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造业企业税负水平对其经营绩效影响的测度研究

黄顺春， 胡晓洁， 程彦婕

（1.江西理工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江西 赣州 341000；2.江西财经大学会计学院，南昌 330013）

经过近三十年的高速发展后，中国经济发展正经历新的挑战：劳动力成本上升，资源与环境等要素约束加大，新经济业态影响加深，全球竞争日益复杂。世界各国制造业的竞争益发激烈，整合资源、开拓创新，提升我国制造业的竞争力成为了中国经济发展的重要战略。在影响我国制造业发展的诸多因素中，企业、学界和政府立足不同的视角，都做出了相应的应对措施。

2016年，玻璃大王曹德旺宣布投资10亿美元在美建厂，称“除了人力，中国什么都比美国贵”，并特别指出税收负担（以下简称税负）过重拖垮了中国制造业。随后，饮料大王宗庆后在采访中也认同中国税负过高，认为我国税种繁多，缴费过高，表态支持曹德旺的说法[1]。“税负过重”成为了继“劳动力成本太高”之后的又一压住中国制造业的稻草。学界天津财经大学李炜光教授通过数据分析，指出目前我国企业实际税费负担率接近40%，并冠以“死亡税率”，呼吁政府建立轻税机制[2]。

国家税务总局科学研究所李万甫否认了“死亡税率”一说。指出虽然企业承担了国家总税费的90%以上，但企业缴交的税费以间接税为主，即企业只是缴纳者并非实际承担者，因此，如果说企业税负高那也只是虚高；其次，现实中企业认为税负高与其感知相关，经济下行压力下，企业盈利能力降低，自然感觉税负过重[3]。

那么，我国制造业企业经营受税负影响的程度究竟如何？尽管现有研究都肯定了税负与企业经营绩效之间呈现负相关性，但对于税负水平对企业经营绩效的影响程度的研究较少。为此需要我们更深入、具体的进行研究，以平衡国家财税需要与企业可持续经营之间的关系，为当前社会，包括企业、学界和政府讨论中国制造业企业税负及其影响提供有价值的参考。

一、企业税负对其经营绩效影响探讨的文献回顾

围绕税负对企业经营绩效的影响，国内外学者从不同角度开展了研究。

一部分学者通过对不同国家间税负的比较，认为税负差异会影响资源的配置[4]，税收过重会阻碍资本和劳动力的流动[5]，造成企业经营坏境的差异，企业会调整其经济行为。例如投融资结构调整[6]、研发创新决策[7-8],甚至会改变公司的注册地[9]，从而影响了企业经营绩效，并且这种影响呈显著负相关性[10]。

另一部分学者通过比较税收政策改变前后的企业绩效的变化，验证了税收优惠对企业绩效的激励作用。税收优惠会降低企业的税负，企业会增加创新研发投入，继而导致企业经营绩效的提升[7,11-13]。其中所得税优惠直接影响着企业的盈利能力[14]，间接税的优惠政策对企业经营绩效基本不产生影响[15]，侧面证明了税负与企业经营绩效的负相关关系。

梳理国内外相关文献可以发现，现有研究只是在笼统层面指出了企业税负会对其经营绩效产生负相关影响，未能量化刻度税负对企业经营绩效产生的相应影响程度，研究稍显不足。因此，文章选取2015年中国上市制造业公司数据，采用倾向得分匹配法（PSM），研究不同税负水平对公司经营绩效的影响程度，为科学合理界定企业税负水平、改善税制、提升我国制造业企业经营绩效和竞争力提供量化研究支撑。

二、研究设计

（一）研究模型

为量化税负对企业经营绩效的影响程度，以及减少内生性误差产生的估计偏误。本文采用倾向得分匹配法研究税负的高低对制造业企业经营绩效的影响。在非随机试验中评估某个项目或行为的效果时，若能找到与处理组尽可能相似的控制组，那么样本选择偏误就可以被有效降低，然而，在寻找控制组过程中，仅通过一种特征往往无法达到满意的匹配效果，而多个特征的匹配却难以实现。Rosenbaum和Rubin于1983年提出的倾向得分匹配法 （Propensity Score Matching，简称PSM）使得多元匹配成为可能[16]。该方法的基本原理是：在评估某一行为或者政策的效果时，通过特殊方法对多个特征指标进行“降维”处理，浓缩成一个特征指标即倾向得分值（Propensity Score，简称 PS值），依照倾向得分值的高低，对研究样本处理组与控制组进行配对分析，这样就能有效降低样本的选择偏误，去除匹配变量等可观察因素对考察变量的混杂偏移带来的影响。

将模型的“处理组（treated）”，记为 Di=1，“控制组（control）”，记为 Di=0。 采用 logit模型对倾向得分进行估计，模型中获得样本接受处理的预测概率被视作倾向得分值（PS值），根据处理组和控制组间P值的相近度进行配对。Xi：匹配变量

得到倾向得分后，在进行下一步匹配前需要样本满足共同支撑假设和平衡性检验。满足以上两个假设后，采用最近邻匹配法获得“被处理单位的平均处理效应”（Average Treatment Effect on the Treated，简称ATT）估计税负对企业经营绩效的影响，最后通过半径匹配法以及核匹配法，验证结果的稳健性。

Y1：处理组企业经营绩效；Y0：控制组企业经营绩效

（二）数据来源

文章以2015年制造业上市公司为分析样本。数据来源于choice和锐思数据库，使用stata11.0进行数据分析。针对原始数据可能会出现一些数据缺失和异常情况，需要对样本进行筛选，进行如下处理:（1）剔除重复数据；（2）剔除数据缺失样本；（3）剔除 ST、PT 开头的公司；（4）对异常值进行 1%的缩尾处理。经过筛选，得到用于实证研究的1577个样本观测值。根据PSM模型的要求，以及参照李炜光“死亡税率40%”的说法，我们选取实际税率大于或等于40%的制造业上市公司为处理组（69家），相应地实际税率小于40%的制造业上市公司为控制组（1508家）。

（三）变量选取与分析

采用实际税率 （Effective Tax Rates，简称ETR）衡量企业税负。这是因为企业的实际税负主要体现为所得税的负担，但由于税收优惠和合并的情况存在，税法规定的所得税税率（名义税率）往往不能代表实际税收负担，Modigliani和 Miller于1993年提出ETR指标[17]，并得到广泛使用[18-21]。

参考学者对企业经营绩效的研究，基于数据可取性和数据模型的可操作性原则，本文最终选取净资产收益率（ROE）指标代表公司经营绩效。选取公司规模（Size）、总资产周转率（Totassrat）、权益乘数（EM）、 投 资 回 报 率 （Invest）、 营 业 利 润 率（Operating）、营业利润率同比增长率（Oprgrow）、员工薪酬（Pay）、代理成本（AC）这 8个指标作为匹配变量。

综上，文章相关变量的定义与度量见表1。

表1 相关变量的定义与度量

三、实证分析

运用Logit模型计算“控制组”企业进入“处理组”的概率，即倾向得分值（PS值）。从表2回归结果可以看出，企业的总资产周转率、公司规模、营业利润同比增长率、权益乘数、营业利润率、代理成本与税负呈负相关关系；而员工薪酬、投资回报率与税负呈正相关关系。

这是因为公司规模大，盈利能力强、成长性高的企业、代理成本多的公司有更多的资源、能力与意愿进行税收筹划，税负自然也就降低[6,18]；权益乘数大，则公司负债多，由于债务的税盾效应，导致税负降低[21]；员工薪酬高表明劳动力成本高，直接增加公司成本，盈利能力降低，税收筹划意愿减弱，税负增加；而投资回报率高，导致企业利润增加，引起所得税增加，与营业利润率影响不同的原因可能是由于相对固定的抵税金额都无法与当期所得等比例增加，所以税负增加[22]。

表2 Logit回归结果

（一）检验匹配效果

1．共同支撑假设

图1为最近邻匹配下处理组与控制组的PS值在匹配前后的核密度图。匹配前，两组PS值概率分布存在明显差异；而匹配后，重叠区域明显增加，两组PS值概率分布发生显著变化，差异大大降低，匹配的结果较好，共同支撑假设得到验证。

2．平衡性检验

平衡性检验要求处理组与控制组的匹配变量上不存在显著差异。如果二者存在显著差异，则表明匹配变量的选取或匹配方法的选择不当，由表3的主要变量在匹配前后的样本特征情况以及匹配的平衡性检验结果可知，匹配后每个变量的偏误比例的绝对值都小于20，表明匹配结果较好[16]。匹配后的两组差异T值检验结果均不显著，满足平衡性检验。

图1 倾向得分概率分布图

表3 匹配平衡性检验

（二）税负对制造业公司经营绩效的ATT估计结果

上述显示，匹配结果满足共同支撑假设和平衡性检验，接着，我们运用最近邻匹配法测算税负对企业经营绩效的影响。如表4所示，最近邻匹配结果表明，匹配后，处理组和控制组的ROE均值分别为1.980%和4.404%，ATT值为-2.424，即估算的税负对经营绩效影响的效应为-2.424。说明过高的税负对制造业企业经营绩效有显著的消极作用，在其他条件一致的情况下，税负40%以下的制造业企业净资产收益率（ROE）均值比税负40%及以上的制造业企业净资产收益率（ROE）均值高出2.424%。

为验证最近邻匹配法的结果，同时通过半径匹配法和核匹配法测算，结果表明三种匹配方法的ATT的评估结果非常接近，都在1%、5%、10%的水平上显著小于0，说明本文模型的稳健型较好，结果可靠。

表4 税负对企业经营绩效的ATT估计结果

四、结论及建议

文章以2015年制造业上市公司为样本，运用倾向得分匹配法，排除了其他因素影响，量化了制造业企业税负水平对其经营绩效的影响程度。研究结果显示，匹配后，税负40%以下的制造业企业净资产收益率（ROE）均值比税负40%及以上的制造业企业净资产收益率（ROE）均值高出2.424%。表明税负过重对企业经营绩效的存在显著消极影响。这是因为企业面临税收政策会调整其经济行为从而影响企业经营绩效，其次在财务报表中，税费会作为计算净利润的抵减项，直接影响企业经营绩效。显然税负对企业经营绩效的影响不容忽视。

在当前经济下行，制造业萎靡的背景下，为振兴中国制造业，提高制造业企业竞争力，迫切需要减少企业的税负。从政府的角度，可以通过税制改革完善税种设置和税制结构，实施税收减免、税率优惠、税收返还、加计折旧等税收优惠政策，以减低或延迟企业的税收负担，增强制造业企业的竞争力；从企业的角度，则可以通过合理的税收筹划减少自身税负，从而提升绩效，增强活力。

后续研究可以从以下两个方面进行更细致的探讨：（1）将制造业企业在规模、地域、类型等方面进行细分，研究税负水平变动对规模不同、地域不同、类型不同的制造业企业经营绩效的影响程度；（2）将税负水平变动细分化，研究税负水平变动1%、2%、3%等对制造业企业经营绩效变动的影响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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