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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海南本土作家散文创作手法

时间:2024-08-31

夏爱元

(琼台师范高等专科学校中文系,海南海口571100)

有学者说:“文学风格是作家创作的独特标志,它从文学作品的内容与形式、思想与艺术的统一中显现出来并贯穿在一系列作品之中。换言之,文学风格就是体现在文学作品中的以倾向性为基调的比较稳定的创作个性。”①欧阳友权,季水河,夏昭炎,余三定:《文学原理》,海口:南方出版社,2000年10月,第321页。本文借用此种说法,试图选择在散文创作方面影响较大的具有本土特色的海南作家如黄宏地、梁其山、崽崽、蔡明康、亚根、蔡葩等为代表,主要从形式和艺术即创作手法来分析,试着对海南本土作家的散文创作手法作初步总结,以期抛砖引玉。从研究与思考中发现,海南本土作家的散文创作,虽然千姿百态,各有千秋,如崽崽的散文接近于杂文,侧重于议论,蔡葩的类似于小说或人物传记,有更多的情节及抒情等。但也还是能找出些普遍性的东西,如他们整体上的写实手法和“阴柔之美”的美学追求等。本文就前一点进行具体论述。

一 基本采用写实手法

所谓写实,有论者说就是“要真实地反映客观的人、事、景、物。尤其在纪实性散文里,首先要人真、事真、景真、物真。其次,写人,要人不走样,话不走音,准确传神地画出人物的音容笑貌;记事,要抓住事件发生的线索,按时空转移探求事件内蕴的意义;写景状物,要清晰,善于捕捉景物的个性”②傅德岷:《写实与虚化》,河北文学,1989(12)。。同时,散文既要写出人事物象的本相尤其是内相,又要切合作者自己的内心感受,即要有作者自己的真情在内,倘若存在假象和矫情,作品的艺术感染力便立即消失殆尽,甚至使人嫌恶。写实手法的巧妙运用,能给人一种真切美、朴素美。而这一点,可以说是海南散文创作一个最具有普遍性的创作手法。

首先,从内容选择上,海南散文作家们在写景时,多选择自己熟悉的本地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很多甚至是家乡的无名小岛、小墟及风土人情;写人时,也多是平凡纯朴的乡村人或市民,写他们平淡无奇但又真实的人生;写事时,也多是写自己确实经历过的感触颇深或回味不已的家乡趣事。正如我们平常所说的“平平淡淡才是真”,“言为心声”,作者选择身边熟悉的景、人和事,都是自己平时生活中经常遇见的,一方面有可能写得真实,另一方面也才有可能更富有真情。如黄宏地笔下的人物,无论是故乡人物志中的系列人物石福、五叔、四公、爹珍,还是他的儿子小米、父亲等,都是写普通人的普通事,他写的景也是家乡普通的有的甚至还不为人知的景物,但都真实可信,而且蕴含真情在内,所以也能使我们感觉到可亲可爱,体会到真切、朴素的美。其他如符兴全的《路口》《父亲与土地》《四叔公》《儿时的天空》,蔡明康的《阿柳伯》《阿周嫂》《洞天奇石图》《神奇的鹿山》,梁其山的琼海人物系列及墟镇走马系列,亚根的《犁公》《篓爷爷》《寮火》《玩水》等,无论是写人记事还是写景状物,莫不如此。正如高晓声说:“就其内容来说,并不四海翻腾,五洲震荡;也没踢破地球戳破天;都是他个人日常生活中碰到的一些普通的人和普通的事。也并不求完整,大多还是一鳞半爪。”①高晓声:《海天漫笔》,海口:南海出版公司,1999年5月,序言。尽管这是他评价蔡明康的,但对于海南大多数作家大多数散文创作来说,也与此相似。

其次,在叙述描写方式上,海南本土作家散文多记叙和描写海南的景、事、物、人,少抒情和对景、事、物、人引起的议论。像黄宏地散文正如邢孔辉所说:他“并非想要发布什么社会信息,阐述什么深刻哲理,抒发什么浓情厚意,他认为生活现象所蕴含的远比抽象概括出来的丰富复杂得多,因此,他喜欢用平实自然的叙事手法追逐人事物象的本真。”“他只是把所见所闻连同即时之感记录下来,而极少抒情和议论,无论是其早期的‘故乡人物志系列’还是后期的‘行船走马录系列’和‘二蛇吻海系列’都可见其‘将身边事,心中情,信手拈来,自然成趣’的艺术格调。”②邢孔辉:《平常心体察下的两种风景——贾平凹黄宏地散文创作比较》,琼州大学学报,1994(2):74。其他作家如蔡明康、符兴全,亚根等的写景写人写事,也是把他们生活中所见所闻所感写下来,他们的格调与黄宏地类似。而崽崽和蔡葩的散文随笔相对来说,有了较多议论和抒情成分,但是,也注重细节场景描写,尤其是崽崽强调生活原生态中细节场景的描写和记叙。

再次,在语言运用上,海南散文作家也并不用什么华丽词汇,大都是来自于生活中平实但鲜活的现成字句,且很多都具有方言、口语色彩。比如说黄宏地、梁其山、亚根、符兴全等的语言都喜欢像平时说话一样在句子前面加上“哦”、“哟”,在句末加上“呢”、“哩”、“啊”等字,称呼对方有时用“侬”字等。而且如崽崽、亚根等,有时还会用到他们民族特有的语言,如《筒裙谣》里就有很多话或一件事完全按照海南人习惯说法来写,还有崽崽的《门楣上的厌胜法》《海口街头的“走神”》,厌胜法、走神是什么,不熟悉海南的人可能只有在看了他的作品后才知道。难怪很多生活在海南或熟悉海南人民生活的读者在看到他们作品时会时不时流露出会心的微笑,应该不仅是他们如实地反映了他们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还因为他们是用的他们自己的语言来反映的。

另有论者对散文写实性特征表现归结为两点:一是从审美对象选择处理上看,注重细节场景描写的现实感、精确化、可信性;二是对主题的处置上看,意义表现相对比较隐匿,主体评价比较克制。③李林荣:《嬗变的文体——社会历史景深中的中国当代散文》,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7):131。由以上分析也能发现,海南作家散文创作也暗合了此说法,因此,应该可以说,海南本土作家散文写作呈现的共同手法或整体特征是写实。

二 各具特色的其他手法

有哲人说,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当然也不可能有两个相同的人,更不可能有两个写作手法完全一致的作家。而且就算是同一个作家,也不可能只单一地采用某种方式来写作。前面所说写实手法是就海南散文创作整体倾向或者说他们的共性而言的。黑格尔说,事物的个性,就是事物的生命。如果说写实是海南散文的共性,使之拥有了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也即生命力,那在海南散文作家群里,每一个散文作家的生命力又何在呢?这里,笔者也想简单谈谈各自不尽相同之处。仔细体会,就会发现他们分别采用了明朗、侧面描写、白描等手法。

海南散文作家有时也通过对具体人事物象的描述,把自己所要表达的思想感情直接抒写出来,即采用明朗手法。但也并不直白肤浅,千篇一律,而是各有其新颖独特,形神兼备的美,且相对而言,这也是海南散文作家运用比较多的。如梁其山的很多作品,不管是写景还是写人,很多时候就是直接抒发了自己的思想感情。如他的《哦,他们九岁》中,几乎全篇都是用第二人称,充满了浓郁的抒情和议论意味。最后就用第一人称直接抒发心意:“哦,我的乖儿子。我一直在寻觅,想找回失去的率直清纯。我企望,人们的心灵都这般无瑕真诚,水晶一样碧透明净。永远保持这份童真吧,我愿你始终是九龄的年轮。”还有崽崽的散文作品更多的是随笔,如韩少功所说:“他们随手取材,率性而作,快人快语,夹叙夹议,笔涉衣食住行生老病死农工商兴衰治乱古今中外,使小品随笔这种文学样式,实际上成为了文学写作中最日常、最亲民、最适销、最高产、最没规矩的众声喧沸,与快节奏和世俗化的现代生活一拍即合。”①韩少功:《福地》序.海口:海南出版社,2007年12月。他的创作,一方面以回味的形式给海口往昔留下了美丽倩影,另一方面又具有很强烈的现实关怀。而蔡葩的历史文化人物传奇,在海南众多散文创作中,也可说是独树一格,她致力于记录近100年来海南所经历的挫折和灾难,还有昔日的荣光与辉煌,正如孔见所说:“在写作中,蔡葩女士投入的巨大的个人热情,几乎让作古的人开口说话,特别是涉及到人道主义灾难的时候,她的手和那些受害者紧紧地握在一起,愤慨之情难于掩抑。她爱憎分明、嫉恶如仇的性格在书写中得到了充分的舒展。”②孔见:《有多少优雅可以重现》序言二.济南:山东画报出版社,2005年6月。因而,在她的作品中,我们时不时可以看到她充满激情的议论和富有感染力的抒情。如她在《繁花凋落黎明前》中写到:“就在烈士们长眠地下4年之后,1953年琼崖地下学联冤案终于得以平反。然而,这场冤案的影响范围之广,后果之严重,在解放初期党中央团结一切进步民主力量和海外华侨的大背景中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尤其是在东南亚华侨中,当初热心支持琼崖革命,而今痛失儿女、亲人者,他们的悲伤和抱怨从何叙说?被牵连此冤案者,有一半是新马泰的侨生,他们都正处于豆蔻年华,才华横溢,满怀着对祖国解放的美好愿望。然而,冤案的发生却让人抱憾终身,难以接受血的现实。”在《格格遗事》中写到:“在这里,他们可以听到盈耳的乡音,唱一唱家乡传唱了多年的调子。有时候,他们喝酒划拳的声音也夹杂其中,喝着唱着,他们有时会淌下泪水。饭馆的女主人常常是边微笑边给他们添茶水,有时候她也会悄悄地拭泪。是乡愁吗?还是对自己眼下境况一种不可预知的未来的黯然神伤?”等,类似这样的议论抒情笔调,还有很多。

他们还多从侧面、虚处去表现人物的立体美,因为描写对象的侧面和虚处与正面和实处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侧面和虚处折射出了正面与实处的许多特征。这种折射,开拓了描写对象的艺术空间,读者的艺术想象力和艺术创造力因此得到诱发。德国美学家克罗齐曾说过:“艺术家的全部技巧,就是创造引起读者审美再创造的刺激。”③转引自蔡仪:《美学原理》,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5年,第78页。散文这种让读者从侧面联想到正面的特征,从虚处折射了实处的整体风貌的写人方法,正是引起读者审美再创造的最好途径。如符兴全的《山木念情》,就是借写这种植物来写他的母亲,一个尽自己的本分无私奉献的平凡妇女,其他好些作家也多采用这种方法。

而蔡葩的叙述往往人物视角变化较多,把人物的过去和现在交织在一起,一边是某个人在回忆别人的故事,而回忆中又好像是被回忆中那个人自己的口气在说话,一边是这个回忆人现在的情况,或者叙述者自己的感想,并不满足于完整有条理地讲叙一个人的一生,而是选择最动人最关键性的片断连接起来,有点像小说中意识流手法,有回忆、有想象、有推理、有联想,有眼前的具体印象,有的表现为完整语句的内心话语,也有语言的片断或个别单词。具有混杂性、模糊性和不确定性,体现一种扑朔迷离的神秘感。有时也还采用梦境手法,写一个人在自己梦中的情景,既能表现人物复杂的内心世界,又能曲折地反映生活的真实性。

另外,像蔡明康、黄宏地的散文采用白描手法,不尚修饰、不浓墨重彩,是比较接近叙述的勾勒,能让人在一种清澈、浑朴的艺术境界里,去领略事物复杂、丰富、微妙的内涵。不管是写景还是写物都清清楚楚,朴朴实实地描写,用较少的语言传神地绘出感人形象,表达思想感情的精华,没有多余的铺陈,没有大段的渲染,只是捕捉住日常生活中一个瞬间的情景如实写来。如他的《淡淡的回顾》中就用简洁的笔触,选择典型的细节,写新中国成立不久转业在食品公司当经理的老林,猪肉凭证供应大权在握,却让一家人始终过着贫穷的山农野老生活,把最甜美的岁月留给人家的平凡但感人的一生。黄宏地的《五叔》也是这样来写一个朴实、勤劳的乡村人与自己从小到大的一些交往,并没有特地去拔高人物。

还有在人物选择上蔡葩大都选择曾在海南历史上有较大影响但现已逝世或退出历史舞台的人物或已被埋没的较大历史事件和地域。正如单正平所说:“她写的家庭多是有南洋风调、域外色彩的家庭;她写的个体,多是有良好教养乃至优雅风度的个人。而这正是海南现代文化特别是海口文化特有的色彩和气息。”①单正平:《风从南洋来》序二,郑州:河南文艺出版社,2009年4月。而黄宏地的《我梦中的天涯》大都是人物采访或对一新出现的事物的观感等。而且采访对象大都是从外地临时到海南来的名人,除了这些名人自己的人生经历、艺术成就,还谈到了他们对海南的观感看法,这就换了一个角度来写海南,即他人眼中的海南。还有好些作家也写到了自己去外地的旅游观光感受等。

在语言素材和运用上,除了平实的口头语言或方言外,他们把口语、方言、文言等熔为一炉;在语言组装方面,既遵循语法的共同规律,又因情境和意态不同,按自己的美学追求而有所变化。如蔡明康时有文言色彩,爱用古诗词,故乡诗歌等。而梁其山、黄宏地比较喜欢用长句,但前者在长句中不太用标点隔开,一股脑儿全说出,而后者却长短句杂糅,简洁明快有力,而且断句总是非常特别,并不按我们的常规语法来写,而喜欢在一个句子里面把词语断开,隔成许多小成分,如前者《石壁观瀑》中的句子:“潭四周的嶙峋怪石奇树古藤参差错落,天性喜爱留影的女孩子便攀着倚着缠着拥着抱着牵着以飞瀑为背景摆出各种或娇憨可掬或撩人情思的姿态绽着满脸的优越和喜悦站到了镜头前”。后者在《牙龙湾记》中写到:“海边长石,海连着山,山上也长石,山上石多,满山的直着横着耸着卧着,一块石头就是一个动着的生命,有棱有角,如虎如豹,似跃似搏,随山的倾斜做一个走势,齐齐地要向海里奔去,而海里那些石头呢,刚从浪花中钻出来,抖去身上的水珠,匆匆忙忙踉踉跄跄的便似要向山上扑去”。而且海南散文作家也根据自己的喜好常采用不同民间格言、俗语、古语。符兴全的《路口》中父亲叮嘱他的话:“平直吃一世,弯曲吃一时。”既是这篇文章的一个中心主题,也是来自一句古语。蔡葩《格格遗事》中说,“格言云:财也大,产也大,后来儿孙祸也大。借问此理是若何?子孙钱多胆也大,天样大事都不怕,不丧身家不肯罢……”。蔡明康《漫步在绿色王国》中开篇就引用了崖州农谚:“乐罗好田园,种瓜大如雷。”崽崽《美丽是逼出来的》中写本地谚语:“不怕饿死,只怕累死”、“乞丐也有三年运”,在《海口的“道”》里写“穿不一样暖一样,吃不一样饱一样”等。几乎每个作家都能根据自己的人生经历和所接触的文化手到擒来,各有喜好。

[1]梁静华.试论海南乡土散文创作与地域文化的关系[J].海南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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