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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恩与斯宾塞十四行诗神学美学比较研究

时间:2024-08-31

赵丽红,张素敏,苏丽敏

(河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河北石家庄 050024)

【文学·语言研究】

邓恩与斯宾塞十四行诗神学美学比较研究

赵丽红,张素敏,苏丽敏

(河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河北石家庄 050024)

约翰·邓恩和埃德蒙·斯宾塞在十四行诗的创作上都别具匠心,独具魅力,有着很深的造诣。两位诗人以迥异的创作手法,深刻地诠释了文艺复兴时期世俗与神圣相和谐的神学美学思想,巧妙地将世俗的意象融入神圣的理念,实现由人性向神性的提升,并分享上帝的恩典。

约翰·邓恩;埃德蒙·斯宾塞;十四行诗;神学美学

约翰·邓恩(John Donne)是17世纪英国玄学诗派的鼻祖,代表了玄学派诗歌的最高成就。埃德蒙·斯宾塞(Edmund Spenser)是文艺复兴时期英国诗坛的伟大诗人之一,享有“诗人之诗人”的美誉,其非戏剧诗歌的创作在文艺复兴时期达到巅峰。他创造的新诗体——斯宾塞诗体,更凸显了他在英国诗坛的大师地位。在十四行诗的创作中,两位诗人的风格别具一格,蕴涵广袤、深邃、浑然天成的神韵,深刻诠释了世俗与神圣相和谐的神学美学思想。

一、人神共聚,圣俗相融

无论邓恩还是斯宾塞都常在神圣诗歌的创作中引入俗世的意象,以达到神俗共聚、圣俗相融的境界。这也在两位诗人的十四行诗的创作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邓恩的十四行诗以宗教神学为题材,以神学冥想的方式向上帝表达内心的忏悔。其中7首“花冠”组诗构思巧妙,歌颂人神同体的耶稣,从诞生、受难到复活。“忠贞的圣处女,他甘愿降服,/囚禁于你的子宫里;虽然他在那里/不可能沾染,你也无法给他罪,但他将穿起从那里获得的肉体,它可被死亡的力量征服。”[1](P198)(“花冠”第2首)从神学角度看,上帝是至高无上的,没有具体的形象,无法为世人所认识,通过玛利亚子宫的孕育,凡间自然分娩,崇高肉身化为耶酥基督便有了人的形象与属性,像凡人一样的受难,无法逃脱死亡,“他痛苦地背负起自己的十字架,可是渐渐地,/当他负起它时,他必须负起更多而死。”[1](P202)(“花冠”第5首)耶稣基督——上帝之子,尽管是尘世之身仍透显神圣的荣耀,他在未被沾污的母体中孕育诞生,在耶稣身上人性与神性共存,世俗与神圣相融,为人类搭起一条通向天堂之路。

斯宾塞的十四行诗《爱情小诗》也独具魅力,在文艺复兴时期的诗歌创作中极富代表性。诗人的感情更为热烈,描写更为细腻,语言华美动人,色调更为丰富,描述了对伊丽莎白·博伊尔的求爱过程。诗人在开头称这些小诗为“幸福的书页”,献给他挚爱的女郎,她“百合般的素手”将其轻抚,她明亮的双眸像“星光”俯视他们,而他们也将看到她“天使”般快乐的目光。(第1首)她“至高无上”的美的光焰点燃了诗人心灵的“圣火”,她“灿烂的光辉”照得诗人眼花缭乱,任何赞词都无法表达诗人对那“天国形象”的奇妙景致的惊异,而只能用心去撰写。(第3首)开篇诗人便以圣洁的方式开始了他的世俗求爱之旅。诗人感情如甘泉喷涌,汩汩而出,用尽甜美华丽的辞藻都不足以赞美爱人的天姿仙容:她是一座盛开的百花园,娇艳美丽,芳香怡人(第64首);她身上包含全世界的奇珍异宝:蓝宝石般的双眸,似红宝石的朱唇,珍珠般的皓齿,能与象牙媲美的额角,金质最纯秀发,银辉熠熠的素手,“但是,最最美丽却没人看见的,是她的心灵,装饰着众多美德”[2](P60)(第15首)。可见,除了美丽的肢体,高雅的才智和善良的心灵更受到诗人的颂赞。“这是真正的美:它证明你本来就/萌生于天国的种子,十分神圣:/发源于那位美德仙灵,而所有/真纯的美最初都从他产生。/只有主以及主使之美的才是美[2](P88)。”(第79首)诗人笔下的爱人既具形体美,又具心灵美,既立足于尘世,又是一种象征,代表神圣的理念,它是显现在人身上的上帝之美,也是在上帝身上发现的人之美。[3]

在邓恩与斯宾塞的诗作中都不乏这种圣俗共聚的画面,向读者揭示的是文艺复兴时期所倡导的世俗与神圣,人与神相融的理念。

二、世俗之爱向神圣之爱的升华

文艺复兴时期普遍认为“人属于现实世界,他的灵魂来自于理式世界并渴望得到飞升”[4]。上帝用爱创造了人类,人应当充满对上帝的爱,也应充满对自己的爱即人间之爱。《圣经》(约翰福音)上说:“你们要彼此相爱,像我爱你们一样,这是我的命令。”[5](P395-398)

邓恩将上帝的谆谆教诲铭记心中,他在《神圣十四行》中以大量的笔墨描写救赎,即救世主情愿为他的子民受难而死的慈悲,进而写人对上帝及邻人应有的爱。诗人突出了基督三位一体的身份,作为救世主,他给予人类他以死所赢得的:“这只羔羊,从创世纪之初起便遭到屠戮,/他的死祝福了这世界,赋予它以生命,……/您的法律的精要,和您最后的训令/简直是爱;哦,让那最后的遗嘱执行![1](P222)(第16首)这里法律的精要,正是邓恩在《布道文53》所指的“犹太人把一切精简为十句话……基督徒则把一切精简为两句话:爱上帝,爱你的邻人”。[1](P223)同样人世间男女互爱也是上帝的最后训令:“我赐给你们一条新的命令:乃是叫你们彼此相爱。”[5](P177)邓恩与妻子安·莫尔相爱甚笃,妻子去世之后,仍苦于对她的思念。他甚至将他对妻子深切的爱淋漓尽致地写进《神圣十四行》中,与对上帝的虔诚融合在一起。表现手法上不那样热烈直白,却显得更为深沉、庄重。“既然我所爱的她,/……/她的灵魂也早早地被劫夺,进入了天国,/那么我的心思就完全被系于天国的事务。/在尘世间,对她的爱慕曾激励我的心智/去寻求上帝您,好让河流现出源头所在。”[1](P224)(第17首)妻子安莫尔死后灵魂进入天国,邓恩对她的爱也随之进入天堂,世俗之爱随即升华为圣洁之爱。这种对妻子的尘世之爱使他的心灵得到净化,心智得以提升,渴望灵魂飞升寻求上帝,期望与上帝之爱相遇,达到崇高的境界。

斯宾塞在《爱情小诗》中也借基督复活事件的描述诠释了上帝之爱与世俗之爱的融合:“光辉灿烂的生命之主啊,在今天,/……/我们崇敬地把你的爱来掂估,/我们将同样爱你,像你爱我们:/你以昂贵的代价把人类救赎,/为你的缘故,我们将相爱相亲。/相爱吧,亲爱的,我们应当做到,爱是主给予我们的谆谆教导。”[2](P82)(第68首)诗人歌颂了上帝对人类的仁爱,强调人类对上帝的爱,而首先就要做到人间的互爱,这是主的教导。因此他笔下的男主人公对恋人的爱和追求提升到对上帝的膜拜。在第22首诗中,他直呼恋人为女神、圣人,并在心中筑成他美丽的圣殿,恋人光辉的圣像放在其中,他日日夜夜聚精会神地对着圣像,犹如神圣的祭祀,他要为恋人建一座祭坛,并把自己的心供上,实现由人性向神性的提升。

三、上帝对人类的爱与救赎

人间互爱不仅是上帝对人类的训令,也是上帝对人类的恩惠和救助,在邓恩的《神圣十四行》中神对人的恩典更显得是一种神对人类的救助与洗礼。因此,邓恩以神学冥想的方式,不惜笔墨地描写救世主的受难、牺牲、复活以表达对人类的拯救,以犀利的笔锋剖析自己的内心,真挚地表达了对上帝的忏悔,渴望得到神的救赎。这种思想在他的《神圣十四行》第1首就得到了明确的表达:“……,我虚弱的肉体由于容纳罪孽而消损,罪孽压迫它向地狱沉降;/只有您在天上显灵,且蒙您恩准能够/朝向您仰望的时候,我才会重新奋起;……/您的恩典可给我天翼,挫败他们的伎俩,/您就像磁石一样吸引我的铁铸的心房。”[1](P205)这是受到他个人经历的影响,邓恩出生于一个虔诚的罗马天主教家庭,他对天主教的信仰影响到他的世界观和人生观。当时的英国,国教的统治地位刚刚确立,宗教迫害使他不得不放弃对天主教的信仰,改信英国国教,出任伦敦圣保罗大教堂教长,他心中始终在谴责自己对天主教的不忠。在《神圣十四行》第11首中,诗人表达出对自己罪孽的深刻忏悔:“唾我的脸面,你们犹太人,刺穿我肋,/殴打,嘲弄,鞭笞,钉我于十字架,/因为我一直都在犯罪,犯罪,……/我的罪孽甚于犹太人的不敬,/用我的死都并不足以抵偿我的罪孽。”[1](P216)邓恩迫切希望上帝能够以最最严酷的方式惩罚他——刺穿,殴打,嘲弄,鞭笞,钉于十字架,他认为自己的罪孽深重到了极点,仅仅通过一般的改造已经无法救赎。“撞击我的心吧,三位一体的上帝;迄今你只轻叩、吐气、照射,设法修补;/为了让我能站起,推翻我吧,鼓足/你的气力打碎我,吹我,烧我,使我成为新体。/……/除非你奴役我,我永远不会自由,/永远不会贞洁,除非你把我强行占有。[6](《神圣十四行》第14首)邓恩认为自己所犯下的罪恶深重,仅靠修补改善不能得到真正的救赎,“轻叩”“吐气”和“照射”显然力度不够,必须要猛烈地吹打和焚烧才能使他脱胎换骨塑造成为一个新的生命体重新站起。他不惜祈求上帝动用更大的暴力——“奴役”“强暴”。把上帝刻画成一个施暴者:“看似不敬,实则包含着对上帝由衷的虔诚与敬意;听似亵渎,实则蕴涵着对上帝无限的臣服与顺从,展虔诚于不敬,现亵渎于臣服。”[7]

而斯宾塞在其十四行诗中呈现的则是一幅人神欢庆的画面。人们可以看到爱神丘比特的箭,可以感受到神冥冥中的安排及神对人的护佑。在《爱情小诗》第16首中主人公向女郎求爱中窥见一大批长着小翅膀飞翔的小爱神射出致命的箭簇,火红闪亮:“我发现一个弓箭手在暗中瞄准,/把他的箭镞正对着我的心窝。”[2](P61)这种小爱神正是希腊神话中小爱神丘比特的形象:裸体的小男孩,长着翅膀,到处飞翔,手持弓箭,被他射中者必坠入情网。诗中主人公坠入爱河从某种程度来说可谓天意,是神的恩赐,经受神的考验。整个求爱过程大概经历了一年多,可以说是一种身心的磨炼过程,自己爱慕的女郎既是凡体肉胎脚踏尘世的世俗之人,又具有神圣崇高的品质,是神的化身,高傲而威严。他要经历对爱情执着的考验,恋人对他的这种考验也象征了神对他爱的意志的考验,也是将其心智提升的一个过程。但当他迷失航道身陷黑暗和苦闷穿行于重重险滩暗礁的时候,又承蒙神的引导:“我的赫利刻,我那生命的北极星,/将重放光芒,最终把我来照耀,/用明丽的光辉驱散我忧郁的阴云。/在这以前,我忧心忡忡地徘徊,/独自儿暗暗地悲伤,愁思满怀。”[2](P67)(《爱情小诗》第34首)赫利刻本是文艺九女神的住地赫利孔山下的一座城市,诗中被称为生命的北极星,指引爱情方向的北极星具有神的意象。因为星星在《圣经》(启示录)中被视为耶稣的形象:“我耶稣……是一颗明亮的晨星。”[5](P431)经受住了爱情的考验,心智得到了提升,赢得了女郎的芳心,走完了求爱的曲折旅程,来到了幸福的港湾,共同迈入婚姻殿堂。

邓恩与斯宾塞,同是文艺复兴时期的诗坛巨星,但以迥异的创作风格,诠释着相似的神学理念,“凭借蕴涵神圣光晕的艺术作品向人们传达神谕”[8]。他们借世俗之爱表达神圣之爱,通过人间的互爱实现对上帝的爱,分享上帝的荣耀与恩典。

[1]傅浩,译.艳情诗与神学诗[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社,1999.

[2]胡家峦,译.大师诗选——斯宾塞诗选[M].广西:漓江出版社,1997.

[3]Hans Urs von Balthasar.The Glory of the Lord:A Theological Aethetics Vol.I:Seeing the Form[M].Edinburgh:T.&T.Clark,1989:47.

[4]Isabel Rivers,Classical and Christian Ideas in English Renaissance Poetry:A Student’s Guide[M].London:George Allen&Unwin,1979:35.

[5]圣经[M].中国基督教协会,1995.

[6]胡家峦,编著.英国名诗详注[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3:101.

[7]李正栓.展虔诚于不敬现亵渎于臣服——邓恩诗中数字与几何意象映照下的人神关系[J].名作欣赏,2007(7):85.

[8]董琦琦.象征与譬喻——柯尔律治诗学的神学意象[J].西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7(6):24-28.

A Comparative Study of the Theological Aesthetics in John Donne’s and Edmund Spenser’s Sonnets

ZHAO Lihong,ZHANG Sumin,SU Limin
(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Hebei Normal University,Shijiazhuang,Hebei 050024,China)

Both John Donne and Edmund Spenser showed their unique artistic styles and attained supremacy in writing sonnets.A comparative study of their sonnets shows their theological aesthetics of the harmony of secularity and sanctity,achieved by melting the secular images into sacred notion and uplifting secular love to sacred love,realizing the lifting of humanity to divinity and sharing the grace of God.

John Donne;Edmund Spenser;sonnets;theological aesthetics

I561.072

A

1008-469X(2015)03-0050-03

2015-03-02

2011年河北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基金项目《斯宾塞与邓恩诗歌美学视角比较研究》(SZ2011810)

赵丽红(1976-),女,河北石家庄人,英语语言文学硕士,副教授,主要从事英美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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