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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州窑陶瓷器形与装饰艺术变化成因论析

时间:2024-08-31

刘菊芳

(井冈山大学1.庐陵文化研究中心;2.艺术学院,江西 吉安 343009)

吉州窑是我国古代江南地区著名的民间综合性瓷窑,其陶瓷器形与装饰艺术,集南北陶瓷名窑之大成,是我国古代艺术的瑰宝。在中国陶瓷工艺史上,它的釉下白地彩绘技术,直接促进了青花瓷的成熟;而黑釉装饰艺术等诸多工艺,如剪纸贴花、木叶纹饰及传统人文图样注入瓷艺,开辟了制瓷装饰工艺的新天地,深刻地影响了我国陶瓷艺术的发展。

吉州窑陶瓷器形与装饰艺术的发展变化,既受时代政治、文化、宗教、工艺以及人们审美意识等多种因素的影响,又不完全伴随朝代更替而变迁,其分期并非机械对应封建朝代的变迁。基于吉州窑遗物的分析对比,参照全国各地出土文物、瓷窑资料及有关文献记载,笔者将其划分为初创、发展、鼎盛与衰落四个时期。初创期为晚唐五代时期,发展期为北宋早期至中期,鼎盛期为北宋晚期至南宋末年,衰落期为元代。至于其变化成因,既有社会历史的原因,也有艺术自身发展的原因。陶瓷艺术往往渗透并融汇文学、史学、哲学、矿产、饮食、民俗等诸多因素,关涉人类的经济生活、社会活动、文化艺术、民俗风情等,内涵极其丰富。吉州窑从初创、发展、鼎盛到衰落,其器形与装饰的发展变化,都是事出多因,有其历史必然性。本文不揣浅陋,略论其概,以就教于方家。

一、初创期的越窑、洪州窑影响

唐末五代时期,吉州窑出现在吉州永和镇,决非历史的偶然。吉州庐陵郡自古为江西中西部重镇,特别是唐初大庾岭梅关驿道开通后,更是处在南来北往的交通要道上,经济繁荣,教育发达,文化兴盛,享有“江南望郡”的美称。吉州窑所在地永和镇,座落在州城南郊、赣水之滨,上溯赣州,下达南昌,交通非常便捷。这是一块方圆数十平方公里的冲积平原,表层一米以下都是远古冲积而成的白土层,赣江对岸还有蕴藏丰富瓷土的青原山“鸡冈岭”,背靠的又是方圆数十里的浅山丛林,具备大规模瓷业生产的必要条件。深厚的文化积淀奠定了吉州窑诞生的人文底蕴,丰富的瓷土资源和充足的柴薪燃料提供了生产保障,四通八达的水陆交通便利了产品运输,这一切促使一个瓷器制造中心的形成和发展,也影响制瓷工匠的艺术修养和消费者的鉴赏水平。唐末五代,吉州窑陶瓷制造业应运而生,并获得长足发展。元末明初刊行的《东昌志》记载:“至五代时,民聚其地,耕且陶焉。 ”[1]这是历史的实录。

初创期的吉州窑陶瓷器形与装饰艺术,深受周边窑场的影响,尤其是越窑和洪州窑。我国陶瓷器物自商代原始瓷器开始,直至晚唐五代,主角一直是素瓷。中唐茶圣陆羽特别推崇青瓷,其《茶经》论及“邢磁类银,越磁类玉”,“邢磁类雪,越磁类冰”,“邢不如越”[2],冰清玉洁的青瓷渐次进入上流社会,青瓷工艺也由此不断完善,在南方最终形成以浙江越窑为代表的青瓷艺术。青瓷的时兴,正是文人士大夫追求冰清玉洁的釉色,并将其人格化的结果。唐代已有六大青瓷名窑,包括浙江越窑、湖南岳州窑、江西洪州窑等。其中越窑是东汉至北宋时期浙江宁绍平原一带青瓷窑场的统称,它在晚唐五代进入生产全盛期。洪州窑位于今江西丰城一带,创烧于东汉,发展于南北朝,盛行于隋唐,衰落于晚唐,是江南一大著名青瓷窑场。越窑、洪州窑的青瓷产品,在吉州窑瓷业规模生产之前,已经非常成熟,并对外产生影响。二窑距离吉州不远,又都讲究装饰,尤其是越窑陶瓷,出现了划花、刻花、印花和镂雕等花纹图案及釉下褐彩等装饰,它影响了吉州窑陶瓷的器形与装饰艺术。

与洪州窑相比,吉州窑的瓷土、柴薪、水运等自然条件更为优越。洪州窑的瓷土是黄土,烧出青灰瓷,瓷器不白;而吉州窑的白土,土质白而细润,且易开采,做出来的瓷器,胎色灰白,深受市场欢迎。吉州窑乳白釉瓷制瓷过程,省去施化妆土的工序,直接在胎上施釉,既节省人工,又降低成本,提高了竞争能力。随着生产的扩大,吉州窑产品以其质优价廉,相继挤垮同在赣江边上的其他窑场,首先是洪州窑。大约在晚唐时期,洪州窑最终衰落,工匠大都南迁一两百里,来到吉州窑。吉州窑取代洪州窑后,没有坚持陆羽《茶经》所揭示的“洪州瓷褐”[3],而是从五代开始改向白瓷方向发展。它又一改洪州窑施厚釉的传统,其乳白瓷都施薄釉,胎釉结合好,不易剥落。吉州窑在接受洪州窑先进技艺的基础上,不断开拓改进,这是其后来居上、取而代之的重要成因。

吉州窑晚唐五代时期的产品,在河北、江苏、四川等地的唐、五代墓葬中,以及定窑和景德镇湖田等窑址中,均有出土发现。其器形与装饰艺术特点是:器形简陋,品种不多,瓷质比较粗糙;釉色单一,主要是青瓷和乳白釉瓷两大类;流行漏斗状匣钵正烧法,烧制法影响器物美观。此时的吉州窑陶瓷器形与装饰艺术,尚未形成自己的独特风格。在造型、胎、釉等方面都具有很强的模拟性,受影响最大的,就是越窑和洪州窑。

二、发展期的单色釉瓷时尚与斗茶习俗需求

赵宋王朝建国之初,轻徭薄赋,与民休息,经济生产迅速得到恢复和发展,社会繁荣稳定,海外贸易兴旺发达。外贸税收成为宋廷一项重要财政收入,瓷器是当时外贸大宗输出商品之一。宋初社会经济与对外贸易的新需求,促使陶瓷手工业空前发展。吉州窑陶瓷器形与装饰艺术的发展,就与当时南北瓷业的繁荣竞争分不开。著名的河南汝窑、钧窑、汴京官窑、河北定窑、陕西耀州窑、江西景德镇窑、浙江龙泉窑等,彼此竞争,相互仿效,各自创新,形成不同风格的瓷窑体系。在“海宇清宁”的大环境下,永和镇拥有数千家制瓷户,一万余窑工,瓷器大量外销,吉州窑制瓷业在北宋中期已走向“寝盛”阶段。此时的吉州窑,器物品种增多,单色釉瓷为主,纹饰大量出现,制瓷工艺已经开始采用垫圈(俗称窑钱)方法,即在器底与匣钵之间衬上圈状窑钱装烧,以免防止滴釉粘连,器外施半截釉,器内底垫圈处不施釉,这对提高陶瓷成品率、提升陶瓷装饰艺术极具成效。

发展期的吉州窑陶瓷器形与装饰艺术,走上单色釉瓷的时尚之路。就瓷器釉色而言,初创期的吉州窑瓷器都是以单色釉瓷为主。这与中国传统文人士大夫的思想意识大有关联,中国文人士大夫常以君子自居,“君子比德如玉”[4]。在宋廷的恢儒佑文国策下,士大夫意识发展到极致,胡瑗《周易口义·系辞上》说:“圣人得天地之全性,纯而不杂。”[5]北宋中期以后,单色釉受到时人前所未有的追捧,吉州窑乳白釉瓷开始转向青白釉,这固然受景德镇窑的影响,而主要原因还在于消费需求。世间稀有的青白玉,往往可欲而不可求,暖色如玉的青白瓷,因此深受时人尤其是文人士大夫的喜爱。为了获取市场,为了吸引消费者,吉州窑一度大量烧制青白瓷器。

然而,北宋中期的吉州窑陶瓷,最终还是转向生产黑釉瓷,这既是单色釉瓷时尚的延续,更是受斗茶世风的影响。斗茶风气起于晚唐而盛于北宋,这是一种茶艺竞技游戏,有色斗、香斗、味斗之别。人们先把茶叶、食盐、香料、炒熟的糯米、淀粉之类的混合物研碾碎成末,按照一定的比例制成茶饼,茶饼在开水冲兑搅拌时,茶面会形成大量白色泡沫,人们便以茶的泡沫多且消失得慢者为胜,泡沫少而消失得快者为负。斗茶的茶具多用盏,于是茶托改为盏托。因为观察茶的白色泡沫,以黑色茶盏效果最佳,所以斗茶者往往采用黑色茶盏。而且黑色茶盏胎体厚重,能长时间保持茶汤温度,又价格低廉,也被普通百姓广泛择用。正是在这种世风民俗背景下,适应斗茶竞技游戏的需求,吉州窑黑釉瓷得到长足发展,器形与装饰艺术也由此突飞猛进,为接踵而来的繁荣鼎盛期奠定基础。

三、鼎盛期的南北工艺融合及大胆自主创新

北宋晚期,吉州窑瓷业进入繁荣昌盛期。一般地说,北宋中期的窑场生产技术,北方普遍高于南方,时人公认的定、磁、耀、钧、汝等大名窑,都在北方。然而,北宋末年,北方兵荒马乱,瓷窑遭受严重破坏,加之宋室南渡,北民南迁,正是在这种官窑南移、南北瓷艺交融通汇的背景下,吉州窑瓷业进入繁荣兴盛的黄金期。早在北宋元丰年间,吉州就以“纵横不十里”的一隅之地,成为“民物繁庶,舟车辐辏”[1]的瓷城,甚至与汉口、佛山并称“天下三镇”。宋室南迁后,这里已是全国著名的民间大窑场。永和镇的繁荣鼎盛,要数北宋末年至南宋的崇宁(1102~1106)、绍兴(1131~1162)、宝祐(1253~1258)年间。《重修永和古佛堂记》记载,鼎盛期的永和镇有“六街三市”和“七十二条花街”,仅窑工就达三万多人。

宋室南迁后,吉州社会稳定,经济繁荣,人丁兴盛,文化教育发达,继北宋中期的欧阳修、刘沆之后,这里相继产生刘弇、周必大、杨万里、胡铨、刘辰翁、文天祥等一大批历史文化名人,形成灿烂辉煌的庐陵文化。吉州窑以其优越的自然资源条件和良好的社会文化氛围,吸引大批北方移民,其中不乏北方名窑南流的能工巧匠,如河北的定窑和磁州窑、陕西的耀州窑等。查永和镇居民的家族谱牒,其祖先大都从山东、河南、四川等地迁入,而宋元吉州窑瓷器上刻划的姓氏名称,大都可以从外迁家谱上找到。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工匠们带着各自的工艺绝活,汇聚在吉州窑,形成南北窑瓷文化的碰撞与交融,改变吉州窑产品单一的生产格局。各式名窑巧匠汇聚吉州窑,发挥各自掌握的先进制瓷技术,使吉州窑制瓷技术水平迅速提高到一个新水平。吉州窑制瓷工艺集南北官窑民窑工艺之大成,迅速成为闻名遐迩的综合性大型瓷窑。

吉州窑陶瓷器形与装饰艺术在北宋晚期臻于鼎盛的原因,主要在于博采众长,大胆自主创新。它继承并发展定窑、建窑、磁州窑、耀州窑、景德镇窑、龙泉窑的瓷器造型、施釉、纹样及烧造技法,以及产品的多样性、装饰的丰富性和纹饰的复杂性,融于一体。在釉色方面,吉州窑既烧南方流行的青釉、黒釉、青白釉,又烧北方常见的酱釉、绿釉、白釉、白地褐花,成为一个“百花齐放”的南方民窑。吉州窑最具个性的地方特色,除黒釉瓷外,就是彩绘瓷,它的潇洒飘逸风格和浓郁民间气息,充分展示吉州窑陶艺的自主创新。

彩绘瓷最早出现在北宋晚期,它依托世人的审美嬗变得以发展。务实的士大夫既要精神生活,也要物质生活,反对空谈“仁义”,批判程朱理学“尽废天下之实”[6],主张人的全面发展。而宋代商品经济的迅速发展,也呼唤生活的多姿多彩,精细俗艳的瓷业新风应时而生。加之后来入主中原的蒙古人,素来不喜欢单釉色,这也催生了彩瓷的繁荣。彩绘瓷的兴起,也是吉州窑瓷业自身发展的需求,早在北宋时期,这里已出现黑釉彩绘瓷,既而出现黑釉瓷剪纸贴花。在此基础上,另一条发展路径随之而出,即用釉直接在瓷胎上绘画。

吉州窑彩绘瓷的出现,也受北方瓷窑的影响。白地黑花彩绘瓷,本是磁州窑工匠们的首创,这种原始的白地黑花瓷烧造技法,经过吉州窑白地酱花彩绘瓷的创新性仿造,又通过吉州窑承前启后的过渡,最终为景德镇釉下青花瓷的产生开辟道路,从而促进中国瓷业烧造技术水平的整体提升。吉州窑的釉下彩绘瓷的彩绘工艺、绘画手法与题材选择,都带有磁州窑釉下彩绘的痕迹,但又有其自主发展和创新。在彩绘技法上,两瓷窑都接受了纸上绘画法,但吉州窑笔划纤细,磁州窑则显粗放;吉州窑色泽鲜艳,磁州窑则较黑褐,至于吉州窑的胎釉及绘画风格,则更具有江西地方特色。吉州窑对磁州窑的工艺技术,始终坚持继承与创新并举。如吉州窑的绿釉瓷枕,在题材和制作方法上,其造型和彩绘,受磁州窑影响,但在烧制工艺上有其创新发展。磁州窑为横面烧,吉州窑侧面竖立烧,从而节省了窑位与空间,提高了生产效率。

吉州窑釉下彩绘瓷的大胆自主创新,同样表现在它与定窑的关系上。定窑在北宋中期发明了一种烧制碗类器物的先进装烧技术,叫砂圈覆烧叠置法,烧造时将器皿口部向下,器口不施釉以免粘连在垫圈上而产生芒口,这种烧制工艺也称为芒口覆烧法。此法增加了窑炉的装烧量,提高了生产效率。吉州窑南宋瓷器,仿效定窑覆烧法,同时提升改进覆烧工艺,在原来的一个碗放置一个支圈的基础上,将匣钵做成筒形,内壁作锯齿状,利用锯齿形匣钵,在同一匣钵里将几件器物同时装烧,一个筒圈多时可装十余件器物,大大提高了生产工效和经济效益。宋末吉州窑进一步改进叠烧法,称内部素胎叠烧法,直接将相叠碗装入匣钵中烧造。在摞烧碗时,将碗的内部切削出一个圆圈状或圆块状,面积比碗底略大,以便将一只底上无釉的碗叠上去。这种既快捷又省工的制作技法,与当时民间的经济及生活需要相适应,得到社会的认可的市场的支持,被众多窑厂采用并延续几个世纪。

吉州窑陶瓷器形与装饰艺术步入鼎盛的原因,还在于它的“半官窑”性质的监管,以及官卖官营的贸易刺激等。正是在这鼎盛期,吉州窑陶瓷器形与装饰艺术形成其鲜明特点:产品种类繁多,器形应有尽有;釉色丰富多彩,琳琅满目;纹饰大量出现,黒釉瓷装饰独树一帜,彩绘瓷吉祥色彩浓郁。也正是在这鼎盛期,出现舒翁、舒娇父女为代表的瓷艺大师。吉州窑的瓷塑以舒翁、舒娇父女所制者最精,《景德镇陶录》记载:“吉州窑昔有五窑,五窑中惟舒姓烧者颇佳,舒翁工为玩具,翁之女舒娇尤善陶”[7]。关于舒氏父女生活的年代,宋代吉州庐陵人欧阳铁对此有比较确切的记述:“永和镇舒翁、舒娇,其器重仙佛,盛于乾道间;余见有元祐、崇宁者。”这里揭示舒翁与舒娇从事制瓷活动的具体年代,即北宋晚期的元祐、崇宁年间到南宋早期的乾道年间,正值吉州窑陶瓷器形与装饰艺术的鼎盛期。

四、衰落期的时代风尚变迁与景德镇窑崛起

元代实现了中国长期分裂后的又一次大一统,其前期的野蛮统治,给全国经济、文化带来了严重破坏,但繁荣兴盛的对外贸易,还是刺激了各种手工业的发展。整个元代,民间海外贸易时禁时弛,中国制瓷业进入一个承前启后的过渡期。两宋时代南北名窑,如钧窑、磁州窑、定窑、德化窑等,在元代虽然仍在继续生产,但由于各种条件的限制,都在元代后期走向衰落。在这种大背景下,吉州窑的陶瓷生产难免成为强弩之末,并无可奈何地走向式微,而代表中国瓷器生产新时代的景德镇窑则应时崛起。

时过境迁,世风移易,入主中原的蒙古贵族,素来以白为美,崇尚白釉瓷,喜爱使用青白釉茶盏。元代流行开水泡茶,用黑色茶盏就看不清茶水颜色,元人并不嗜好斗茶,而喜欢喝奶茶,黑釉茶盏在社会上层眼中风光不再。元代中期景德镇生产的青花瓷茶具,受到蒙古上流社会青睐,枢府瓷改在景德镇订购,由此影响到民间习俗,吉州窑黑瓷市场萎缩,从而加速了吉州窑的衰落。

可悲的是,元代吉州窑白釉瓷也已走向衰落。白釉瓷本是随着北宋黑釉瓷的兴起而逐渐衰落的,黑釉瓷器对白土的要求不高,却获得高利润;白瓷对白土要求高,却利润低,吉州窑理所当然地冷落白釉瓷,突出发展黑釉瓷。而南宋兴起的吉州窑彩绘瓷器,进一步加剧白釉瓷的衰落。吉州窑把有限的高档白土用于做彩瓷,而做出来的白瓷,却沦落为粗瓷。此外,税收的高压,生产成本的提升,迫使白瓷碗也采用覆烧法,造成瓷器难于清洗的缺陷,吉州窑白釉瓷最终被消费者抛弃。

元代吉州窑陶瓷生产最终无奈转型,转向主要生产彩绘瓷器,却又遭遇景德镇窑的严峻挑战,到元代后期,彩绘瓷也被迫终烧。元代景德镇使用高岭土与磁石混合制瓷[8],生产量大,价廉质优。与景德镇相比,吉州窑周边优质白土不足,其白土多含钾元素,做出的瓷器带灰白色,丑陋难看。吉州窑生产优质瓷的白土主要来自外地,成本太高。元代外来优质白土,甚至出现断源危机,始终没能找到解决资源危机的办法,吉州窑彩绘瓷生产规模只能逐年缩小,最后停烧。业内能工巧匠或改行另就他业,或迁往别的能够获利的窑场,景德镇窑成为他们的首选。

吉州窑在元代彻底衰落,还有多种成因,自古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归纳起来大致有以下几端:其一,元兵报复,瓷艺失传。相传文天祥抗元时,带走了吉州窑年轻技高的工匠。元兵南侵庐陵后,凶残地报复,摧毁整个窑场,吉州窑工逃难外流,制瓷技艺断代失传。其二,官商勾结,重税盘剥。吉州窑得到“半官窑”性质的监管与官卖官营的刺激,曾一度促进发展,但封建官卖制度,难免官商勾结,重税盘剥,“监镇司”的作用,后来由促进变为摧残,半官半民的吉州窑深受其害,工商业者无利可图,不愿生产经销。其三,战乱频仍,窑工转移。宋末元初,吉州地区曾是抗元的主要战场,制窑业在战乱中曾几度停工。瓷业的持续发展需要大批的劳动力和技术人才,地处赣东北的景德镇窑,受战争影响较小,吉州窑工匠流向景德镇,已成大势所趋。其四,因循守旧,终受淘汰。元代吉州窑生产技术未能与时俱进,适应不了市场新需求,难以和其他名窑竞争。吉州窑以黑釉瓷技法制作民间日用品,适应宋代经济文化生活需求,得以延续生产几个世纪;当新技法和白瓷及青花等瓷器发展起来以后,吉州窑仍然停留在过去的黑釉瓷技法中,必然逐步衰落并最终淘汰出局。

总而言之,吉州窑的衰落,是多种综合因素酿成的苦果,时代风尚变迁与景德镇窑的崛起是其主要原因。相对后来居上的景德镇窑,吉州窑自身烧造技术的守旧落伍,加之半官窑的监管、封建行规的约束,官商的肆意盘剥等外在因素,它竞争不过有官方资助督办、资源技术条件得天独厚的景德镇窑。随着景德镇窑的雄势崛起,吉州窑逐渐被压垮,并最终在元末明初停烧,这是时代的选择,也是历史的无奈。

[1] [明]曾子鲁.东昌志[M].永乐手抄本.

[2] [唐]陆羽.茶经[M].文渊阁四库全书版.

[3] 中国硅酸盐学会.中国陶瓷史[M].北京:文物出版社,1982.

[4] [明]柯尚迁.周礼全经释原[M].文渊阁四库全书版.

[5] [宋]胡瑗.周易口义[M].文渊阁四库全书版.

[6] [元]刘埙.隐居通议[M].文渊阁四库全书版.

[7] [清]青原山志[M].康熙八年刊本.

[8] 刘新园,白琨.高岭土史考[J].中国陶瓷,19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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