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7-29
郑斌 吴铮 李文铮
近年有研究显示,外周动脉疾病(peripheral artery disease,PAD)患者发生心房颤动(atrial fibrillation,AF)的风险显著增加[1]。PAD和AF患者有相似的危险因素(如高血压病、肥胖、冠心病、心肌梗死以及吸烟等)和病理机制[2]。肾动脉狭窄(renal artery stenosis,RAS)患者不仅有与其他部位PAD患者相似的危险因素,同时可能伴有肾素-血管紧张素-醛固酮系统(renin-angiotensinaldosteron system,RAAS)激活以及肾功能不全,后两者均与AF发生相关[3-5]。这表明RAS患者可能同时有更多的致AF因素。高血压病是发生AF的第一病因。而在高血压病患者中,又有1%~5%的患者同时合并RAS[6-7]。临床试验未能证明血运重建治疗RAS的意义,这也提示医师需要对RAS的病理意义进一步深入探讨[8-9]。本研究假设RAS与AF发生相关,对高血压病住院患者进行回顾性分析,探讨RAS与AF发生是否相关。
回顾性分析2003年11月至2014年3月在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安贞医院高血压科住院的患者共6964例。纳入标准:(1)年龄≥56岁;(2)首次入住本院且无AF病史;(3)此后又有≥1次住院。排除标准:(1)原发性醛固酮增多症;(2)嗜铬细胞瘤;(3)先天性主动脉缩窄;(4)库欣综合征;(5)肾动脉介入治疗史;(6)非高血压病患者。共有701例患者首次入院且年龄≥56岁。701例患者中除去39例原发性醛固酮增多症以及20例首次住院合并AF,另有1例患者肾动脉超声结果未能检索到、4例患者肾动脉超声结果不理想、5例患者有肾动脉介入治疗史。最终632例患者入选,其中包括551例原发性高血压病患者和81例合并有RAS(包括20例左侧RAS、35例右侧RAS以及26例双侧RAS)的高血压病患者。
肾动脉多普勒超声检查是本院高血压科常规检查,用于筛查继发性高血压病。患者取仰卧、侧卧及俯卧位。采用Philips iU22G4 ultrasound system(飞利浦,美国)或GE Logiq E9 ultrasound system(通用,美国)超声仪进行检查。RAS诊断标准:肾动脉血流速度峰值/腹主动脉血流速度峰值≥3.5,肾动脉血流速度峰值≥200 cm/s,肾动脉闭塞。该标准可准确诊断肾动脉直径狭窄≥60%的RAS患者[10]。
对首次和末次住院时超声心动图数据进行分析。采用Philips iE33(飞利浦,美国)、GE Vivid 7以及GE Vivid E9(通用,美国)彩色多普勒超声诊断仪。左心房内径变化(ΔLA)=末次左心房内径-首次左心房内径。左心室内径变化(ΔLV)=末次左心室舒张末期内径-首次左心室舒张末期内径。室间隔厚度变化(ΔIVS)=末次室间隔厚度-首次室间隔厚度。左心室射血分数变化(ΔLVEF)=末次左心室射血分数-首次左心室射血分数。
回顾首次和末次住院资料,并进行门诊随访和电话随访,确认是否发生AF。临床中有些患者误将“心悸”症状认为成AF,因此,随访中报告AF的患者,必须要有心电图或24 h动态心电图依据。阵发性AF定义为可自行恢复或可经干预恢复,持续时间<7 d的AF。持续性AF定义为持续时间>7 d的AF。永久性AF定义为AF>1年,尝试复律措施均未成功[11]。不良心血管事件定义为非致死性心肌梗死(无论先前有无冠心病)、卒中。心肌梗死定义为Ⅰ型或4b型心肌梗死[12]。肾小球滤过率以CKDEPI公式计算[13]。
所有数据采用SPSS 13.0软件进行分析。首先对所有数据进行正态性检验。符合正态分布的计量资料以均数加减标准差( ± s)表示,组间比较采用t检验或Mann-Whitney U检验;非正态分布计量资料以中位数(四分位数间距)表示,组间比较采用秩和检验;计数资料以例(百分比)表示,组间比较采用χ2检验或Fisher确切概率法。对可能的自变量和因变量进行Pearson相关系数或Spearman相关系数分析。采用logistic回归模型分析新发AF或不良心血管事件发生的可能相关因素,将单因素回归分析P<0.10的变量纳入多因素回归分析。以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依据首次入院肾动脉多普勒超声资料将所有入选患者(632例)分为非RAS组(551例)和RAS组(81例)。两组患者性别、卒中史、糖尿病、血压情况、血清总胆固醇、左心房内径、左心室内径、室间隔厚度、左心室射血分数、白细胞计数、中性粒细胞计数、淋巴细胞计数、肾素、血管紧张素Ⅱ、醛固酮、阿司匹林、β阻滞药、血管紧张素转换酶抑制药/血管紧张素Ⅱ受体拮抗药、钙拮抗药、他汀类药物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均P>0.05)。非RAS组患者平均年龄[(66.7±5.5)岁比(68.3±5.8)岁,P=0.015]、冠心病比例(26.3%比46.9%,P<0.001)、血清肌酸酐[(79.2±30.2)μmol/L比(89.7±39.5)μmol/L,P=0.005]、肾小球滤过率[(78.8±17.6)ml/(min·1.73m2)比(70.6±19.6)ml/(min · 1.73m2),P=0.001]、低密度脂蛋白胆固醇[(2.95±0.85)mmol/L比(3.16±0.98)mmol/L,P=0.045]、氯吡格雷服用比例(7.7%比18.5%,P=0.004)以及利尿药服用比例(33.7%比54.3%,P<0.001)显著低于RAS组,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表1)。
所有患者中位随访时间为38(12,70)个月。两组患者随访时收缩压[(142.7±46.3)mmHg比(148.7±24.7)mmHg(1 mmHg=0.133 kPa),P=0.254]、舒张压[(76.8±10.9)mmHg比(77.1±10.6)mmHg,P=0.810]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非RAS组患者中位随访时间为38(12,71)个月。RAS组患者中位随访时间为37(12,65)个月。随访时共有21例患者出现新发AF,非RAS组患者中有14例(2.5%)出现了新发AF,RAS组患者中有7例(8.6%)出现了新发AF,两组患者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11),21例新发AF患者中阵发性AF 11例、持续性AF 9例、永久性AF 1例(表2)。共有43例患者发生了不良心血管事件,包括29例卒中、13例急性心肌梗死、1例急性心肌梗死和卒中。RAS组患者中有4例(4.9%)卒中,非RAS组患者中有26例(4.7%)卒中。RAS组患者有1例(1.2%)急性心肌梗死;非RAS组患者有13例(2.4%)急性心肌梗死。共有4例患者进行了肾替代治疗,包括3例男性和1例女性,其中有1例右侧RAS患者和1例非RAS合并新发AF患者。
两组患者左心房内径、ΔLA、左心室内径、ΔLV、室间隔厚度、左心室射血分数、ΔLVEF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均P>0.005,表3)。经超声心动图进一步分析发现,ΔLA与随访时间呈正相关(r=0.141,P=0.006,y=0.02057x+0.5035,图1A);ΔLA与新发AF相关(OR 1.106;95%CI 1.006~1.216,P=0.038);肾小球滤过率与ΔLA/月呈负相关(r=-0.1375,P=0.0080,y=-0.0047x+0.4430,图1B);血清肌酸酐与ΔLA/月呈正相关(r=0.1628,P=0.0015,y=0.0031x-0.1709,图1C);而年龄(r=-0.034,P=0.504)、冠心病(r=-0.009,P=0.857)、低密度脂蛋白胆固醇(r=-0.046,P=0.377)、白细胞计数(r=-0.065,P=0.209)、肾素(r=-0.009,P=0.879)、血管紧张素Ⅱ(r=-0.025,P=0.671)、醛固酮(r=-0.012,P=0.837)均与ΔLA/月无相关性。
纳入性别、年龄、卒中史、冠心病、肌酸酐、肾小球滤过率、血清总胆固醇、低密度脂蛋白胆固醇、左心房内径、左心室内径、室间隔厚度、左心室射血分数、肾素、血管紧张素、醛固酮、白细胞计数、阿司匹林、氯吡格雷、β阻滞药、血管紧张素转换酶抑制药或血管紧张素Ⅱ受体拮抗药、钙拮抗药、利尿药、他汀类药物和RAS进行logistic回归分析。logistic单因素回归分析示,醛固酮(OR 24.165,95% CI 1.284~454.819,P=0.033)、RAS(OR 3.628,95% CI 1.418~9.282,P=0.007)与新发AF相关;糖尿病(OR 2.507,95% CI 1.336~4.701,P=0.004)、利尿药(OR 2.023,95%CI 1.078~3.794,P=0.028)与发生不良心血管事件相关。将P<0.10的变量纳入logistic多因素回归分析显示,仅RAS(OR 3.325,95% CI 1.092~10.120,P=0.034)与新发AF相关;仅糖尿病(OR 2.495,95% CI 1.232~5.050,P=0.011)与发生不良心血管事件相关;而血浆肾素、血管紧张素Ⅱ、醛固酮与新发AF无相关性(表4)。
表1 所有患者临床特征
本研究对高血压病患者的结果分析提示,高血压病合并RAS与AF发病相关,RAS致AF的机制可能与肾功能不全及左心房重构有关。最近有研究提示PAD患者发生AF的风险增加,这种风险不因年龄、性别、种族而异[1]。PAD和AF有许多共同的危险因素,如高血压病、肥胖、冠心病或心肌梗死、吸烟等,就机制来讲,炎性反应增加是可能的共同机制[1-2]。但是,PAD致AF发病的具体机制还需要进一步研究证实。
有研究认为,RAAS在AF的发病机制中起重要作用,例如通过抑制RAAS可以减少AF的发病率[14]。就机制来讲,醛固酮可以通过盐皮质激素受体促进心房肌纤维化,从而促进有利于AF的心房组织重构[15]。本研究中RAS组患者和非RAS组患者相比,血浆肾素、血管紧张素Ⅱ和醛固酮水平差异无统计学意义;虽然logistic单因素回归分析提示血浆醛固酮是AF发病的可能因素,但logistic多因素回归分析结果提示这一关系并不成立;虽然研究结果不支持RAAS在AF发病中的作用,但不能否认心房组织局部RAAS的作用;虽然logistic单因素回归分析提示血浆醛固酮是AF发病的可能因素,但logistic多因素回归分析仅提示RAS与AF发病相关,这表明RAS参与AF发病的机制可能独立于RAAS作用。本研究中RAS组患者和非RAS组患者相比,血清肌酸酐显著升高,肾小球滤过率显著下降。这提示肾功能不全的患者AF发病率增加[5]。从心脏形态分析看,入选患者左心房内径有随时间逐渐扩大的趋势(图1A),而左心房扩大与新发AF显著相关。单位时间内左心房扩大的程度与初始血清肌酸酐呈正相关,与初始肾小球滤过率呈负相关(图1B~C)。因此,本研究推测,RAS与AF的相关性可由肾功能不全相关的左心房重构来解释。有研究提示,肾功能不全时AF的发生与白细胞介素-6水平升高相关,故RAS组患者相比于非RAS组患者,体内白细胞介素-6水平增加[16-17]。RAS与AF的相关性可由肾功能不全来解释,而AF的作用机制可能与RAS体内炎性反应增加有关。合并RAS的新发AF患者中无心肌梗死和心力衰竭患者,因此RAS患者的AF不能归因于心肌梗死或心力衰竭。本研究中logistic单因素回归分析未提示初始血清肌酸酐水平与AF相关,这可能与选择偏倚有关。
表2 21例新发AF患者数据
表3 两组患者随访时超声心动图数据(± s)
表3 两组患者随访时超声心动图数据(± s)
注:ΔLA,左心房内径变化;ΔLV,左心室内径变化;ΔLVEF,左心室射血分数变化;RAS,肾动脉狭窄
项目 非RAS组 RAS组 P值左心房内径(mm) 36.3±4.9 (408例) 36.9±5.1 (68例)0.383 ΔLA (mm) 1.5±4.8 (322例) 1.7±4.2 (56例)0.709左心室内径(mm) 47.4±4.9 (411例)46.9±5.7 (69例) 0.452 ΔLV (mm) 0.7±4.9 (327 例) 0.2±4.9(58例) 0.459室间隔厚度(mm) -0.3±1.8 (314例)-0.7±2.2 (57例)0.121左心室射血分数(%) 65.8±7.1 (411例)65.2±7.9 (69例)0.508 ΔLVEF(%) -0.1±9.3 (327例)-2.2±9.6 (58例)0.119
图1 左心房内径随时间变化的影响因素分析 A. ΔLA和随访时间呈正相关(r=0.141,P=0.006,y=0.02057x+0.5035);B. 肾小球滤过率与ΔLA/月呈负相关(r=-0.1375,P=0.0080,y=-0.0047x+0.4430);C. 血清肌酸酐与ΔLA/月呈正相关(r=0.1628,P=0.0015,y=0.0031x-0.1709)
表4 logistic回归模型对新发心房颤动或不良心血管事件的相关因素分析
本研究为回顾性分析,未能入选死亡患者,因此可能有选择偏倚。既往研究虽提示RAS与不良心血管事件及死亡相关[18-19],但本研究尚未能证实该相关性,其原因可能是未能入选死亡患者所致的选择偏倚。这一选择偏倚的结果可能是未包括AF发生风险较高的患者,因而可能低估了RAS患者的AF风险。另外,如果能准确分析出AF的初发时间,采用COX风险比例回归模型进行分析,可能会有更多有意义的发现。AF可以有症状或无症状。对于无症状AF患者,准确诊断AF需要长程动态心电图监测,而日常医疗实践并未有目的地采用长程动态心电图去筛查AF,可能会漏诊某些无症状的AF患者,但是本研究至少包括了已确诊的AF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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