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型与精神的同构——郭北平绘画艺术解读

雷雨田

(陕西广播电视大学 艺术学院，陕西 西安 710119)



【中国文化】

造型与精神的同构
——郭北平绘画艺术解读

雷雨田

(陕西广播电视大学 艺术学院，陕西 西安 710119)

郭北平的绘画能够很好地处理画面的“语义信息”和“符号信息”以及“表现信息”的关系。他的油画能够运用适度的变形和凝重的非现实的色调而与客观现实造成一种距离感，彰显绘画的“符号信息”的魅力，同时不放弃“语义信息”的传达，通过对画面形式的营构，形成一种表现性写实的独特绘画风格。

郭北平绘画； 油画造型

在现代社会中，画家的人性追求与高尚操守就是画家作品高雅的风向标。郭北平油画把人性之高雅与平实之展现密切地统一起来，处处显示了画家作为一个手艺人的绘画性的表达方式，一种直抒胸臆的方式，他最常说的一句话是：“画是心性文章，来不得半点含糊”，作为一个油画家，他能够从中国传统艺术和绘画理论中汲取营养，而自由地出入于两种艺术之间。因为他是目前油画家中少有的以中国画的理论和观念作为创作理念，并同时画大量的国画花鸟、山水作品的画家，他的画面中呈现的灵动，书写的感觉无论从大的画面构成格局还是到细小的一点一划都迥异于其他画家，而具有鲜明的个人语言特色。

首先，他的绘画始终不以客观描绘对象为终极追求，“疏于写实”。这与传统写实绘画不同，传统写实绘画较强调客观的再现，画面力图成为一个窗口或者一个镜子，尽量地传达画面的“语义信息”而最大限度的减弱“符号信息”。现代绘画中的主流，如抽象主义是强调画面的“符号信息”而减弱或完全抛弃画面的“语义信息”。西方美术从文艺复兴之后所建立的体系，在注重表现客观物象方面不断的推向极致。大量的作品以宗教、神话和世俗生活作为表现的主题，具有强烈的叙事性色彩。在荷兰画派的作品中逐渐体现出一种注重描绘的特点，画家对表现事物的手法，就是画面的本体语言有了更多的探索。例如哈尔斯奔放的书写性笔触，伦勃朗的厚涂和多层罩染技法，光色氛围的营构等。而之后绘画的风格不断发展变化，绘画的“符号信息”与“语义信息”之间，画家更倾向于在绘画本身的构图、色彩等方面和艺术家的个人语言方面倾心探索，而叙事等作品内容的表达更倾向于更内在的方式表达。在后印象主义到现代主义的转变中，绘画的形式逐渐获得独立的表现意义。

郭北平在对中西方艺术的研究和探索中深谙此理，他说他在东西方艺术中更多感受到的是相通。在他的油画创作中无论参考照片还是参照人物写生均与原型有非常大的改变。他喜欢用模糊的黑白图片作为参照，他觉得这样所受束缚较少。在他的创作和写生作品中最有价值和最具个人风格的方面体现在他对画面的苦心经营上。他所努力摆脱的是对客观事物的“再现”而走向自我情感抒发的“表现”。在这个过程中他多年的艺术探索的修养在潜在地影响着他对画面的处理和经营。画面局部的自由挥洒和整体的浑然统一显示了他对画面卓越的驾驭能力。他的作品中一些是经过长时间酝酿而一气呵成的作品。对画面的构成方式经过了精心的推敲，做到胸有成竹之后画的。最为典型的是他的《两个花剑手》，在这幅作品中，他把人物予以适当的变形，与现实的差距，使他的画面不再是一个否定自身的媒介、材质感的物象的描绘，他的描绘在有无之间显示出画家的修养。这幅画的色彩运用是他最善于驾驭的土褐色调，画面的构图易于使人联想起塞尚的《玩纸牌者》，但他强调的不是像塞尚那样的沉重的感觉，而是一种剑拔弩张的精神，引而不发的状态。激情的表现不是通过一个多么健美的运动员那样外在的形象描绘，而是让形象有意与客观现实拉开距离，用绘画特有的语言：从幽暗的环境中出现的两个白衣的运动员，用黑白的布局，以及人物外廓形的节奏来传达精神。洒脱自如的运笔，极为灵动，忽而含蓄忽而外露的对比处理，让人感到更多的是画家的智慧和技艺达到炉火纯青时所带给人的审美愉悦。这种愉悦是由于作者对绘画语言的熟练驾驭而达到表现的畅然。

《冻土地》中两个藏族青年站立的坚固象石刻而成，画面酣畅淋漓，呈现出一种西部的精神表现，与现实的距离造成一种精神上的张力，体现了画家内心对坚毅的美感的一种追求。当造型与现实拉开适当的距离时，符号语言的美感才会得以彰显，他深谙此理并能驾轻就熟地运用。这幅作品的构图方式抬高视点，打破常规。空间的压缩使得画面的造型语言美感凸显。

郭北平认为最杰出的具象绘画作品的背后必然有抽象因素的作用，才使得作品动人心弦。他所创作《石鲁》中，不仅石鲁的的性格在人物的形象方面予以体现，而且画面的暗红色调也传达出石鲁的命运多舛和精神艺术的瑰丽。画面背景中的划痕以一种抽象的符号形式很好地体现了石鲁桀骜的个性。他不满足于简单的再现一个石鲁的形象，而是表现一个他所感受到的石鲁的精神形象。画面中的块面、笔致、轮廓等都具有强烈的表现力。正是由于有着他长期的国画创作和对中西绘画规律的深刻认识，他能够摆脱完全模拟客观事物的泥潭，达到因心造型的境界。而目前国内许多油画家往往沉溺于无休止的细节描摹而画了大量神采全无的绘画。从这方面来说，郭北平的艺术探索无疑具有启示意义。

其次，郭北平的油画中仍然保持着对形体、空间、明暗这些造型的基本元素的敬畏。这是他的油画传统的一面，他认为这些因素不宜轻易丢弃。这些因素既是欧洲传统油画的精华所在也是油画塑造客观事物和他人交流沟通的必不可少的因素。他的画面常常呈现一种浮雕式的空间感，二度半空间是描述这种空间效果较为确切的说法。传统和当代性的结合也体现在他在画面的空间营造中更加自由和游刃有余。在保持着对自然物象实在保持敬畏的同时又不拘泥于自然物象。从他喜好的绘画大师中如克尔内留·巴巴、巴尔蒂斯、让·克洛都具有这种特点。如巴尔蒂斯所说他追求一种既具有现实之美又能传递事物之神的绘画。[3]在郭北平的画中写实性和表现性能够很好的结合在一起。他作品中的无论是饱经沧桑的老人还是柔情似水的少女都同样感人至深。他的作品既受到同行画家喜爱的同时也兼顾普通受众的可读性。

在绘画中他仍然关注他所表现的主题，虽然他重视形式美感，但人性关怀始终是他描绘的主题，这使得他的肖像不同于一般，而具有了深刻的文化内涵，即他的画面中的“语义信息”仍然是打动人的重要因素。在《高原千秋》中，运用象征的手法，将中国共产党与人民群众血肉与共的关系用黄土高原的意象表现出来。歌颂的主题与画面的视觉语言很好的结合起来。在《角落中的老人》中，老人沧桑的面容和褴褛的衣衫，显示了画家对弱者的同情，情绪倾注在他的笔端，老人回望的眼神让人过目难忘。但是如果仅仅将该作品认为是表现一种同情又不完全对，他通过对画面的形式处理又具有一种人类宿命的普遍意味。《相扶的人》表现了人在困境中的相互间的关怀，画面中的化石和空间的非现实处理使得整个场景是非现实的虚构，具有一种象征意义。《室内风景》飘落的树叶，似乎凝固了某一刻时间的流动。破旧的藤椅，花盆等轮廓的处理时断时续，整个画面的节奏给人一种时光流逝的怅然的复杂感受。

无论他绘画的主题的选择，还是他形式的经营重构，最后所达到的，所寻求的是“表现”，“表现性写实”可以基本上描述他的基本风格，他的绘画中的表现已不同于那种时下很外露的“表现”，而是如同水天中先生所评价的那样就像蓝色的火焰，虽不耀眼，但温度极高，达到了这样的火候。表现性语言和写实造型的完美结合，而这是他几十年如一日辛勤磨练的结果。

第三，郭北平绘画最不满足于和对象的肖似，他的作画方式是参照对象的一种构造。在这种构造之中，形式的价值才得以凸现，画家的个性审美追求，才会通过画面的主动表现得以呈现。在一个写实的外表之下处处蕴含着画家的机智与匠心独运。这种作画方式是比较累的，因为不是按照传统的写实仅注重解剖、透视以及光色关系那样单纯，而且要主动地根据画面的需要主动地改变颜色和形状，根据自己对画面节奏的感受不断地调节，直到满意。有的时候常见他改动多年以前的作品，并且是非常大的变动。这种调节的方式，有点接近塞尚，但是，塞尚更多的表现出的是对自然的理解，而郭北平的调节，所调动的是他对中西艺术的独到理解，还有他的性情、喜好。常常看到他不断地推敲画面，改动画面，有时会有失败、沮丧，但他的执拗使他常常反败为胜，直到达到符合他内心的画面。而不断地改动使画面具有一种深厚感，他有的作品也是一气呵成的如《角落中的老人》《室内风景》等，但在之前都有长时间精心的酝酿，直到成竹在胸时才动笔的。《两个花剑手》的创作过程说明了他能用两年时间经营一幅一米见方的画。《两个贝斯手》则反复修改直到画面达到发出如大提琴般轰鸣的音效才告结束。郭北平绘画中的结构感很强，他的画中的用笔不仅卡在对象形态的结构要处，而且卡在欣赏者心理诉求的点上。他画面中的结构线既是物象的，也是心理的，所追求的是造型与意念的结合。

郭北平对于油画的审美有着清晰的学术追求，他认为传统文化的深厚底蕴和国学应该是中国艺术立足于民族之林的坚实基础。对于当代画坛的乱象，他认为艺术中没有限制的自由等于是一出没有规则的游戏，艺术的自由是建立在约束的基础上。对于艺术本体语言价值的认识是他觉着东西方艺术之间更多的是相通，他所一直探索的是中西方艺术的创造原理。他的绘画所体现出的精神和人格力度是惊人的，这是因为他几十年如一日从西北的文化中汲取的滋养，加上对中西绘画的理解，而熔铸成自己独有的面貌，张扬一种极富张力又具有优雅品味的油画语言之美。

[1] [英]哈德罗·奥斯本.20世纪艺术中的抽象和技巧[M].阎嘉、黄欢[译] .成都：四川美术出版社，1988.

[2] [美]斯威特兰娜·阿尔柏斯.描绘或叙事—一个关于写实再现的问题[J].新美术，2009(3).

[3]啸声.当代欧美具象艺术 巴尔蒂斯[M].南昌：江西美术出版社，2013.

[4]许宏泉.当代油画史·名家经典作品集 郭北平卷[M].北京：人文艺术出版社，2006.

[5]郭北平.郭北平油画艺术[M].天津:杨柳青画社出版，2005.

[6]郭北平.中国现当代美术大系·油画卷·郭北平[M].吉林：吉林美术出版社，2009.

[7] 郭北平.名家精品· 郭北平油画技法实录[M].哈尔滨：黑龙江美术出版社，2007.

[8] 冯民生.纵横捭阖在传统与现代之间——解读郭北平先生的油画艺术[J].美术，2007(3).

[9] 殷双喜.神超物外——郭北平的油画艺术[J].当代艺术，2007(2).

[责任编辑 张宇龙]

Isomorphism of Form and Spirit: Interpretation on Guo Beiping's Painting Art

Lei Yutian

Shaanxi Radio and TV University

Guo Beiping deals well with balancing some relationships while painting, such as semantic message, symbolic message and expressible message. In his paintings, he utilizes adaptable shape variation and deep powerful unreal colors to create a sense distant from the objective reality, elaborating the fancy of symbolic message and maintaining the conveyances of semantic message. By constructing the shape of a picture, he has formed a unique realistic painting style of expressionism.

Guo Beiping, oil painting, Tableau

2015—04—10

雷雨田(1974—)，陕西省绥德县人，陕西广播电视大学艺术学院讲师，油画专业硕士研究生。

J203

A

1008-4649(2015)02-0067-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