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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尔蒂斯绘画的陌生化及其艺术样式*

时间:2024-08-31

严 明

(长沙大学艺术系,湖南 长沙 410003)

巴尔蒂斯绘画的陌生化及其艺术样式*

严 明

(长沙大学艺术系,湖南 长沙 410003)

法国著名绘画大师巴尔蒂斯的油画艺术,向我们展示了一种被誉为是“当代的古典”的艺术图式,他的油画作品关注人的精神状态与艺术的本质。他从诸多现代艺术中获取表现元素,并试图通过对作品中的室内器物、人物的塑造、绘画形式语言和技法的表述等,着力刻划一种画面背后“内在的真实”性,使作品具有强烈的个性与陌生化。正如卡普罗所说的,艺术不再是一种题材与内容,或风格与形式,也不是媒材与技术,而是思想表达的样式。当今,我们进一步研究巴尔蒂斯的艺术,仍然有着较大的现实意义。

巴尔蒂斯绘画;陌生化;样式

法国当代具象绘画大师巴尔蒂斯的油画艺术,被介绍到中国之后便在油画界引起了人们的极大关注,成为一段时期的研究热点。他的艺术理念深受西方当代各种艺术流派以及古典主义艺术的影响,其作品样式,却又明显偏离于当时西欧油画的时代潮流。他创作的具象油画艺术,充分表现出“逆潮流而进”的精神,并通过种种陌生化的图式,向我们显示了一种跨越时空的艺术永恒的画面。

俄国形式主义主要代表什克洛夫斯基的陌生化理论,是俄国形式主义文论的一个核心概念。所谓陌生化就是将熟悉的客观物象,既定的符号经验,经过艺术家的处理产生的艺术形象以异于熟悉的面孔呈现在观众面前。巴尔蒂斯的油画艺术,刻意在具象的写实绘画中,挖掘其陌生化的表达方式,不是简单对物象的形与结构的改造,趋于表面性的形象疏离与异常,而是在探寻画面背后的精神与内在涵义。什克洛夫斯基认为,艺术创作中陌生化实质上在于不断更新我们对人生、事物和世界的陈旧感觉,把人们从狭隘的日常关系的束缚中解放出来,摆脱习以为常的惯常化制约,采用创造性的独特方式,使人们面对熟视无睹的事物也能有新的发现,从而感受到对象事物的异乎寻常及非同一般[1]。巴尔蒂斯的绘画恰好是在具象的艺术样式中寻求陌生化的效果,从而具有了作品的学术价值和深入研究的必要。他作品中设计的室内器物、人物塑造、形式语言的生疏化表现,构筑了巴尔蒂斯的属于他个人的艺术样式。

一 作品中室内器物的陌生化表现

室内器物是巴尔蒂斯陌生化表现的物象之一,他的作品除了少数的室外风景,大部分是集中在人们所生存的室内空间,室内器物或者说是生活用具成为传递巴尔蒂斯艺术观念信息的载体。首先,在画面中多次出现的造型简洁的木制桌椅,我们暂且不必去考究它们的设计风格与出处,这些器物存在巴尔蒂斯的作品里已经有着另外的一层含义,它们的身份已不仅仅是材料的组合与形态的属性,而且已经融入到了器物所在的室内空间中并形成几何形状及“小对角”的格局,这种对画面似乎有着黄金分割式的切割,不仅仅在室内空间中造成一种不安定的心理作用,而且也在瓦解作品中的古典氛围,让古典的艺术样式中有现代的个人象征符号和精神符号,那些看起来似乎不起眼的居室器物,我们感觉到它们的那种陌生化的布构与在空间里形成的构造或者说是结构,肯定有着画家在画作背后的意图。著名符号学家苏珊·朗格认为,艺术的结构与生命的结构相似,它与人们存在的空间所呈现的生命状态是完全一致的,是属于共同体[2]。巴尔蒂斯自己也说过:物象的背后,还有另外一种东西,一种眼睛所不能见到的,但可以用精神去感觉到真实的存在。其实,他是在为他所策划的室内器物作出某种诠释。画面中静态的物质,无论是源于任何自然的和人造的材料制作而成,在作品里已经失去了它们的物理属性,而介入到艺术家的精神构想之中,是其中的一个有生命的要素,是我们要用“精神去感受的存在”物。是已经让人陌生化了的东西,这种让人们解读时比较生疏的器物,也正是支撑巴尔蒂斯作品的或者说构建非“现实真实”的一个符号。

二 作品中人物的陌生化塑造

巴尔蒂斯曾说过:“我每画一幅新画,总是很踌躇,动手画的时候,总感到很吃力,我总是觉得自己的手艺不行,不足以表达我要表达东西,画完之后,又往往不满足,于是我画第二遍,再画第三遍,……这样有些画我有了第二个变体、第三个变体”[3]。在他的作品中,西方艺术中的所谓诸多“潮流”、“风格”乃至于“主义”,甚至是当时盛行的抽象艺术,都没有影响到他个人执拗与向往的艺术风格。他所谓的第二个变体和第三个变体,正是巴尔蒂斯不断地在试图超越自我。于是,在他笔下的人物或者说是角色也是游离于具象写实的那种“真实性”。意象化的形象和反常态的行为,以及无情绪的表情,除了被广泛称之为的“现代的古典”特征之外,还更有着某种20世纪西方人在工业革命进程化中所产生的冷漠与独立孤寂的性格,而这性格或者说画面中的某些人物,可能就是很难逃脱时代印记的巴尔蒂斯本人,就是他的一个象征或者是他情感的化身,一位陌生化了的画家自我。因为艺术家自己在现实中就是一位离群索居者,但天性对艺术的敏感和很早就接触并深受艺术大师思想熏陶的他,如何确立在西方艺术中自己的位置,巴尔蒂斯应该有着比较成熟的考虑。那些非常自我化的人物出现在他的作品中,无疑就奠定了“一种超自然的非个性情绪的心理绘画”的式样,试图在人物的内心深入“探询索隐”和撩开那“一层迷离的惆怅”的面具。纵观世界美术史,艺术家风格的嬗变由多种因素形成。出生于俄国的马克·夏加尔绘画中的“诗意力量”画风的建立,生成于“因自己种族的痛苦和自由受到威胁而发生的呐喊”,创作出来的艺术就是自己的体验和经验的图解。也如同英国油画家卢西恩·弗洛伊德的“肉”的艺术。精神分析学派心理创始人佛洛伊德认为:人类有两类基本的本能,一是对生的本能和对死亡的惶恐,而生的本能涵括性欲与个体生存本能。而前者是分析人生理欲求的本质所在。深受老弗思想的影响,卢西恩·弗洛伊德在其油画作品中,极大地表现出性本能冲动是一切心理活动的内在动力这一重要理念,精神分析的学术理论导致了卢西恩·弗洛伊德的艺术陌生化原创图式的产成。巴尔蒂斯的油画艺术在对人物的刻画上,体现着与现代普遍性概念相悖的另一个形式世界,而那些各自保持相对独立性格的人物,扮演着与现实社会中的类似人物几乎不一致的角色。仿佛感觉与我们之间有着较大的间隔,无论是行为方式还是无表情的神态,及其所处的特定空间,总是会与现实中的人有明显的陌生感,是有所反生活常态反真实客观生活逻辑的。巴尔蒂斯显然另有用图地去揭示他们的精神归宿,是在现实与精神两者之间寻找人类生存或生活本质的东西,这也是我们给他的艺术一个很难定位与解释的原因。陌生化的意义,是在巴尔蒂斯给我们提供的不确定人物活动图像中显示出来的,因为他的作品“超越了时间的永恒”,而超越本身的含义又是不可确定,是艺术家的精神投射或性格使然。如他创作的油画《街区》这幅风俗画,从绘画的技术层面上分析:首先,街道的建筑构造包括透视宿形,艺术家从结构的角度作了观念上的处理;其次,不同行走方向的各种人物挤满了画面,不完全是从生活的真实维度来布构,仿佛想透过人的组合说明一些画外的东西;再次,在这个街区中活动的各种人物,他们不同的职业、身份与性别,以至于充满暖昧或性的蕴含,也都是在各自行为中反映出一种暗喻和神秘性,人物行动中造型的异常,实质上是暴露各自在心理上的非正常态。追溯西方美术史的古典与现代的具象油画的图像,在这之前的任何一幅写实油画中,我们都很少看到过如此充满精神张力的艺术表现。那种真实性被解构和剥离了,时间与空间概念在这里比较模糊,人在街道上的种种行为活动似在更进一步地证明巴尔蒂斯所说的绘画是某种祈祷的内涵,而正是这一些精神元素的融入,就导致了作品形式的异样与生疏,进一步验证了什克洛夫斯基认为的,陌生是通过设法增加对艺术形式感受的难度,延长审美的时间,增强审美效果。如同描绘其他人物一样,巴尔蒂斯笔下的少女,总是受到画外某种精神的支配,似乎缺少一种“在理场感”,但都与画面的意识形式相吻合。

三 作品中形式语言技法的陌生化

巴尔蒂斯油画的色彩语言与技法,很大程度上也突出了个人化的陌生化的表现特点。巴尔蒂斯绘画陌生化了的形式语言,构成了他艺术形式个性化的特征。首先,对于笔法的运用上十分讲究,某些室内器物包括室外的风景,多用笔皴擦,露出画面细碎笔触与肌理的效果,在部分的木制家具上此技法尤为明显,这已经成为画家绘画语言的符号。其次,用色彩造型上,不像卢西恩·弗洛伊德所强调人物的结构,并赋予其如环状形和工字形等形式语言特征,巴尔蒂斯完全从古典绘画的角度出发,注重人物的形体明暗,注重色彩的对比归纳与简括,使人物圆浑,更能保证艺术家实现自己的创作意图。在油画艺术中,色彩语言从来就不仅仅是表现物象的外在,在不同的艺术家笔下,色彩有文化的内涵,是情感的象征,是意义的符号。巴尔蒂斯的绘画色彩,倾向于暖色与中性色,沉稳之中透出一种人性魅力。康德认为,美是对象合目的性的形式。巴尔蒂斯的艺术是美的,他的作品大都设定在人类生存的基本空间室内,这个空间大都近似于二维的浅空间,在性质上颇有些接近格林伯格主张的现代主义艺术的“绘画的平面性”特征,画家在制作一个不是现代的现代环境,是让古典与现代嫁接起到陌生化的作用。这个空间可以说是他的艺术风格的载体,人们通过它来认识巴尔蒂斯和他的思想,巴尔蒂斯在此埋下如蒙德里安说的让人“寻找那隐匿在现实背后的真实”的伏笔。他的《牌戏》、《斯帕比》、《室内》和《金鱼》等作品空间,似乎稍稍远离了真实的室内,可以说是画家自己所推崇并刻意编排的给人以陌生或相对封闭的地方,我们无从解读它的真实意义。因为,在巴尔蒂斯的绘画意志世界里,艺术与生活已经模糊了边界,艺术的意志,即内心深处的艺术愿望,在他的艺术世界里,得到了最好诠释,由此,也因为他绘画图像信息中隐含着艺术本质,巴尔蒂斯的绘画必然呈现学术性的面貌。

后现代美学家苏珊·朗格认为,艺术的本质就在于有意义的形式的普遍存在,艺术之所以具有崇高的价值,就是因为它包含着意义,将艺术意义化[4]。被毕加索称之为“20世纪最伟大的画家”之一的巴尔蒂斯,认为自己的作品中没有一点当代气息,只是在“创造出一种可以传递的事物之神并表现我所见到的现实之美的绘画”,“我一直在我的画里确认自我”。巴尔蒂斯所创造的现实之美、事物之神,包括画里所确认的自我,其实就是作品背后真正的艺术生命,是艺术的本质意义所在,正如达·芬奇说的“艺术是艺术的隐藏”。在当下全球化背景下的中国油画艺术,虽然形式语言和材料技法被更广泛地运用与表现中,从视觉样式上有了较大的跨越,但形式的复制与粗浅仍然比较泛滥。我们再走近巴尔蒂斯的艺术思想与他的作品,仍然感觉其有着深刻的现实意义。德国哲学家黑格尔认为,要了解一个民族的民族精神的方法是了解这个民族的艺术。所谓油画艺术的陌生化样式,实质上就是体现在作品中的“有意味的形式”和高文化的表现,这也应该是艺术家孜孜追求的一种艺术境界。

[1][苏]维克托·什克洛夫斯,等.俄国形式主义文论选[M].北京:三联书店,1989.

[2][美]苏珊·朗格.情感与形式[M].刘大基,傅赤强,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6.

[3][4][法]巴尔蒂斯.巴尔蒂斯画集[M].南京:江苏美术出版社,1998.

J205

A

1008-4681(2011)03-0119-02

2010-11-09

严明(1954-),男,湖南长沙人,长沙大学艺术系教授。研究方向:绘画造型艺术。

(作者本人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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