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言能力是第二生产力

羊芙葳

(湖南警察学院，湖南 长沙 410138)

生产力主要有三个要素：劳动者、劳动工具和劳动对象。其中，劳动者是首要的或决定性的因素。生产力是人类改造自然的能力，而语言能力是一种能够调动和激发人改造自然和社会的能力。人要想认识并掌握客观世界，就必须自己创造并依靠所创语言[1]；语言是促进生产目标得以实现的工具[2]；如果说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那么，语言能力就是第二生产力。

一 语言始于劳动、贯穿于劳动、影响劳动

语言起源于劳动。“劳动的发展必然促使社会成员更紧密地互相结合起来，因为它使互相帮助和共同协作的场合增多了，并且使每个人都清楚地意识到这种共同协作的好处。”[3]劳动对象的确定、劳动目标的理解、劳动工具的分配、具体规划的贯彻、劳动者之间的分工与协调、劳动效果的评价都依赖于语言的有效沟通。语言产生于劳动实践，贯穿于劳动实践，并随着劳动实践的发展而发展；同时，反过来作用于劳动实践、推动劳动实践的发展。

劳动者借助于语言实现思维，没有语言，就不可能进行分析、比较、综合、归纳、演绎等抽象思维活动。抽象思维与形象思维的本质区别、人的思维与动物心理的本质区别，都在于是否以语词为中介来反映现实。没有抽象思维就没有科学研究和科学理论，就不可能更宏观、更准确、更深入地认识客观规律，不可能更自觉地遵循客观规律、更有效地改造客观世界。语言是思维的表现形式与载体，是观察思维方式的窗口，反映了人对世界、对自身的认知水平和接受意志。没有语言，人与人之间无法即时传达、修正、转变彼此的思维，从而无法实现彼此的沟通和协作。语言又是思维的产物，人类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历史成果通过语言得以保存、巩固和延续，使劳动者的劳动形式更加高级、劳动工具更加先进、劳动力得到更大的解放。语言影响思维，语言的边界就是思维的边界，语言的熔炼使思维更缜密，语词的丰富使思维更明确，语言的发展势必推动思维的发展。

“语言是人类最重要的交际工具；语言的统一和语言的无阻碍的发展，是保证贸易周转能够适应现代资本主义而真正自由广泛发展的最重要条件之一，是使居民自由地、广泛地按各个阶级组合的最重要条件之一。”[4]语言是人类最重要的交际工具，它可以交流信息、感情与态度。在交流、交际的过程中，它还创造、产生新的信息，过滤、淘汰、隐瞒、删除已经客观存在的信息并“影响”人生活与劳动的方方面面。“语言不仅仅是思想和感情的反映，它实在还对思想和感情产生种种影响。”[5]语言是一面镜子，包含着说话人的感情和态度，折射出说话人的境界和人品，从而影响着他人的反应。语词有褒贬色彩、尊卑意义，说话时的语调、停顿、重音、音色、语速处理，伴随说话的脸部表情、肢体语言都表达了说话人对听话人的精微感情。说话人对听话人的感情与态度，直接影响听话人的感情和态度。听话人感受到说话人的善意、尊重、理解和情义，便会做出有助于说话人的正面决策，在言语和行动中积极地正向回应说话人的意志与情感，譬如服从、配合、合作、促成、创造等等；听话人感受到说话人的恶意、轻慢、无礼和无情，便会做出有害于说话人的负面决策，在言语和行动中反向对抗说话人的意志与情感，譬如故意不作为、对着干、阻碍、破坏、毁灭等等。

二 语言创造世界、改变世界

语言本身有缺漏性，同样的语词、语句甚至语段，不同人会有不同的理解。语言传递的过程，就是信息加工的过程，因为传递者的认知、理解、记忆与表达水平的局限，因为时间、空间、传递者的变迁，难免产生无意识的变形。无意识的变形会影响到人们对人、事的正确判断和处理。传递者因为自己某些目的的特殊需求，还会有意识地通过捏造、隐瞒、暗示、伪装等手段制造变形的信息误导或欺骗他人，即说谎。善意的谎言使人体会到人性美的光辉，激发人的积极感情，促进人类进步，恶意的谎言引发人与人之间的信仰危机、污染社会环境、恶化社会风气[6]。凭空想象的谎言通过一定的手段推广开来，则成为谣言。谣言猛于虎，它混淆视听，危害诚信，制造人的紧张、猜疑、倾轧、不安、烦恼、痛苦，容易带来社会问题、扰乱社会秩序、引发社会动荡、影响社会稳定，从而严重阻碍生产力的正常发展。

说话是人类表情达意的最重要手段，说话人的言语内容、言语方式与伴随说话的种种态势语言所起到的种种作用，是任何现代化的技术手段都无法替代的。但是，说话人不一定能够准确传递自己真实的感情或态度，或者说，不一定能够准确传递出自己想要表达的感情和态度。道德素质低下，可能会选择自以为亲密、实则伤人辱人的詈语污词；文化修养不够，可能会存在逻辑混乱、语词贫乏、用词不当等问题；对听话人角色定位不当、了解不够不全，可能因选择不适用于听话人的表达方式而招致错解；忽视特定的社会语境，可能会因触犯了语言禁忌、传统伦理、礼仪规范而导致交际失败；自身存在心虚、紧张、不安、尴尬、局促、羞愧、委屈、害怕、焦虑、感动、激动等心理障碍，可能会出现口齿不清、辞不达意、前言不搭后语、总是说不到点子上等种种语言表达水平低下的表现。

听话人也不一定能够准确接受到说话人真实的信息、感情或态度。听话人与说话人相差迥异的社会背景，譬如年龄、性别、国籍、种族、受教育程度、生活经历、知识系统、身份地位，听话人不在状态的身体和心理、有限的记忆力、迟钝的语言感受力，任何一个客观要素都可能构成理解的障碍。听话人主观固执，抱有成见，先入为主，缺乏必要的妥协精神，缺乏真诚的理解体谅、缺乏客观的实事求是，各种不良的情绪……这些主观方面的因素也会影响到对说话人语言的解读。另外，不够用的时间、不合适的地点、环境的干扰、利益的抵触等外部因素也会提高沟通的成本、增加沟通过程中的摩擦。“语言通过复杂而微妙的方式把声音赋予各种人类活动。从国际关系到个人关系，各个层次的社会交往都是通过语言来承载、实施和授权的……语言的裁定是决定性的，并已塑造了人类的全部历史。”[7]说话人与听话人之间的交往不顺畅，人与人之间建立联系、传递信息、建构秩序等交际活动失败，彼此对生产对象、生产目的、生产方式等的认知程度的差异悬殊，更有甚者，沟通失败将会引起焦虑、不快、反感，甚至产生仇怨、发生冲突，妨碍或中断双方的合作。

德国诗人海涅曾感叹：“言语之力，大到可以从坟墓唤醒死人，可以把生者活埋，把侏儒变成巨人，把巨人彻底打垮。”[8]哲学家尼采也说：“引起风暴的是最沉静的语言。”刘勰《文心雕龙》亦云：“一言之辩重于九鼎之宝；三寸之舌强于百万之师。”战国时期，一个卓越的政治家可以用一句话使一触即发的战争偃旗息鼓，也可以用一句话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第二次世界大战时，西方人认为，人们赖以生存和竞争的三大武器是：金钱、原子弹和演说。进入电脑时代后，他们认为三大武器就是：舌头、美元和电脑。在美国等一些重视应用科学的国家，演讲学是被摆到较高的位置上的。二十世纪六十年代起，说学在美国盛行，全国有近三百所大学设有说学系或现代演说学系。“说学”博士学位的获得者，俗称第三院议员，个个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游说于众、参两院之间，把口才运用于国家大政方针的评议之中，异乎寻常地左右着政局。

的确，眼睛可以容纳一个美丽的世界，嘴巴则能创造一个精彩的世界。会说话的人日常生活中表达得体，赢得他人好感，关键时候能为自己争取到机会与幸福；不会说话的人词不达意、反应慢半拍、说话得罪人，无法让世人了解自己、重视自己。对于个人、家庭(夫妻、兄弟姐妹、父母子女)、集体、国家而言，和也语言，吵也语言，打也语言，伤也语言。商业销售中，买卖不成话不到，话语一到卖三俏；管理中，一语激起千层浪，上下齐心打胜仗；生活中，一句话说得人跳，一句话说得人笑。

三 语言能促进或阻碍生产力的发展

“比起帝王、国家、经济这些因素，语言群体才是世界历史的真正掌控者。”[9]语言有睦群的功能，包括吸引力、凝聚力、感召力、动员力、同化力、形象塑造能力、话语掌控能力，可通过期许、赞赏、体谅、指导、表扬、鼓舞等方法化解矛盾、填平代沟、消除隔阂、增进理解、拉近距离、加深感情、抚慰心灵，从而建立和谐美好的人际关系，营造安全与稳定的生产生活环境。

高效的协作是生产力提高的必要条件，而“语言是人类形成思想、感情、情绪、志向、愿望和行为的工具，是影响他人和受他人影响的工具”[10]。语言可以有效地宣传劳动者、教育劳动者、组织劳动者、管理劳动者、减轻劳动者的压力、推动生产力的持续发展，没有语言就不会有人类社会今天的面貌。语言能力是一个人最基本、最基础、最重要的一种生存能力，人们通过语言获得理解、认可、支持，从而获得和他人协作的能力。不注重语言素质的培养，不注重语言能力的培养，说话不看场合、不看对象、不讲方式方法、只图痛快，不但达不到预期的效果，还会让人产生消极意识；谩骂、诋毁、蔑视、嘲笑、侮辱、歧视性的语言是语言暴力，会严重侵犯和损害人的精神和心理，甚至可能使人心智失常、丧失生活勇气、丧失劳动能力；各种错的、乱的、脏的、假的、恶的、丑的语言现象、语言行为，会污染正确的语言环境，破坏精神文明的土壤，带歪人的思维和道德，加剧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和分歧，势必成为生产力发展的畔脚石。

劳动者的语言世界即智慧世界，贯穿于一切社会活动。提高语言能力的终极目标不是美辞、雅辞，而是准确、得体。准确，即形式准确、内容准确、方式准确；得体，即对适合的人说了适合的话，符合了语境、达到了交际目的、完成了交际任务。美辞、雅辞是语言的最高艺术，但不一定得体。得体的语言合乎交际目的、交际情景、交际对象，渗透于劳动者的思维与行动，影响人们的思想观念和精神生活，能充分调动劳动者的主观能动性，从而积极探索解决生产生活中的新问题。高超的语言表达能力是一个人综合素质的体现，是实现自我、彰显才华的重要手段。一个人说话的高度，决定了他生活的面貌和事业的高度。能言善辩的人擅长利用社会文化背景、把握临场情境关系、营造愉快氛围，说话有分寸、有力量，更能获得他人的认同与支持，更能获得良性的人脉关系。重视语言能力的培养和运用，让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更走近更和谐，让人更有动力创造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从而给社会带来效益、带来进步，保护生产力、发展生产力，是推动生产力发展的重要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