个别农户甚至存在福利下降的情况;即使是福利上升的农户,也存在由于感受到的福利提升不能抵偿其退出祖宅、离开故土的心理落差,因此不愿退出宅基地的情况。中心边界区农户的安置房价值认知福利相对最高,在退地后达到了0.925,这与该区受访者的受教育水平较高有关;在退地之后,中心扩展区农户的不动产价值提升最多,其安置房价值认知福利增长也高于其他两区,达到了0.223。

四、城乡融合区宅基地退出后农户福利变化的形成机理

从福利评价结果来看,宅基地退出前后不同规划区的农户福利存在较大差异,这种横向差异除了受到不同空间管制的影响外,还与宅基地的地理区位、行政区划等因素密切相关。因此,本研究从区位因素、补偿政策和规划管制这3方面入手,探究不同规划区农户福利变化的形成机理。

(一)区位因素

区位因素作为最重要的土地经济因素,与土地的市场价格密切相关,从而直接影响农户在不动产价值方面的福利[25]。有研究表明,随着一个地区与城市中心的距离不断增加,向心的集聚作用使其市场潜力不断下降。城乡融合区作为城市和郊区之间的过渡圈层,其内部也存在着市场潜力由内圈向外圈逐步递减的规律,随着安置点与市中心距离的不断增加,其周边的商服繁华度[26]、公共物品投放水平[27]、区域环境质量[28]等区位条件都有所下降,安置房的市场价格也从靠近中心扩展区的18 493元/m2下降到中心边界区的9 266元/m2(图1),由此可见,靠近市中心的农户在不动产价值上往往能获得更大幅度的福利提升。不过,在城市多中心结构的影响之下[29],边界外围区的安置房虽远离越城区中心,但受到柯桥区中心的辐射影响,不动产价格与中心边界区相近,最终的福利增幅反而高于中心边界区的农户。

(二)补偿政策

行政区划不同,各区的补偿政策也存在差异。绍兴市的9个样本村涉及越城区和柯桥区两个县级行政区,两区在安置补偿政策方面存在较大差异。一是安置房面积限制标准不同,在家庭人口数量相同的情况下,越城区的农户可以置换的安置房面积比柯桥区更大,这对农户的住房条件福利产生影响;二是宅基地置换价格不同,越城区和柯桥区的重置价分别为713元/m2和560元/m2,对于超出原农房面积的部分,越城区仍然按照重置价格计价,而柯桥区则采用梯度定价的方式,最高达到3 000元/m2,这限制了柯桥区农户住房条件和不动产价值的福利提升;三是安置补偿政策不同,越城区的临时安置费标准为12元/(m2·月),发放6个月,农户实际得到72元/m2的补助,而柯桥区的临时安置费标准仅为8元/(m2·月),总共发放28个月,实际相当于224元/m2的补助,远远高于越城区的补偿标准,这对农户的人均安置补偿福利产生了较大的影响。

(三)规划管制

规划管制对农户福利的影响与地理区位相似,主要表现在不动产价值方面,这是因为地理区位是中心扩展区规划编制的重要参考因素。不过,两者作用于不动产价值的方式有所差异,作为影响城市地价的诸多宏观因素之一,规划管制经由基准地价调整、区域发展限制等方式间接、长期地对不动产价格产生影响[29]。从表6可知,绍兴市中心扩展区的住宅用地级别为Ⅱ、Ⅲ级,中心边界区的住宅用地级别为Ⅳ级,其基准地价相差1 500~3 500元/m2,住宅挂牌均价差距明显,对农户福利造成较大的影响;而边界外围区的住宅用地级别和中心边界区相同,住宅均价也基本相当,在不动产价值方面并未表现出明显的福利差异,边界外围区农户福利增长大于中心边界区主要是受到补偿政策的影响。

五、结论与建议

本文基于阿马蒂亚·森的可行能力理论,从农户福利视角切入,根据浙江省绍兴市城乡融合区237户农户的调研数据,运用模糊评价法对农户宅基地退出前后的福利变化进行了实证分析,得出以下结论:

第一,宅基地退出后,农户总体福利水平上升0.219,12项指标的福利变化值在-0.07~0.58之间。其中,不动产评估价值、人均被征房屋补偿及人均临时安置费福利提升最明显,均超过0.5;年人均农业收入福利下降了0.068。

第二,不同规划区的农户福利水平变化差异明显。中心扩展区福利增长0.260后达到0.406,农户住房条件、置换收益和社会保障福利明显改善;中心边界区福利增长0.162后达到0.328,在住房条件、置换收益方面的福利增长相对较小,失去农业收入也降低了其家庭收入福利;边界外围区的福利水平增长0.248后达到0.375,在退地后位列第二,受地方政策影响,该区在置换收益、住房条件方面福利较好。

第三,宅基地退出后的农户福利主要受到区位因素、补偿政策、规划管制等因素的影响,他们主要作用于住房条件、置换收益两项功能性活动之上,其中,由行政区划引起的补偿政策差异是导致绍兴市不同规划区农户福利差异的最主要因素。

基于上述结论,为了进一步改善农户宅基地退出后的福利水平,保护农户合法利益,提升宅基地退出工作推进质量和效率,本文提出以下建议。第一,适时调整退地补偿政策。根据社会经济发展情况,定期更新宅基地退出的安置补偿金额标准,科学调整临时安置费补偿金额和补偿期限,创新提前搬迁奖励等补偿方式。第二,关注农户退地后续保障。开展统一的农民就业技能培训,加大农民职业教育資金投入和机构建设力度,加强农转非人员社会保障体系建设。第三,统筹区域间补偿政策,促进横向公平。市级主管部门应制定全市统一的安置补偿基准及范围,各区、县可根据地方实际发展情况对各项补偿款项进行适当修正,这一方式可避免区域间安置补偿政策各行其是,在一定程度上保证地市级行政范围内的政策公平,维护农民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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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编辑:杨  洋)杨  洋  杨  波,张  娅,王勤美,蒲应秋

Analysis on the Impact of Homestead Exit on Farmers’ Welfare

in Urban-rural Integration Areas and Its Formation Mechanism:

a Case of Shaoxing City in Zhejiang Province

YUAN Shaofeng1,WEI Leying1,WANG Luhong2

(1.School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Zhejiang Gongshang University,Hangzhou,Zhejiang,China,310018;2.Hangzhou Land Reserve and Trading Center,Hangzhou,Zhejiang,China,310026)

Abstract:

This paper takes the homestead exit in urban-rural integration areas of Shaoxing City as an example to analyze the welfare changes of farmers before and after homestead exit,explore the influence of regional characteristics of different planning areas on farmer’ welfare and its formation mechanism,and provide suggestions for the welfare fairness of farmers in these areas,with the methods of fuzzy evaluation and questionnaire survey.The results show that after the homestead exit,the overall welfare of farmers increased by 0.219,with the two indicators of assessed value of real estate and compensation for expropriated housing per capita increasing the most,while the annual per capita agricultural income welfare decreased by 0.068; the welfare of farmers in different planning areas varies significantly,as the welfare of central extension area,central boundary area and peripheral boundary area increased by 0.260,0.162 and 0.248 respectively; the welfare of farmers after homestead exit is mainly affected by location factors,compensation policies,planning control and other factors,of which compensation policies are the most important factors.This paper suggests that the government should adjust the compensation policies for homestead exit in a timely manner,pay attention to the follow-up guarantee of these farmers,and coordinate the inter-regional compensation policy to promote horizontal fairness when carrying out homestead exit in urban-rural integration areas,so as to safeguard the interests of farmers.

Key words:

homestead exit; welfare level; urban-rural integration areas; fuzzy comprehensive evalu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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