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8-31
程 华,吴昊钧,梁梦萍,谭 颖,陈利平
(1.四川大学华西医院重症医学科,四川 成都,610041;2.四川大学华西医院胆道外科;3.华西医院上锦分院普外一科)
腹腔镜胰十二指肠切除术(laparoscopic pancreaticoduodenectomy,LPD)首次报道于1994年[1],被认为是最具挑战性的手术之一。目前临床研究证实了LPD的安全性与可行性,并且患者预后与开腹胰十二指肠切除术相近[2-5]。随着手术技术、术后护理的进步,全世界掌握LPD的肝胆胰外科医生迅速增加[6]。提高手术安全性、优化手术流程、缩短学习曲线、改善患者预后仍是LPD不断努力前进的方向。术中血管处理不当是LPD失败中转的关键因素。基于术前影像的三维重建在LPD的肿瘤可切除性评估、血管变异分析、肿瘤与胆道胰管相关性分析等方面已发挥重要作用,可提高LPD的精确性、安全性[7]。本研究分析单中心20例术前进行三维重建的LPD手术视频,旨在探讨三维重建在LPD术中血管处理方面的应用价值。
1.1 临床资料 回顾性收集2020年12月至2022年1月我中心实施LPD的20例患者的手术视频。纳入标准:(1)术前诊断胆总管下段占位、胰腺占位及壶腹部占位拟行LPD;(2)术前行三维重建。排除标准:(1)术中改变手术方式或中转开腹;(2)手术视频缺失。本研究中患者均书面知情同意,经四川大学华西医院伦理委员会同意。
1.2 研究方法 沿门静脉/肠系膜上静脉右侧缘、胰腺上缘做两条交叉直线,将手术区域划分为ABCD四块,见图1,分析术中血管的识别及处理情况。A区称为门静脉右侧区域,术中涉及的血管操作包括保护变异或替代的右肝动脉(right hepatic artery,RHA),离断胰十二指肠后上静脉及自右侧汇入门静脉的其他无名分支静脉。B区称为胰腺上缘区域,该区域的动静脉走行复杂多变。术中涉及的血管操作包括离断胃十二指肠动脉(gastroduodenal artery,GDA)、胃右动脉及少数发出点靠右侧的胰背动脉、冠状静脉、直接汇入门静脉前方的胃右静脉等;需要注意保护的血管结构包括肝动脉系统(肝总动脉、肝固有动脉、左右肝动脉、中肝动脉等)。C区称为肠系膜上静脉右侧区域,浅面需要离断以各种方式汇入肠系膜上静脉的Helen干或其他引流结肠的静脉;深面需要离断进入钩突的动静脉如胰十二指肠下动脉、胰十二指肠下静脉,尽量保护空肠的血管如空肠第一支动脉、空肠第一支静脉等。D区称为胰腺下缘区域,血管操作较少,主要包括保护各种汇入方式的肠系膜下静脉。
图1 LPD术中手术区域划分
1.3 观察指标 我中心的三名主治医师分别查阅手术视频并对比三维重建,记录4个区域内血管的识别与处理情况。血管的识别定义为视频中操作处理的血管数量与重建是否吻合,由三位观察医师分别做出结论,出现差异时通过协商一致解决。血管的处理定义为保护与结扎。其中保护划分为无损伤、可逆损伤、不可逆损伤3种结局;结扎划分为结扎无出血、结扎后伴远端出血、结扎失败需缝合3种结局,出现差异时通过协商一致解决。
1.4 统计学处理 应用SPSS 26.0软件进行数据分析,双侧检验P<0.05差异有统计学意义。符合正态分布的计量资料以均数±标准差表示,不符合正态分布的计量资料用中位数M(P25,P75)表示,计数资料以率表示,根据情况分别采用t检验、Mann-WhitneyU检验或Fisher精确检验进行组间比较。
2.1 临床资料 本研究共纳入符合标准的患者20例,其中男12例,女8例,平均(54.1±3.8)岁。BMI平均(23.2±0.3)kg/m2。18例患者为ASA Ⅱ级,2例为ASA Ⅲ级。3例患者有腹部手术史。术前中位血红蛋白[122.5(110.8-138.5)g/L]与中位白蛋白[35.6(32.4-41.8)g/L]水平正常,中位总胆红素水平[41.9(11.5-129)mol/L]明显升高。术后病检结果示胰腺导管腺癌8例,胆管癌6例,十二指肠乳头腺癌4例,其他良性疾病2例。
2.2 血管重建与术中血管处理的比较情况 8例(40%)A区域血管处理的总数量与重建吻合。2例(10%)无胰十二指肠后上静脉;2例胰十二指肠后上静脉被肿瘤侵犯术中未处理;共结扎胰十二指肠后上静脉16例,与重建吻合率为31.3%(5/16)。保护变异肝动脉3例(15%),与重建100%吻合,均伴有损伤。结扎其他汇入门静脉右侧缘的粗大静脉支与重建的吻合率66.7%(2/3)。
14例(70%)B区域血管处理的总数量与重建吻合。术中均结扎GDA,重建吻合率100%(20/20)。其中2例(10%)GDA与RHA共干,结扎未出血;1例(5%)GDA同时发出胰背动脉及胃右动脉,GDA结扎未出血,胰背动脉结扎失败,胃右动脉结扎后出血。结扎胃右动脉与重建吻合率70%(14/20),结扎胰背动脉2例(10%),均与重建吻合。肝动脉系统与重建吻合率100%(20/20),5例(25%)存在中肝动脉,3例(15%)RHA主干或分支走行于胆总管腹侧,1例(5%)肝动脉系统的保护操作中误离断(不可逆损伤)胆总管前方的RHA,其余肝动脉系统均为无损伤保护。10例(50%)冠状静脉汇入肠系膜上静脉,结扎4例,保护6例;汇入脾静脉9例(45%),结扎1例,保护8例;冠状静脉分别汇入肠系膜上静脉、脾静脉各1例(5%),予以保护。结扎胃右静脉与重建吻合率69.2%(9/13),12例汇入肠系膜上静脉,1例汇入脾静脉,其中4例结扎失败予以缝合。重建情况及血管的处理情况见表1。12例先离断胰腺、再处理B区域血管,比较先后离断胰腺在B区域血管操作的出血情况,差异无统计学意义(33.3% vs.65.5%,Z=-1.252,P=0.211)。
表1 B(胰腺上缘)区域血管处理情况
2例(10%)C区域血管处理的总数量与重建吻合。Henle干汇入处血管走行与重建吻合率100%(20/20),胃网膜右静脉、上右结肠静脉分别汇入肠系膜上静脉未形成Henle干3例(15%),结肠中静脉汇入上Henle干3例(15%)。82.4%(14/17)结扎Henle干根部。19例可见上右结肠静脉,其中4例(21.1%)无损保留。重建显示16例(80%)存在空肠第一支静脉,术中显露10例,其中2例予以缝扎止血。离断钩突时明确结扎血管共34处,与重建吻合率14.7%(5/34)。
19例(95%)D区域血管处理的总数量与重建吻合,12例(60%)此区域未行血管操作。2例保护结肠中静脉,其中重建未显示1例,发生不可逆损伤。重建显示,肠系膜下静脉汇入脾静脉9例(45%),汇入门静脉8例(40%),汇入脾门静脉汇合处3例(15%)。术中显露其中7例,均无损伤保护。3例行门静脉血管切除的病例解剖悬吊了肠系膜下静脉与脾静脉,暴露出肠系膜上动脉的走行及部分右侧缘,均未见肠系膜上动脉向右侧发出分支。三维重建出的血管在术中均真实存在,未发生术后腹腔出血等血管相关并发症。
LPD手术操作区域跨度极大,切除过程中需要结扎与保护的动静脉极多。熟练、顺畅的血管处理可避免止血操作,缩短手术时间,也是渡过LPD学习曲线进入成熟期的重要标志[8]。术前三维重建虽然基于术前的CT影像制作,不能提供额外的诊断信息,但可将受制于读片者经验、空间想象能力的误差减至最低,是加强术前解剖认知的便捷工具[9]。有报道称,即使高年资医生也无法通过2D图像始终如一地制定正确的手术切除计划,三维重建提高了术者制定手术切除计划的准确性及手术的能力、信心[10]。通过科学智能的技术手段,LPD术前尽可能地掌握手术区域的血管走行并预判手术风险,在强调发展可视化、精准化、智能化的现代微创外科领域,是值得及有必要的。
本研究中20例LPD的手术视频均为渡过LPD学习曲线上升期后,优先采用动脉优先入路[11]与右侧入路[12]相结合的方式。17例常规LPD、3例门静脉重建LPD在ABC三个区域中的血管操作是相近的,门静脉重建LPD在D区行血管保护的操作明显增多。
门静脉右侧区域即A区域,可能存在变异肝动脉,其变异率高且种类复杂,目前常用Michels与Hiatt分型[13-14]。文献报道[15],由于阅片时的关注点不同,影像科医生仅能发现<30%的变异动脉,而外科医生则能对>50%的病例做出正确判断。本研究中出现替代RHA 3例(15%),借助术前三维重建,其发现率与保护率为100%,保护方式为肝门向足侧解剖时,在门静脉右侧方显示部分动脉鞘后,转为离断钩突时再自足侧向头侧解剖会师,无一例显露动脉根部。3例均伴有可逆损伤,视频可见变异肝动脉均存在发往胰腺的细小动脉,即使已通过术前三维重建明确走行,沿血管鞘右侧用超声刀解剖时仍有出血发生。因此我中心建议,解剖变异肝动脉右侧至可见脉管时,使用合成夹可能更安全。此区域其他的血管处理还包括结扎胰十二指肠后上静脉、偶尔出现的汇入门静脉右侧的其他分支。胰十二指肠后上静脉重建率仅为31.3%,但其出现率较高,位置相对恒定,结扎效果尚可。3例可见肠系膜上静脉右侧分支出现,与重建吻合。我们认为,通过重建了解门静脉右侧有无分支,会使离断头侧钩突更从容,出血更少。
胰腺上缘区域即B区域,是LPD结扎血管失败的相对高发区域。本研究中共统计血管保护66次,与重建吻合率100%,仅1次不可逆损伤,无损保护率98.5%。共结扎血管62次,结扎无出血83.9%,结扎效果按是否重建可见分层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重建出的血管结扎效果更优。GDA重建率100%,其中高危的类型(如RHA与GDA共干)可于术前通过重建显现,术中加以重视避免损伤。肝动脉在B区域的变化也很多,我中心认为,通过三维重建可明确此区域的肝动脉变异分型,三维重建提供的这些信息如RHA(或中肝动脉)分支位置、RHA走行于胆总管腹侧或背侧等,对于LPD术中个体化解剖肝十二指肠韧带[16]是有帮助的。此外,其他需要处理的血管按照重建率由高到低分别为冠状静脉、粗大的胃右静脉、胰背动脉,本研究中结扎及保护效果各异。按照先后离断胰腺分层分析,虽然两组差异无统计学意义,但此处汇入门静脉的分支由远端向近端分离时容易出血,因此我中心建议,当三维重建显示胰腺上缘的门静脉前方有静脉汇入,或冠状静脉汇入门静脉时,先离断胰腺,显露门静脉后再沿血管鞘解剖B区域的血管。
肠系膜上静脉右侧区域即C区域,浅面的血管操作主要围绕Henle干进行。Henle于1868年首次提出胃结肠静脉干的概念[17]—由胃网膜右静脉与上右结肠静脉汇合形成,于胰腺下缘注入肠系膜上静脉。随后胰十二指肠上前静脉被发现并引入其中,此数支静脉汇入位置相对固定,具体分类复杂多变,胃网膜右静脉、胰十二指肠上前静脉再加一支结肠静脉的形式最为常见,结肠中静脉与副中结肠静脉有时也会参与其中[18-20]。我中心在LPD探查阶段重视下降横结肠系膜,在上右结肠静脉汇入处与钩突下缘有明显距离、不影响手术操作时予以保留。本研究仅有21.1%的上右结肠静脉予以保留,术后未观察到相关并发症发生。有研究认为,对于Henle干及胰腺表面复杂属支的构成,三维重建能帮助外科医师在术前进行有效判断,从而减少术中因不慎牵拉导致的出血[21-22],我中心认为,解剖静脉干时,三维重建提供视野以外血管分支及血管走行的信息,以达到既可将静脉干游离出合适结扎的适当长度,又不损伤静脉分支的目的。深面处理钩突血管时,我中心采用烧灼大束组织后用合成夹结扎的方式,仅10例术中显露空肠第一支静脉,而胰十二指肠下动静脉等因为术中未进行解剖,辨识度差,导致结扎的钩突血管与三维重建吻合率仅为14.7%,但三维重建提供血管的大致数量、位置等信息仍然有指导作用。
胰腺下缘区域即D区域,在此进行的血管操作较少,60%甚至未行血管结扎/保护的操作。3例门静脉重建LPD在此区域显露保护了肠系膜上动脉与肠系膜下静脉,三维重建有助于显示肠系膜下静脉走行、判断肠系膜上动脉右侧缘是否有分支血管。肠系膜下静脉汇入多变,分为汇入脾静脉、肠系膜上静脉、脾门静脉汇合处及肠系膜上静脉左主干型[23]。
本研究将LPD操作划分为A、B、C、D四个手术区域,初步探讨三维重建指导术中血管处理的经验和效果。三维重建还提供很多有助于LPD实施的重要信息。有研究认为,三维重建技术可清晰显示胰头部血管、肿瘤及其周围正常组织的形态、范围,走行、变异情况,胰周、腹腔大血管分支的毗邻关系及肿瘤是否对血管形成推挤、压迫、侵犯等常规二维影像学检查不易观察的情况,为手术关键步骤提供导航,对关键部位快速识别与定位提供有利保障。引导重要脉管的分离、病灶的切除、保护血管分支、实现完整切除病灶、保证切缘阴性、避免重要解剖结构的副损伤,从而提高手术精准性,实现根治性切除,有效降低手术风险[24-26],也被认为是影响LPD术后胰瘘发生的重要因素[27]。LPD中三维重建的应用值得进行更广、更深入的探索。
综上所述,三维重建应用于LPD术中指导血管处理安全可行,部分手术区域的血管显示特异性好,值得推广。其中肝动脉系统、Henle干汇入处重建吻合率100%,而对离断钩突血管操作的指导作用稍差。三维重建在LPD术中的应用范围可继续扩大,应用方式可能继续拓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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