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8-31
(中华女子学院 汉语国际教育系,北京 100101)
近年来,汉语俗字研究方兴未艾,众多疑难俗字纷纷得到了考证和辨析,这对于汉语俗字研究、大型字典的编纂以及相关典籍的校勘整理具有重要意义。与此同时,佛经音义在疑难俗字的收录和整理方面的价值越来越受到学界的重视,相关研究成果正源源不断地产生。但这些成果主要集中在音义专书方面,而分布于经律论三藏中为数众多的随函音义迄今尚未引起足够的关注。其实这些随函音义采取随经注释的形式,所收录的疑难俗字更容易还原到佛经原文中去,从而更容易被识别,也更具有生命力。鉴于此,本文以《思溪藏》随函音义为例,聊举数例,揭示其在汉语俗字研究方面的价值。
历代字典辞书中,以后晋可洪的《新集藏经音义随函录》(以下简称《可洪音义》)和辽代行均的《龙龛手镜》搜罗佛经疑难俗字最多,这两部辞书大量收集和解释撰写时代佛经中可见的疑难俗字、形体易误字、传抄讹误字等,堪称佛经用字方面最完整的汇编。但是汉文佛典流传日久,加之版本众多,异文纷繁驳杂,漏收也在所难免。《思溪藏》随函音义中保存有一些独特字形,即未被二者收录,现示例如下:
《思溪藏》本《根本说一切有部毗柰耶杂事》卷一三随函音义:“,板字。”今查《思溪藏》本对应经文原文有“上布平版,版上布砖,于上复以碎砖和泥”句,即此字所出。《大正藏》本对应经文原文与之同。据此,“”为“版”之俗字。推其致误之由,盖因“片”“爿”意义相近,如段玉裁《说文解字注》:“爿,反片为爿,读若墙。”〔5〕二者在俗书中每每相混,如《类篇·片部》云:“片,匹见切,……又讹片或作爿。”其下又有:“,直绍切,《博雅》‘版也’,或作。”〔6〕故“”当为“版”换形旁俗写而成。
《思溪藏》随函音义所收俗字众多,其中有些俗字还是已有疑难俗字的同形字体,这种同形异字的现象也值得我们关注。举例如下。
3.【仵】
仵,《汉语大字典·亻部》:“wǔ①同等;匹敌。②逆,违背。③用同‘伍’。④用同‘捂’。⑤姓。”〔8〕《中华字海·亻部》:“wǔ①同,同等。②逆,违。③姓。”〔9〕但“仵”也可以是“弄”的俗字。《思溪藏》本《普曜经》卷六随函音义:“仵晴,上正作挊,音弄,传写误也。”今《思溪藏》本对应经文原文有“女闻魔言,即诣佛树,住菩萨前,绮言作姿三十有二:一曰张眼仵精;二曰举衣而进”句,即此字所出。今《大正藏》本对应经文原文则作“弄睛”,校勘记亦称“宋本作仵精”。
“弄”为何会写作“仵”?《思溪藏》随函音义解释为“传写误也”,此言不虚也。今考“弄”字在手书中还有多种俗写形式,如《龙龛手镜·廾部》:“,音弄,三。”〔4〕可资比勘。又查《碑别字新编》载《魏西阳男高广墓志》作“”〔1〕,而其俗写形体“”在手书中进一步讹变,如《碑别字新编》亦载《隋马称心墓志》作“”〔1〕,又《龙龛手镜·杂部》:“,三古文,灵贡反。”〔4〕上述几种形体倶为“弄”的俗写形式。据此,“仵”之所以会成为“弄”之俗字,窃疑盖是手书中“彳”“亻”每多混同,“”换旁从“亻”,后“”旁进一步讹写作“午”的结果。
注释:
①本文所引《思溪藏》随函音义及对应《思溪藏》经文原文均来源于国家图书馆藏《思溪藏》胶卷。因其暂未影印出版,故暂不标明出处。
②本文引用随函音义对应经文原文时,如经文原文与随函音义所出疑难俗字形体一致或为该字的另外一种疑难俗字形体,则径直将原文中的俗字形体依原貌剪切。
③本文所引佛经来自《大正藏》者,出处中大写字母T后面的数字代表《大正藏》的卷数,小写字母p后面的数字代表页码,小写字母a、b、c分别代表上、中、下三栏。《大正藏》校勘使用的别本主要有:南宋思溪藏(宋)、元大普宁寺藏(元)、明嘉兴藏(明)、宫内省图书寮本(宫)等,本文引用《大正藏》校勘记时所说的宋、元、明、宫等即上揭相应版本的简称。
④本文所引文字为可洪《新集藏经音义随函录》(简称《可洪音义》)者,为《中华大藏经》第59、60册,出处中斜线前的数字表示《中华大藏经》的册数,斜线后面的数字代表页码,小写字母“a、b、c”分别代表上、中、下三栏。
⑤吴任臣《字汇补》(第四册),8页,清康熙五年汇贤斋刻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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