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妈祖文化与海洋经济发展——以辽宁省为例

于 涛，刘广东

(大连海洋大学经济管理学院，辽宁大连 116023)

论妈祖文化与海洋经济发展
——以辽宁省为例

于 涛，刘广东

(大连海洋大学经济管理学院，辽宁大连 116023)

阐述妈祖文化的形成及其核心内涵，分析妈祖文化对海洋经济发展的作用机理，指出妈祖文化通过两种途径作用于海洋经济的发展：一方面妈祖文化通过影响人的行为选择，影响资源在海洋经济中的配置效率，而资源配置的效率对海洋经济发展有着显著的影响；另一方面，妈祖文化本身也是重要的海洋文化资源，有利于促进海洋文化产业的发展。目前辽宁省在利用妈祖文化促进海洋经济发展的过程中存在一些问题，因此应加大对妈祖文化有形遗产的保护利用和无形遗产的传承开发，通过弘扬妈祖文化，影响人们行为，促进辽宁海洋经济的发展。

妈祖文化；海洋经济；作用机理；辽宁省

一、引 言

1904年，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Max Weber)在其著作《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中首次提出了文化对经济发展具有决定意义的观点[1]。韦伯认为：近代资本主义的产生和发展是由“资本主义精神”推动的，而“资本主义精神”正是由西方社会通过宗教改革形成的新教文化孕育而成的。自韦伯以来，出现了大量研究文化影响经济的文献，这些文献从不同角度肯定了文化对经济发展的正向作用，并解释了文化对经济发展的作用机理。

近年来妈祖文化日益得到社会的重视，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参加十二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福建代表团的审议时，曾特别提到妈祖文化和海洋精神的话题。妈祖文化也受到学者们的广泛关注，但现有对妈祖文化的研究大多是从社会学的角度出发，对妈祖文化的社会功能进行研究。如蔡泰山(2005)认为，妈祖文化提供移民者精神的支柱，是移民者行为依据的准则，对社会的稳定产生重大影响[2]。王丽梅(2010)认为，政治上，妈祖文化是世界华人认同的文化纽带，有利于促进中华民族团结；经济上，妈祖文化促进了贸易往来，妈祖文化产业是重要的旅游资源；文化上，妈祖文化是对中华文化的丰富和发展，并在一定程度上弘扬了民族精神[3]。这些研究肯定了妈祖文化在文化与社会发展过程中的重要作用和对经济的正向影响，但缺少对妈祖文化对海洋经济的作用机理的分析，对妈祖文化促进辽宁省海洋经济发展的研究更是一个空白。基于这一背景，本文就妈祖文化的形成及其核心内涵、妈祖文化对海洋经济发展的作用机理、辽宁省通过妈祖文化促进海洋经济发展过程中存在的问题及对策等展开研究。

二、妈祖文化及其内涵

妈祖的本名为林默，是我国福建省湄州岛人*也有文献称其出生于湄洲岛北岸山亭镇港里村贤良港。，出生于宋朝的建隆元年，即公元960年。由于其助人为乐、扶危济困、救苦救难，赢得了当地人民的爱戴。28岁时，妈祖因海难救人而牺牲，此后当地人民开始修建祠堂纪念她，逐步衍生成为今日的妈祖信仰。我国历代帝王都尊崇妈祖，有册封妈祖的传统，妈祖也因此得到了大量的封号，如“天妃”、“天后”、“圣母”和“海上女神”等。在辽宁地区，人们多称妈祖为“海参娘娘”。因信奉妈祖而衍生出来的文化就是“妈祖文化”。虽然“妈祖文化”一词最早是由上海师范大学林金文教授在1987年莆田举行妈祖千年祭学术研讨会上提出的[3]，但妈祖文化早已有之。目前，妈祖文化已经广泛传播，在世界各地拥有大量的信奉者，妈祖文化在演进的过程中与中华的传统思想不断融合，形成了有中华特色的海洋文化。虽然各地妈祖文化的外在形式存在差异，但妈祖文化的精神内涵却是一致的，大量学者对其进行了归纳和总结，其中陈寿朋(2008)将其总结为：“伸张正义、广施仁爱、不畏艰险、舍身救难、造福他人。”[4]

首先，伸张正义是指妈祖文化对正义的维护。对于信奉妈祖的信众来说，伸张正义意味着一方面其自身不违反正义的准则，另一方面在正义准则被违背时要积极去纠正这种违背，最终使得正义得到维护。

其次，广施仁爱、舍身救难和造福他人体现了妈祖的“慈悲”与“大爱”，是一种典型的利他精神。一方面，妈祖文化所体现出的这种利他精神是不图回报的；另一方面，这种利他精神是不分区域等级的，充分体现了终生平等的理念。

再次，不畏艰险是指妈祖文化中所具有的勇于开拓进取的精神。妈祖文化通过妈祖神格魅力感染和影响其信仰者，特别是涉海群体的信仰者。这使得信仰者在心理上增强了克服困难的信心与勇气，从而激励他们不断开拓新的生存空间，并为追求更美好的生活不断克服困难，积极进取。据郑和《天妃之神灵应记》碑的记载，“而我云帆之高涨，昼夜星驰，涉彼狂澜，若履通衢者，诚荷朝廷威福之致，尤赖天妃之神保佑之德”[5]。可见信奉妈祖文化对郑和船队产生了非常重要的影响，在一定程度上鼓舞了船队的开拓进取精神，使得船队不惧怕航行途中可能遇到的各种艰难险阻。

三、妈祖文化对海洋经济发展的作用机理

妈祖文化通过两个途径影响海洋经济的发展：一是通过影响人的行为，进而影响资源的配置和海洋经济运行的绩效；二是妈祖文化本身作为一种资源(文化资源)促进文化产业和旅游产业的发展，进而促进海洋经济的发展。

(一)妈祖文化与海洋资源配置

妈祖文化对于海洋资源配置的影响是通过影响人的行为来实现的。DiMaggio(1994)认为文化不仅“约束了”个人的行为，同时也“促进”了人们的行为[6]，而妈祖文化实际上也是通过促进和约束人的行为两个途径来影响海洋资源配置的。其约束主要通过作为一种非正式制度约束人的行为影响交易成本*制度经济学中的交易是指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而非但指买卖的交易。来实现的。其促进作用是通过影响其信众的企业家精神进而促进海洋经济发展来实现的。

1.妈祖文化与海洋经济运行的交易成本

道格拉斯·诺斯(Douglass C. North , 1990)把制度看作一种约束人的行为的社会博弈规则，并认为法律法规等形式的正式制度、文化与习俗等形式的非正式制度和它们的实施共同构成制度[7]。显然，妈祖文化作为一种海洋文化也是一种非正式制度，并对人的行为进行约束，进而影响海洋经济运行的交易成本。

经济学家阿罗(Arrow, 1969)认为交易成本实际上是经济制度运行的费用，可以将其分成三类[8]：第一类是市场型交易费用(market transaction costs)，指通过市场组织交易所需要的交易费用，即罗纳德·科斯(Coase, 1937)所指出的“为了进行市场交易，有必要去发现谁希望进行交易，有必要告诉人们交易的愿望和方式，以及通过讨价还价的谈判缔约结合，督促合约条款的严格履行等等”所需要的交易费用[9]；第二类是管理型交易费用，即通过企业组织交易所产生的交易费用，如因对劳动合同的监督执行而产生的费用；第三类是政治型交易费用，主要指在集体活动中所产生的交易费用，例如因提供公共物品而讨价还价所产生的费用。

妈祖文化作为中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显然是一种非正式制度，约束了人们的行为，特别是涉海人群的行为。妈祖文化对“善”的强调约束了人们的行为。其信众因为这种文化的信仰不做违背道德的事情。如果人人遵守道德的约束，那么欺诈、敲竹杠等可能增加市场型交易费用的行为就大大减少，从而有效降低海洋经济运行过程中的市场型交易费用。同时，妈祖文化强调的“正义”、“广施仁爱”和“造福他人”等精神也有利于约束企业主和雇员的行为。一方面，信仰妈祖的雇主不会通过各种隐形条款压榨雇员；另一方面在妈祖文化的影响下，雇员也会尽职尽责，从而减低雇主对偷懒等行为的监督。这些都有利于降低管理型交易费用。妈祖文化的利他精神也有利于降低在集体行动中提供公共物品所产生的费用，从而降低政治型交易费用。由此可见，妈祖文化对人的行为的约束有利于降低经济运行过程中的各类交易成本，从而优化海洋经济资源的配置，促进海洋经济绩效的提升。

2.妈祖文化与企业家精神

奥地利学派代表人物米塞斯认为，不确定性总是伴随着市场的运行，而那些根据不确定性而采取行动的人就是企业家。可以看出，米塞斯眼中的企业家，并非仅仅指向那些企业的创始人或领导者，而是指所有的根据市场的不确定而采取相应行动的人，因此也更为广泛。奥地利学派的另一位代表人物科兹纳则认为，“企业家的企业家精神是一种个人品质——‘机敏’的化身，他注意到了其他人没有注意到的利润机会，并通过对于机会的反应，重新界定了整个经济的手段与框架”[10]。从奥地利学派的观点来看，他们更关注的是创新的精神。但实际上除此之外，企业家精神还应包含其他方面。

汪丁丁(1997)对企业家精神进行了较为全面的总结，他认为企业家精神主要由三个方面构成[11]。第一个方面是具有创新精神，这也正是奥地利学派所强调的那种企业家精神。第二个方面是敬业精神，敬业精神是人对待工作的一种态度，是克服工作中遇到的各种困难的一种要求，只有具备敬业精神才能克服因不确定性而带来的各种困难和问题，因此敬业精神也是企业家实现其所发现的机会的必然要求。第三个方面是合作精神，企业有其边界，一个企业总需要与其他企业或市场合作才能实现其发现的机会，而具备合作精神则有利于企业家通过与他人合作更好地实现其所发现的机会。

作为一种信仰，妈祖文化不但约束了人的行为，也促进了人的某些行为。妈祖文化中的“激励人们不断进取开拓新的生存空间，并为更美好的生活而奋斗”，实际上正是妈祖文化的开拓进取的体现，其实质是激发人们为了美好生活而勇于创新的精神。这种勇于创新的精神与企业家精神所需要的品质是契合的。此外，妈祖文化强调的“不畏艰险”实际上也是一种敬业精神的表现。最后妈祖文化强调的与人为善实际上也在合作精神方面起到了很好的作用。因此，可以说妈祖文化促进了涉海企业家的企业家精神的培育。

奥地利学派认为企业家精神是促进经济绩效提升的重要因素。熊彼特(J. A. Schumpeter)在其著作《资本主义、社会主义与民主》中提出了“创造性的毁灭”的观点[12]，并认为“创造性的毁灭”是资本主义发展的关键问题，也是经济发展的本质。而这种“创造性的毁灭”正是来自于企业家精神。一方面，它需要企业家发现新的机会；另一方面，它需要企业家实现其所发现的机会。目前，企业家精神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已经得到了大量实证研究的证实。妈祖文化既然有利于企业家精神的培育，也必然有利于促进企业家发现新的机会，通过创新获得收益。而这种创新对于整个社会来说也是有好处的，因为其必然降低了“交易成本”或是“转型成本”，有利于经济资源在海洋经济中的优化配置，最终促进海洋经济的发展。

(二)作为文化资源的妈祖文化与海洋经济发展

海洋经济是与海洋有关的各类经济活动，如海洋的开发和利用等。海洋文化是人类创造出来的与海洋有关的各类文化的总和，可以是有形的，如建筑，也可以是无形的，如各类习俗。海洋文化与海洋经济二者之间不是孤立的，而是存在交集，而这种交集正是海洋文化产业发展所必需的基础。海洋文化产业可以被定义为一种从事海洋文化产品与服务的生产和提供的行业。海洋文化产业中的文化要素正是来自于海洋文化，而作为一种产业，其活动也必然属于海洋经济活动，因此海洋文化与海洋经济的交集越大，越有利于海洋文化产业的发展。

除了通过对人的行为产生影响，影响海洋资源的配置之外，妈祖文化也是一种文化资源，可以促进海洋文化产业的发展，从而促进海洋经济的发展。妈祖文化的有形遗产，如妈祖庙、妈祖像，无形遗产如各种风俗、祭奠仪式等，都是发展海洋文化产业的重要文化资源，有利于促进海洋文化产业的发展，而海洋文化产业作为海洋经济的一部分，其发展也必然促进海洋经济的发展。可见妈祖文化通过两种途径影响海洋经济的发展，其作用机理如图1所示。

图1 妈祖文化对海洋经济发展的作用机理

四、现阶段利用妈祖文化促进辽宁省海洋经济发展过程中存在的问题

早在元代，妈祖文化就传播至辽宁地区，到了清代，妈祖文化在辽宁沿海地区已经广泛传播，成为相当盛行的一种涉海文化[13]。通过与当地文化的融合，妈祖文化已经成为辽宁地区优秀文化传统的一部分。特别是辽宁大连地区，大连妈祖宫庙数量之多曾居北方沿海之首，信仰妈祖的人数众多，是我国北方妈祖文化的重镇。但现阶段妈祖文化对于辽宁省海洋经济的促进作用，并未完全发挥出来。这种情况的产生主要是因为如下三个方面的问题：

首先是妈祖文化的有形遗产没有得到很好的保护与开发。历史上，辽宁地区曾有大量的妈祖文化的有形遗产，主要是妈祖庙和妈祖像，但由于自然和人为的原因，现在很多有着悠久历史的妈祖庙和妈祖像都遭到了破坏并消失。以大连地区为例，大连地区最早的妈祖庙在公元1300年前后修建于旅顺，与北方各地，如山东、天津等地最早修建妈祖宫庙的时间接近。此后的二百多年时间里，当地又兴建了大量的妈祖庙，其中包括瓦房店复州娘娘宫、金州天后宫和大连天后宫等较有影响力的妈祖庙[14]。但新中国成立以后，特别是“文革”期间，大量的妈祖庙都因人为的原因被拆毁，部分因为缺少维护，自然毁坏。目前，随着人们对妈祖文化的日益重视，现存的少数妈祖庙已经得到相应的保护和修葺，但并未作为促进海洋文化产业发展的文化资源加以利用。

其次，妈祖文化的无形遗产没有得到很好的传承和开发。辽宁沿海地区在信仰妈祖的过程中，结合当地自身的特性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无形文化遗产。以大连地区为例，每年农历正月十三放海灯祭拜妈祖已经成为大连地区独具特色的民俗文化活动，而且这一民俗至少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15]。当地渔民正月初十左右就开始扎制海灯，正月十三不论天气好坏都要放海灯。放海灯时要祭拜祈福，祈求“海神娘娘”在新的一年里能保佑自己平安、有好的运气。在辽宁省其他地区，如东港的孤山镇也有类似的放海灯传统。这些文化传统本身是促进海洋文化产业发展的优质资源，但目前政府并未引导其传承，也并未对其加以开发和利用。

再次，制度上未重视妈祖文化对人的行为的影响。妈祖文化作为中华文化的一部分，在我国已经传承了一千多年。但目前妈祖文化有形遗产的消失和妈祖文化无形遗产的失传，使得一些妈祖文化的深刻内涵和积极因素已逐渐淡化。特别近年来，经济的快速发展满足了人的欲望，也刺激了新的欲望的产生，人们对经济利益的过度追求使得人们淡化了对传统文化的理解，忽视了传统文化对人们行为的影响。在这种情况下，妈祖文化对于人们行为的约束作用逐步下降，对企业家精神培育的促进作用也在下降。而地方政府也并未重视妈祖文化对人的行为的影响，忽视了妈祖文化通过影响人的行为而产生的对经济特别是海洋经济发展所起到的促进作用，因此也就不能很好地利用妈祖文化促进海洋经济的发展。

五、总结与建议

通过上述分析，可以看出，一方面妈祖文化通过影响人的行为选择，影响了资源在海洋经济中的配置，而资源配置的效率影响了海洋经济运行的绩效；另一方面，妈祖文化作为海洋文化资源有利于促进海洋文化产业的发展，进而促进整个海洋经济的发展。

现阶段在辽宁海洋经济发展的过程中，妈祖文化发挥的作用有限，其原因主要是政府未引导人们对妈祖文化的有形遗产和无形遗产加以利用，也忽视了妈祖文化通过影响人的行为进而影响资源配置。要解决这些问题，通过妈祖文化促进辽宁省海洋经济的发展，应从如下三个方面入手：

首先，加大对妈祖文化的有形遗产的保护、修葺和利用。可以通过辽宁各地方政府财政支持或是引入民间资金加大对妈祖庙的保护、修葺和重建，同时应该把这些有形遗产作为海洋文化产业发展的资源加以利用，以促进辽宁省海洋文化产业的发展。

其次，加大对妈祖文化的无形遗产的保护和传承。一方面辽宁省各地方政府应该引导人们对现有的妈祖文化的无形遗产，如一些习俗的传承；另一方面，政府也应鼓励学术界加大对妈祖文化的文献整理和研究，对那些被遗忘和失传的无形遗产进行挖掘和抢救。同时，政府也应该将妈祖文化的无形遗产作为文化资源，来促进辽宁省海洋文化产业的发展。

再次，通过弘扬妈祖文化，影响人们行为。妈祖文化与东北区域文化本质上都要求人们具有一些优良的品质，如行善、诚信、乐于付出等，因此政府应该大力弘扬妈祖文化，通过妈祖文化影响人们的行为，进而影响资源在海洋经济中的配置，促进海洋经济的发展。

上述三个方面实际上是相互促进的。对妈祖文化有形遗产的保护，有利于促进妈祖文化无形遗产的保护，而对妈祖文化有形遗产和无形遗产的保护又有利于弘扬妈祖文化；反过来，妈祖文化的弘扬也有利于保护妈祖文化的遗产，最终有利于通过妈祖文化促进辽宁省海洋经济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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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4 作者简介：于 涛(1979-)，男，博士，讲师;E-mail:taoyuchina@126.com

1671-7031(2017)02-005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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