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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情的回归,人性的升华——从《榆树下的欲望》看人性的自我救赎

时间:2024-08-31

周晓燕

(铁道警察学院,河南郑州450053)

真情的回归,人性的升华
——从《榆树下的欲望》看人性的自我救赎

周晓燕

(铁道警察学院,河南郑州450053)

尤金·奥尼尔是一位关注人类生存发展的戏剧大师,《榆树下的欲望》是他探索人类精神领域,为人类未来和人格的健全发展寻找出路的尝试。《榆树下的欲望》一剧中欲望肆虐地控制着人们的精神生活,造成人与人之间冷漠疏离,相互之间缺乏关爱,人性异化扭曲,追求幸福的正常的心理机制被摧毁,爱的能力被抑制。奥尼尔经过探索,提出爱是消弭隔阂、化解仇恨,引导人们获得幸福的唯一途径。

欲望;异化;爱;自我救赎

《榆树下的欲望》是美国著名剧作家尤金·奥尼尔确立其天才剧作家地位的经典之作,剧本一经问世就引起评论家的广泛关注,并多次被改编为话剧。故事以清教主义弥漫的新英格兰为背景,生动描绘出被物欲、情欲和精神占有欲异化的老卡伯特一家。剧本中充斥着一种强大的破坏力量,家庭矛盾激烈,人性中贪婪的物欲和复杂的情欲在激烈的斗争下将故事推入一个又一个的高潮。扭曲的家庭内部夫妻之爱、骨肉之情、同胞之谊被工具化,家庭成为人性的决斗场所;强烈的物欲使人的情感严重扭曲,情欲支配下家庭伦理沦丧,剧本自始至终弥漫着一种绝望的气氛和一股震撼人心的力量;奥尼尔通过塑造了为占有财产、满足情欲而逐步陷入异化境地的人们揭示出人性在欲望重压下扭曲、沉沦的过程,敲响了人类精神危机的警钟;提醒人们关注自身发展,呼吁唯有爱可以消弭异化疏离的状态;号召相互关爱,提倡真爱的回归,提出爱才是解决人类矛盾,将人类引向幸福的关键。

一、欲望重压下人性的异化

异化本来是一个哲学概念,指主体创造出来的客体反过来成为与主体相对的、支配主体的力量,其间充满了疏远、隔离、异己等现象。在异化状态下,个体丧失其独立性,感到自己与世界格格不入,失去了与外界或他人的交流能力,个体沦为某一外物对象的附属物。在奥尼尔看来,整个社会的秩序被物质文明击得粉碎,人们的精神世界一片荒芜,心理毫无寄托。宗教的重压、物欲的膨胀和道德的危机等消极因素肆虐,人的个性被压抑,正常的需求得不到满足从而导致人性的异化。在《榆树下的欲望》一剧中,宗教、物欲、情欲和占有欲横行肆虐,家庭关系错综复杂,乱伦、争夺、阴谋和杀害笼罩着家庭的每个角落,人与人之间冷漠疏离,人性被扭曲异化。

德国著名哲学家费尔巴哈曾指出,宗教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社会的进步和人类的发展,但是当宗教发展到极端时会造成人的本质的异化[2]。十八世纪新英格兰正处于宗教极端化阶段,它提倡自我克制,号召不知疲倦的劳动,并将沉重的体力劳动视为宗教上洁身自好的标志。家族之父的老卡伯特正是这种信奉清教主义的典型代表。老卡伯特性格刚毅,为人冷酷、贪婪。辛苦劳作是他判断一切价值的基础,对他而言,土地是唯一靠得住的东西。他不仅自己拼死干活,还把家人都当作奴隶来驱使,让他们为农场昼夜不息的卖命,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实现上帝赋予人类的价值。在老卡伯特看来,妻子、孩子就是用来创造财富,为农场发展干活的工具。他身上毫无父亲的慈爱和温暖,灵魂如同石头一样坚硬而冷酷,在他的奴役下,他的两任妻子劳苦致死,两个儿子弃家逃走。当得知儿子们逃走时,老卡伯特是伤心的,但是他伤心的不是亲人离别,而是丢失了任他驱使的工具。由于清教中克己奉公等教义的影响,原本应该慈爱的父亲成为宗教信条的守卫者和执行者,激励人们奋发努力的宗教教义成为奴役卡伯特一家的主人,人成为宗教教义的附属物,为父不怜爱孩子,为子不尊重父亲,正常的父子关系被扭曲为劳动重压下人与人之间奴役与被奴役的关系。

在清教教义的影响下,人们对财富的占有欲极度膨胀,戏剧开场,卡伯特农庄笼罩在一种神秘力量之下,所有人都感到“有些东西”——物欲,驱使着他们相互仇视、憎恨;所有话题都围绕着“农庄归属权”和“金矿”展开,对失踪已久的父亲,儿子们毫不关心,甚至一致希望他死在某个地方。人性的扭曲,灵魂的腐朽渗透家庭的每个角落,家里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气息。小儿子伊本在餐桌前的讨论中渗透了对父亲的痛恨以及对生活的不满和憎恶,他深恶痛绝的斥责自己的生活“就如同石头上垒石头,不停地垒着石墙,直到人心也如同石头般冷了,硬了,最终石头围墙将所有人都圈进去再也出不来了”[1]120。此处揭示了人类的自我创造物——石墙,变成了异己的独立力量,成为人类的对立物和统治物,人成为自己创造财富的奴隶,物欲压制着人性。

情欲是造成剧本中人物异化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剧中唯一的女性人物爱碧是一个被自身欲望所异化的悲剧形象,物欲和情欲的激烈冲突使爱碧陷入命运的涡旋。奥尼尔为爱碧设置的出场非常简洁:“她的脸蛋很美,但这种美却被一种粗俗的肉欲破坏了……她的嘴角有力、执拗,眼睛里有一股坚决的、毫不退却的神气……身上有一种和伊本一样的骚动、野性和不顾一切的气质。”[1]135这样的描述很能体现她的性格特点,她希望得到一个家和有保障的生活,为了获取生活保障,她压制自己的情欲,嫁给可以做自己父亲的老卡伯特。但当她看到强壮有力的伊本之时,压抑已久的情欲被唤醒,奥尼尔这样描述:“在这炎热的空气里,肉体的相互吸引变成一种无法抵御的力量。”[1]139他们是伦理上的母子,但是爱碧主动引诱了伊本,正常的精神需求蜕变为乱伦的动物性追求,物欲与情欲控制着她的感情和思想。

二、乱伦生子之路上真情初现

《榆树下的欲望》渲染一种绝望的悲剧气氛,剧中充满了被物欲、情欲和占有欲灼烧而变得疯狂的人物。欲望是故事产生的原动力,也是推动情节跌宕起伏的助推器,是剧本的重点和中心。有评论家将这种超越理性的被扭曲的欲望称之为黑色欲望,它的产生是内因和外因共同作用的结果,黑色欲望滋长于人物内心的黑暗角落,在异化的外在环境和强烈的刺激下逐渐膨胀。在剧中,人物因欲望而相识、相爱甚至相杀,黑色欲望蔓延,其外化表现为爱碧所生的婴儿,他是物质利益的交接点,也是黑色欲望的投射焦点,是一种隐喻,一个象征。

通常意义下,孩子是爱情的结晶,是生命的延续,是未来和希望的象征。在《榆树下的欲望》一剧中,孩子所代表的并不是单纯的生命体,而是欲望的物化表现。老卡伯特一直对新婚妻子爱碧强调“田庄需要个儿子”,而爱碧的回答是“是我需要儿子”,老卡伯特攥紧拳头重复道“我和个田庄都要个儿子”。在剧中人物看来,“儿子”并不是正常的人伦之爱的结晶,而是一种如同物质财富——“田庄”般的象征物,是老卡伯特百年之后继续占有田庄,爱碧获得田庄继承权的筹码,是各类欲望焦点所在。对他的到来的渴求和期盼,正是对贪婪物欲的变相追求。但是年老的卡伯特丧失了生育能力,在强烈的“有一个儿子”的欲念的支配下,爱碧引诱了继子伊本。物欲是他们相识乱伦的原动力,但并不是最终的结局。

爱碧一出场身上就蓬勃着自然的情欲,她身上骚动、野性和不顾一切的气质深深吸引了伊本,同样,健美的伊本也点燃了她内心本能的冲动和欲望,两人初见面便擦出了爱情的火花。当然,这种最初的爱更多的代表了人类的本能冲动。但随后在与伊本接触的过程中,爱碧的母性慢慢苏醒,她深情的抚慰伊本:“我会纯洁的吻你,伊本——就像母亲那样吻你——你也吻我,像儿子那样吻我——我的孩子……像母亲那样爱你。”“她的举动和声音里是一种可怕的情欲与真诚的母爱相混合的感情。”[1]152很多评论家诟病剧中的乱伦情欲,如果跳出剧本的故事框架,将这里面的“情欲”和“性”看成一种符号指代,那么它象征着人类灵魂与肉体的结合,充分表达了人类对于爱与性的渴望和不可遏制。虽然在这一时期,爱碧的物欲和爱欲是纠结在一起的,但性与爱的本能已经开始萌芽。爱碧身上压抑已久的人性光芒逐渐显露头角,爱的能力逐步复苏。

三、杀子负罪之后人性升华

“杀子”是不同国家、民族文学中共有的主题。自古以来,母亲就是爱的化身,母爱一直是人们歌颂的对象,因此母亲杀子才彰显出一种极端的震撼力,更容易引起人们的重视。“杀子”现象承载了丰富社会环境、文化心理、伦理道德和个人情感因素,酿成这一悲剧的原因是社会环境和个人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透过“杀子”疯狂暴力的表象,人性的光芒得以折射,其后面隐藏的错综复杂的社会文化问题和人类精神形态更加引起读者重视。“杀子”主题体现了女性杀子过程中的特殊的心理机制,通过“杀子”,爱碧摆脱了物欲的囚笼,爱的能力得以回归,人格逐步健全。

著名心理学家弗洛姆认为并非所有人都有爱的能力,爱的能力依赖于人性格的发展,只有摈弃了剥夺他人或者攫取财富的欲望,勇于奉献自己的人才真正拥有这一能力[3]。《榆树下的欲望》中人际关系冷漠,人性被欲望扭曲,真正的爱极为罕见,很多人丧失了爱的能力,物欲、情欲、占有欲泛滥,人性被欲望扭曲异化。爱碧之子是各种欲望融合凝聚的物化表现,奥尼尔善用象征手法,此处被杀的孩子其实是一种象征符号,代表了爱碧对物欲、情欲以及占有欲的反抗和扼杀,象征她与过去的自己的决裂。奥尼尔对孩子的描述正好印证了作者的观点,因为剧中这个“儿子”一直处于一种失声的状态,孩子从未像一个生命体般出现,奥尼尔用摇篮来指代他的存在,他的出生连一声啼哭都不曾拥有,死亡也同样悄无声息。

爱碧与伊本的爱一经点燃便蓬勃而出,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的情爱已经形成一股无法遏制的力量,冲破了最初的物欲、情欲、道德和伦理的重重障碍,将两人紧紧地联系在一起。爱战胜了情欲,自此之后,剧本中再未出现过爱碧对田庄等物质财富的觊觎。她自小便是孤儿,为了生活漂泊不定,在丧夫丧子生活无依之下嫁给老卡伯特,继承“田庄”,获得巨大的物质财富成为她的生活中心和精神支柱,但是一旦找到爱的对象,她胸中爱的激情瞬间便被点燃,这种爱强烈而大胆,甚至达到了疯狂的境地。因此,当伊本因爱碧的动机而怀疑他们的爱情时,她用杀子来表达自己的清白和对爱情的忠贞。“杀子”是母亲摆脱欲望束缚,在思想、意志、情感上走向正规、独立的表现。通过杀子,奥尼尔剖析了人物的心理,表达了复杂的社会价值观。

爱碧在杀死孩子后表示愿意承担一切罪责,他们摒弃了对财产的争夺,荡涤了粗鄙的肉欲,人性中光明的力量最终驱散了阴霾,内心变得善良而平静,爱得以升华,人性获得净化。尽管爱碧和伊本的恋情是畸形的,但是透过欲望的重压人性的光芒熠熠闪耀,他们经历了精神的洗礼,获得了爱与灵魂的自我救赎。人的本性是软弱的,唯其软弱而犹能承担起人生的苦难,才能彰显人性的伟大。伊本与爱碧共同承担杀子的后果,选择共同面对死亡,勇敢地接受法律的惩罚,这既是对真正的爱的理解,也是健康人性的回归。

结语

尤金·奥尼尔是一位关注人类生存发展的戏剧大师,《榆树下的欲望》是他探索人类精神领域,为人类未来和人格的健康发展寻找出路的尝试。剧本以压抑的场景开始,冷漠疏离的气氛贯穿始终,痛恨、乱伦、谋杀将故事情节一步步推向高潮,人类的精神信仰陷入荒漠。物质主义的泛滥使人成为欲望的奴隶,黑色欲望渗透剧中各个角落,人物精神空虚、心理扭曲,追求幸福的正常的心理机制被摧毁,爱的能力被抑制。奥尼尔将人类这一病痛呈现于他的笔下,《榆树下的欲望》中所发生的骇人听闻的一切并不是个例,而是人类在这一时代背景下的通病,被赋予了永恒的象征意义。这部作品应当给人敲响警钟,它不是简单具象世界的呈现,而是人类整体悲剧的一个预言。对人物内心的挖掘淋漓尽致地呈现了人性的缺陷,他敲响了人类精神危机的警钟,提醒人们关注自身发展,号召相互关爱,提倡真爱的回归,提出爱才是解决人类矛盾,将人类引向幸福的关键。

[1][美]尤金·奥尼尔.奥尼尔剧作选[M].汪义群,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7.

[2]陈立华.从《榆树下的欲望》看奥尼尔对人性的剖析[J].外国文学研究,2000(2):71—75.

[3][美]艾瑞克·弗洛姆.爱的艺术[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6:136.

(责任编辑:张锐)

The Return of Human Love and the Spiritual Transformation of Human Nature——Human-beings'Self-redemption from the Desire Under the Elms

ZHOU Xiao-yan
(Railway Police College,Zhengzhou,Henan 450053)

Eugeue O'Neill is a famous American playw rightwho cares abouthuman-being's living conditions.Desire Under the Elms is hisattempt to explore away to solve human-being's spiritualand psychologicalpredicament.In Desire Under the Elms,desires controlhuman-beings'life and result in human'salienationwhich seeseach otherasstrangers in the fam ily.In this play,love isabsent in lifeand human-beingsare incapable to loveothers.O'Neillappeals to love to solveall thoseproblemsand putsout thatonly through love, people can gethappiness.

desire;alienation;love;self-redemption

I106.4

A

1008—7427(2016)03—0061—04

2016—02—15

周晓燕(1984—),女,河南郑州人,硕士,铁道警察学院公共基础教研部助教,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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