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学习者在线课程深层学习影响因素的质性研究

戴丽娟

(江苏开放大学,江苏南京210036)

随着“知识社会”“终身教育”浪潮的到来,社会对人的学习能力的要求越来越高,机械式、被动式的浅层学习方式已远不能适应社会需求。如何促进深层学习以及培养深层学习的能力,以此提高在线课程高质量学习成效,已成为未来成人教育改革发展的必然趋势。本研究将采用质性研究的方法,通过深入访谈,探究成人学习者在线课程深层学习的影响因素以及相关促进策略。

一、深层学习:在线课程高质量学习的着力点

深层学习(Deep Learning)的概念最早在1976年由美国学者马顿(Marton)和萨尔约(Saljo)提出。他们认为深层学习是指学习者在理解的基础上,能够批判性地学习新思想和事实,并将它们 “融入已有的认知结构”中,能够 “在众多知识间建立联系”,并能够 “将已有的知识迁移到新的情境”中,做出决策和解决问题［1］。在马顿和萨尔约研究的基础上,对比浅层学习,可以将深层学习总结为4个特征:1.高层次。注重批判性理解和高阶思维发展,包括抽象思维、逻辑记忆、高级情感等一系列心理机能。2.整体性。强调信息的整合与加工,注重知识和信息间的联接,包括多学科知识融合、新旧知识联系,以及情绪、意志等非认知因素的调动等。3.意义关联。注重知识的转化与重构,基于原有认知结构,生长新知识新理论和学习感知等,从而促进新知识的理解和应用迁移。4.社会性。强调社会活动的参与和互动,参与广泛的社会活动可以内化由别人共同工作所产生的成果,更好实现社会化发展。

二、成人学习者深层学习的影响因素

本研究采用“滚雪球抽样”和“代表性抽样”的方法,选取XX开放大学不同学科专业的16名成人学习者作为访谈对象,包括10名男性和6名女性,其中有12名青年学习者,还有4名为老年学员,基本情况见表1。

表1 受访谈者基本情况表

邀请课题组4名访谈员对 16 名访谈对象分别进行 20～30 分钟的对话,每位访谈员访谈 4 名访谈对象,访谈提纲见表2,访谈前访谈员就深层学习的概念进行解释。

表2 访谈提纲

通过编码,围绕5个访谈问题分别抽取出相对独立的意义单元,并进行类属分析,研究发现可归纳为6个主题和11个子主题,而这6个主题又可分为直接影响和间接影响两类。

(一)直接影响因素

1.学习者因素

(1)成人学习者先有的学习基础和经验观念。大部分受访者表示,之前学过的一些基础知识,以及现在的工作经验,对他们目前的学习有不少帮助。可见,良好的知识储备和经验积淀,能够为成人学习者现阶段的学习奠定扎实的经验基础,这种学习更具有建构性和有效性,能够促成深层学习的发生,此观点与建构主义学习理论相契合。

(2)成人学习者的学习动机。受访的16名成人学习者中有12位是为了提升人力资本价值,另外4位受访者中A3、B4、D1是为了丰富晚年生活, C2是为了满足个人兴趣爱好。其中一位具有博士学位的受访者B1,目前是计算机科学与技术本科专业的一位学生,她提到,“在基础科研的过程中,计算机专业相关的应用技术辅助解决了种种问题,因此我想在博士毕业后系统地学习相关知识,跟上人工智能时代的节奏。”这种以问题或现实需求为动机的学习能够激发成人学习者的主观能动性,促使他们有目的、有计划、系统性地开展学习活动,他们通常会运用概括、类比、解释、评价等学习方法实现知识迁移与问题求解和决策制定,从而发展学习者的高阶思维能力,促进深层学习的发生。

(3)成人学习者的情绪调节。成人学习者感受到的在线学习是一种 “虚拟化”的学习情境和时空分离的状态。受访者A1提到,“在线学习不能进行面对面的语言交流,缺少同学之间和师生之间那种热烈的学习氛围和人文关怀,迫切想解决的疑难困惑不能立马反馈,有时候会感到焦虑和无助,对我们下一步的学习有一定的障碍”。情绪是人对客观事物是否符合自我需要而产生的一种内心体验,可以影响成人学习者的认知加工过程,积极情绪可以激发学习者的学习动机,有助于创造性问题解决,同时形成长时记忆和操作记忆;消极情绪伴随着不愉悦的情感体验,会降低学习兴趣,学习者更倾向于使用浅层学习策略。当然,也有研究表示,成人学习者在线学习的不同阶段的具体情绪也有所变化。［2］

(4)成人学习者的信息技术能力。互联网时代,数字技术的快速发展带来了巨大的便利和改变,但同时也造成了数字鸿沟的存在,老年人是数字鸿沟的主要受众之一。数据显示,全球有超过6.4亿的老年人不会使用互联网和数字技术,在中国,随着数字技术的普及和应用,数字鸿沟也越来越突出。受访的老年学习者B4、C2提到,“像我们这类老年学员,在计算机应用方面明显不及年轻人,有时候遇到课程平台不稳定,出现网络崩溃或者网页不能正常调整的时候,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中断了我们下一步的学习”。通过访谈结果显示,能否适应信息技术的发展并熟练应用信息工具开展在线学习,对老年学员深层学习的影响较大。

2.课程教学因素

(1)课程设计。受访者中有3/4的学员表示,如果课程内容与工作、生活实际相联系,他们会更愿意参与到学习中去。受访者C3提到,“我喜欢带有一些挑战度的课程内容,比如学科专业前沿问题等,这更会激发我的兴趣”。访谈结果表明,清晰的课程目标,带有挑战度和实践价值的课程内容、灵活完整的课程结构以及问题解决导向的学业评估,会更容易激发学习者的深层学习。

(2)学习者对教学情境的感知。教学情境感知正是通过学习者对学习环境的体验,而采取的相应学习对策,并对自身的学习产生了影响。已有研究证实,学习者对教学情境的感知对其学习投入度和深层学习均有影响。英国学者拉姆斯登(Ramsden)认为“和深层学习方法关系密切的教学情境感知因素包括有效的教学、明确的目标以及学习者在学习中的自主性”［3］。几乎所有受访者都表示,在线学习更考验教学质量和教学水平,好的教学策略和教学方法能够吸引他们投入到在线学习中。受访者D4认为,“我不喜欢平铺直述的教学,如果这门课采用了相关案例,并以任务驱动、合作学习的方式开展,我很乐意去接受”。

3.教师因素

(1)教师的学科知识。“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这句话强调学科知识对一个教师的必要性。具备扎实的知识体系和教学能力,才能把抽象的理论讲得具体、生动、形象,学习者才会从心理上认可,行动上自觉。教师结合学科前沿动态进行教学设计,并开展线上教学活动,有利于提升成人学习者对课程价值的认可度。受访者C1提到,“如果老师的课程内容主线清晰,体系完整,层层深入,具备前沿性和前瞻性,能开拓视野,我们愿意去了解那些前沿的话题,可以去深入学习和研究”。

(2)教师的及时反馈。受访者D2提到,“毕业两年,印象很深刻的一门课,在线的一些讨论,我们在评论区的发言,老师一般会有大概200～300字左右的认真回复,而且很及时,并带有一定的引导性,同学们备受感动,大部分同学都认真观看了这门课的视频,并认真参与每一次互动讨论。”受访者A4表示,“如果我对当下的课程比较感兴趣,正在尝试解决一些实际问题,但又遇到了一些难点,我希望老师能尽快给予我反馈,如果好几天都没有消息,逐渐就失去了这门课的学习动力。”美国心理学家加涅认为,反馈是学习者有效学习必不可少的环节,可以强化学习动机,调节学习活动。因此,有计划、有启发、有激励的反馈能够在成人学习者深层学习的过程中起到促进作用。

4.社会性交互因素

受访者中有7人都提到社会性交互对深层学习的影响。其中受访者A2认为,“成人在线学习的形式基本都是云端相聚,感觉每个人都被割裂开,一是缺乏归属感,二是缺乏学习热情,除非课程教师很会创建互动话题,并有效引导展开,同学们才会愿意投入到高质量的学习中去”。可见,社会性交互对成人在线深层学习的诱发是循序渐进的过程,是促进深层学习发生的条件,影响学习者的学习动机、学习投入、学习策略等学习过程,同时也能促进学习者与教师、学习者之间的情感交流,并对高阶思维的学习结果产生影响。

(二)间接影响因素

1.学习支持因素

在线教育中“教”与“学”的相对分离是成人在线学习的重要特征之一,教师对学习者学习的指导和管理,必须通过建立必要的学习支持服务来实现,包括技术支持服务、资源支持服务、导学支持服务等。有学者研究表明,学习者在接收在线教育中得到的基本教学支持,如论坛讨论、在线课件等,不够深入和精细,学习者难以充分全面地享受学习支持服务,一方面导致学习资源一定程度的浪费,另一方面由于对学习者的引导不够,导致学习效率低、学习态度懒散等问题。受访者A3表示,“有一门专业课,那位教师在学习指导前通过问卷对我们的概况进行了全面了解,在课程设计中结合大家的学习经历、学习特点和学习需求等进行了修改,同时为我们开展了针对性的信息指导咨询,这门课印象特别深,也是我学得最好的一门课”。

2.环境因素

对成人在线学习来说,学习地点和时间相对自由,学习环境也有一定的复杂性,这些物理环境包括家庭琐事、工作压力、学习氛围等。如果无法寻找到适合学习的环境,学习者的在线深层学习将会受到影响。受访者C4是一位36岁的中年女性,她提到,“平时单位事情多,在线学习只能下班后在家进行,但因为母亲、妻子的双重身份,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我操心,特别是孩子,经常会过来找我,这让我很难静下心来学习,有时只能放着刷视频。”受访者B2认为,“在线学习不像教室里的面对面教学,感觉缺乏一点仪式感,没有那种气氛和环境,很难带入到学习环境中。”

(三)研究结论

通过访谈发现,影响成人学习者进行深层学习的因素可以归为直接和间接两个维度,如图1所示。六大影响因素中,环境对深层学习的影响主要通过成人学习者起到间接作用,学习支持的作用不仅影响成人学习者,也包括课程教学、教师和社会性互动,从而对深层学习的学习效果产生间接影响。

图1 成人学习者在线课程深层学习的影响因素作用机制

相比普通学习者,成人学习者具备一定的学习基础和先有观念,这类群体的学习动机更具有现实性,更加明确,对深层学习起到了先导作用。由于在线学习是一种虚拟状态,师生空间分离,工具化替代了现实交流,也更加突出了信息技术能力、成人学习者的情绪情感和社会性互动对深层学习的影响。优秀的课程设计和教学情境能够给学习者带来好的学习体验,教师的知识储备与教学能力以及教学反馈能够更深层、更内在地引导学习者进行深层学习。访谈结果显示,成人学习者、课程教学、教师、社会性互动所包含的9个子因素对在线课程的深层学习起到了直接的影响作用。

四、成人学习者深层学习的促进策略

目前,高等学历继续教育的教学质量有待提升,如何促进成人学习者的深层学习,产生积极的学习效果是一个亟待解决的实际问题。基于本文的质性研究结果,从学习者分析、课程设计、教师评价、社会性互动以及支持服务等方面提出可供参考的意见建议。

(一)注重学习者分析与过程追踪,精准描绘学习者画像

从成人学习者独有的多维特征以及在线学习现状来看,重点研究该群体的特点,了解他们的起点水平、学习特征和学习过程,能够为后续“以学习者为中心”进行课程设计提供依据。学习者起点水平分析包括学生预备技能分析、目标技能分析、学习态度分析、教育与职业经历分析和学习条件分析等。学习者特征分析既要考虑在线学习的一般特征,又要考虑不同专业、不同群体的学习者个性化特征,比如认知水平、学习动机、自主学习能力等。学习者过程追踪需借助学习者与在线平台之间的互动过程进行数据采集、数据处理和数据分析,通过描绘学习者画像反映学习者的学习能力、行为表现、学习路径等,为提升教学质量及学习支持服务设计提供数据支撑。

(二)强调课程设计质量,精心打造最优学习体验

当代著名课程设计专家迪·芬克 (DeeL.Fink)的 《大学课程设计自学指南》 一书中提到“课程设计要为学员创造有意义的学习体验”,他认为,优秀的课程设计包含五个要素:一是深入分析教学情境;二是明确意义学习目标;三是制定合适的反馈和评价机制;四是选择有效的教学活动;五是预判实际教学可能存在的问题并调整设计方案［4］。因此,可以通过确立促进高阶思维发展的学习目标,选择具有挑战性和相关性的课程内容,借助“跳一跳才够得着”的关键点设计相应的教学活动,比如文献综述、案例分析、项目学习等,为成人学习者打造最佳学习体验,助力深层学习的发生。

(三)细构教师评价体系,提升在线教学品质

由于教学环境的变化和教学变革提出的诉求,教师的角色发生了相应的转化,在线教师既是课程的设计者、成人学习的引导者,也是在线教学的实践者和研究者［5］。在线课程的学习强调以学习者为中心,如何构建适用于成人在线教育且科学合理的教师评价体系,是提高学习者学习成效的关键。有研究表明,教师的在线教学准备是成功实施在线学习最重要的环节之一,包括学术准备能力、课程规划能力、课程设计能力等。在构建教师评价体系时,不仅要重视对教师教学过程的跟踪评价,也要特别强调教师的教学准备、内容开发、交流反思等环节,为深层学习而教,提升在线教学品质。

(四)注重社会性交互,积极构建线上学习共同体

当前,我国在线课程主要以教师讲授为主,学习者体验感主要通过教师讲授形成产生“代入感”,是一种精神层面的学习参与。在线课程中,应通过多种在线学习活动促进学习者的实际行为参与和多向互动参与,形成去中心化的多主体参与和协同对话的知识生成,实现学习成效和学习体验的协同发展［6］。教师和学习者可以尝试构建互助互学的线上学习共同体,通过“自主·支持”的线上学习社区模式,打破常规学习小组以教师为主导的思维定式,科学制定学习清单,“以学定标”规划学习任务,以任务为驱动,督促激励共学共进,为成人学习者的深层学习创造最佳线上学习氛围。

(五)关注情感和技术性支持,引导学习者深层学习

情感支持是指教师在教学互动中建立的积极氛围、敏锐意识学习需要并反馈、关注学生观点等内容［7］。成人学习者在师生空间分离的学习环境下,需要通过情感联结、关怀、理解和尊重等积极的学习氛围,让线上教学更有温度,教师及时、敏锐地发现学习者的情感需求并给予引导和支持,鼓励学习者进行批判性思维,尊重学习者的主体思想,促使其开展自主探索等高阶学习。对于信息技术相对薄弱的老年学习者,提供个性化的教学信息与咨询服务、学习过程监控与资源服务等,通过学术性和非学术性的支持服务引导成人学习者进入深层学习。

总之,成人学习者是终身学习理念的积极践行者,深层学习作为一种学习理念和学习方式,为成人教育在线教学提供了新思路。成人学习者的学习特征与深层学习强调的批判性思维、知识建构、问题解决能力培养等相契合。思考如何有效引导成人学习者的深层学习,保障开放教育教学质量,对于我们深入理解“终身学习”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现实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