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期刊杂志

认知隐喻视角下悼亡诗爱情意象英译研究

时间:2024-08-31

杨晶晶,李嘉萱

(1.内蒙古大学 外国语学院,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70;2.河套学院 外国语言文学系,内蒙古 巴彦淖尔 015000)

中国译者热衷于诗歌的翻译与研究,而诗歌中所蕴含得丰富隐喻现象也恰恰是诗中精华,最能体现诗人的丰富情感。唐代著名诗人元稹的《离思》(之四)及宋代著名文学家苏轼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均深切表达了诗人对亡妻的追忆与深情,其中寄托哀思表达爱情的意象隐喻也是数目众多,吸引了诸多大家为之英译。

诗歌是一种人类认知与情感的集中体现,研究其中的隐喻现象有必要在认知范畴之下进行,且从认知视角下研究诗歌翻译有助于更好地指导翻译实践活动。本文基于认知角度下的概念隐喻理论,分析研究上述两首悼亡诗中“爱情”意象,并根据“映射对等”深入分析隐喻翻译方法,总结新思路。

一、“概念隐喻”下的翻译观

隐喻是文学创作的常见形式,传统语言学中,隐喻常作为一种修辞手法,对隐喻与意象的分析讨论往往停留在喻意层面上,在翻译方面则关注语言形式的转换。在认知语言学中,隐喻属于一种认知方式,是具体概念域向抽象概念域的系统映射,以用一种具体事物来理解和体验另一种抽象事物。[1]即Lakoff & Johnson在《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中提出的“概念隐喻”。[2]

认知视角下,翻译的实质就是意义与情感的传输与传递,因此仅从修辞层面来探讨隐喻翻译比较片面,须从认知角度进一步探究隐喻产生的心理基础,且使用何种翻译策略方法依赖于隐喻的具体心理作用机制。

(一)“映射对等”理论概述

概念隐喻是从起源域(source domain),即具体概念域,到目标域(target domain),即抽象概念域的跨域映射。[3]如“Love is fire.”,此处fire为具体概念域(起源域),love为抽象概念域(目标域),理解fire就可理解love,此过程就是映射。

(二)“映射对等”翻译观

隐喻的形成基于人类在客观世界的体验,同一文化背景下生活的人往往具有相同或相似的人生体验。所以隐喻映射的翻译在同一文化下可以选择同一隐喻视角,可做到译入语与源语的统一对等,但在文化观念、地理历史存在差异时,且这些差异与语言相联系,隐喻翻译工作则呈现出复杂性。[4]映射对等是翻译中人们关注的焦点,在诗歌翻译中做到隐喻源语的起源域和目标域,与译入语的起源域与目标域之间的映射对等,才能让译入语读者像源语读者一样产生共情。

二、概念隐喻理论下《离思》(之四)、《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中爱情意象的具体运行及分析

人们理解和感知爱情这一抽象情感,需要借助具体事物通过概念隐喻的方式表现出来。基于认知角度下概念隐喻理论,本节将对这两首悼亡诗中有关爱情的意象展开具体分析,探讨其具体表达式与运行机制。

(一)以自然物为起源域的“爱情”概念隐喻

1.以自然植物为起源域

自然植物从古到今一直是人们寄托情感,表达意志的不二之选。自然植物的生长会经历不同阶段,生生灭灭犹如爱情的跌宕起伏,不同植物表意不同情感,如图1:

在古代诗歌中,诗人隐喻爱情选用最多的就是自然植物,“花”尤为甚。花与爱情这一意象的关系渊源已久,诗人借花来表达爱情的例子不在少数,如欧阳修的“ 泪眼问花花不语”、刘禹锡的“花红易衰似郎意”等。

在《离思》(之四)中,“花丛”隐喻女子,在诗人眼中妻子也是花之一朵,并使其它花朵竞相失色,借此表达对妻子感情的坚定与忠贞。自古以来,“松”均作为坚韧不屈的意象,诗中则将“短松”的这种坚韧映射在诗人对妻子感情的坚定与忠贞上。

2.以自然景物为起源域

在认知思维的加工作用下,人们把情感寄托在了自然界中的一些景或物上,使抽象的情感有实物得以寄托。如图2所示:

这两首诗中,诗人也以自然景物隐喻爱情。诗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以“水”、“云”隐喻世间其他女子,而“沧海之水”“巫山之云”则波澜壮阔,如同妻子一样独一无二,诗人心中除爱妻外再无她人令之动情,对妻子之爱无与伦比。《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中用自然景与物映射爱情更是频繁:“孤坟”道出了诗人对于亡妻的无尽怀念,也道出了诗人在妻子离开后生活的凄惨;“小轩窗”是二人甜蜜生活过的地方,而此时妻子不再,甜蜜不再,映射出诗人对往日与妻子甜蜜生活的无限怀念;“明月”寄托哀思,对妻子的惦恋只得与一轮明月诉说;在无尽的黑夜中诗人只得将绵绵思念和哀伤寄托于长“夜”漫漫之中。

(二)以日常生活场景为起源域的“爱情”概念隐喻

诗人对于其妻子的感情还体现在对过往生活片段的回忆上。如图3:

“梳妆”最能体现女子的柔美与曼妙,使人内心波澜流连忘返。静看妻子梳妆打扮,流露出诗人对于妻子的爱恋与深情,昔日甜蜜幸福仿佛还在眼前。如今妻子不再,昔日美满幸福亦不再。并以“梳妆”隐喻对亡妻的深深系念。

(三)以人体所属物为起源域的“爱情”概念隐喻

在《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中,对于爱情的隐喻其起源域也包含一些人类所属之物,如“肠”、“泪”。“断肠”与“泪”两大意象在中国古代诗歌中十分常见,且多数用来隐喻爱情。如 “还君明珠双泪垂”、 “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等。本诗中“肠”、“泪”意象分析如图4:

(四)以具体数字及单位为起源域的“爱情”概念隐喻

诗人还多次运用具体数字及单位,这些数字背后所含的隐喻也值得探究。如图5:

该诗是苏轼为亡妻所做的悼亡诗,在诗中这些随处可见的数字及单位映射出诗人与妻子生离死别后的哀伤、忧愁,对妻子的思念之深、伤心之切,以此隐喻对妻子的深深眷恋。当然这些数值也并非具体的实际数值,有一定的夸张在里面,毕竟对妻子的深切感情远远不能通过具体实际数字来衡量评判。

三、从《离思》(之四)、《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中爱情意象看概念隐喻的翻译方法

关于“概念隐喻”的翻译,译者普遍采用“映射对等”的翻译观,对此也有学者就映射作出了相关阐释。刘冰泉[5]认为,隐喻翻译有两种,源语中隐喻的起源域和目标域对应于译入语的起源域和目标域时,采用映射对等翻译,这种对应不存在时,采用偏移等效翻译。[6]据此,概念隐喻翻译时应遵循这样的原则:当在译入语中能找到与源语起源域和目标域相对应的意象时,将之继承并翻译;当在译入语中能找到与源语起源域不能完全对应的意象时,省略或部分省略源语起源域并翻译;当在译入语中能找到与源语目标域相对应而起源域意象完全不对应时,将源语起源域置换并翻译;当在译入语中能找到与源语目标域相对应而起源域意象不存在时,补偿译入语起源域并翻译,以此来实现“映射对等”。本节将以上述两首悼亡诗为例对继承、省略、置换、补偿这四大译法具体进行论述。

(一)起源域和目标域均相对应——继承翻译

不同文化背景会导致人们有不同的生活体验。从认知角度看,人们对于不同的生活体验也会有相同的认知经验,对一些事物会有相同的联想与感受。这就使得隐喻在源语与译入语之间得到共鸣,在译入语中能够找到与源语起源域和目标域相对应的意象,继承下来并翻译出来。这类译法与“直译”类似,能够原汁原味地体现源语所要传达的思想与意境之美。

例1: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译文1: Her lonely grave is far, a thousand miles away. To whom can I my grief convey?[7] (许渊冲译)译文2:A thousand miles away is yourlonely grave; There is no place for me to tell you my forlorn-ness.[8] (尹绍东译)

例1整句诉说了诗人对于妻子的深深眷恋、与妻子天各一方的无奈,心中孤寂难抑找不到人诉说。“孤坟”映射自己生活凄凉和对妻子无尽思念,此意象同样可以在英文译入语中找到对应,以映射凄凉悲痛之感。因此,两位译者在处理“孤坟”时,基于源语中起源域与目标域能够在译入语中找到对应,将之继承翻译为“lonely grave”(译文1、2),让译入语读者同源语读者一样感受其所隐喻的丰富情感。

例2: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译文1: Last night I dreamed of coming to our native place; She’s making up her face, before her mir-ror with grace.[7] (许渊冲译)译文2:Last night, in a vague dream, I suddenly re-turned home; In front of our little chamber win-dow,with a comb, you were brushing and detan-gling your hair.[8] (尹绍东译)

该句中“梳妆”用来映射诗人往昔与妻子日常生活中的甜蜜与美满,波澜不惊的描写能够使读者对此情此景产生共鸣。在翻译时,“梳妆”这一意象具有典型的中国文化特色,但也能在译入语起源域中找到对应,即晨起后的梳妆打扮,因此译者将这些意象继承翻译(译文1、2)。

(二)起源域不完全对应、目标域对应——省略翻译

在隐喻翻译过程中,往往会遇到在译入语中能够找到与源语起源域不能完全相对应的意象,这时往往将源语中起源域意象进行省略或部分省略。《离思》(之四)中对于“沧海”以及“巫山”的意象在翻译过程中无法在译入语起源域中找到完全相同的意象,故使用省略将沧海与巫山译为译入语读者能够接受的意象,同时也可以将源语中隐喻意义表达出来

例3: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离思》(之四)译文1: No water’s wide enough when you have crossedt-he sea,No cloud is beautiful but that which crowns the peak.[7] (许渊冲译)译文2: Having seen the great sea, I know no greater wa-ters; Having been to the Wushan Mountains, I know no better clouds.[8] (尹绍东译)

此句描述了元稹对于妻子的绝美爱恋与深厚感情,在见识过沧海之水、巫山之云后任何水与云都不值一提,世间任何女子都不及自己的妻子。在以上两个译本中,对于“沧海”的处理核心词都一致的译为“sea”,“巫山”则译为“the peak”、“Wushan Mountains”。这对于源语既是继承也是省略,一定程度上会减弱源语起源域意象整体的美感,但也可保留隐喻的基本含义。

(三)起源域不对应、目标域对应——置换翻译

此处的置换翻译是用译入语读者可接受的隐喻来置换源语的隐喻,将源语中无法与译入语对应的起源域置换为译入语读者所了解的起源域意象。这一过程类似“归化”策略下“意译”的翻译方法,能够避免译入语读者理解断层,以最大限度贴近译入语读者并维持隐喻的效果。

例4: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岗。《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译文1:When I am woken, oh, I’ll be heart-broken; Each night when the moon shines. O’er her grave clad with pines.[7](许渊冲译)译文2:I believe, every year, the place to shatter our hearts into pieces must be on each moonlit night; The hill where small pine trees are in sight.[8](尹绍东译)

该句所含意象“肠断”隐喻诗人对妻子思念极深。这一意象同样也是极具中国文化特色的隐喻的意象,但在翻译过程中,若翻译为“The gut is broken”,会造成译入语读者的理解断层,无法领略“肠断”的映射意义,也就无法体会“肠断”所传达的深切情感。故此在翻译过程中应将这一起源域意象进行置换,置换为译入语中具有同样隐喻表达效果且译入语读者能够理解的意象。此处译者将“肠断”置换译为“heart-broken”和“shatter our hearts into pieces”。置换后的起源域意象与源语起源域意象在隐喻效果上不谋而合。

例5: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译文1: Her lonely grave is far,a thousand miles away. To whom can I my grief convey?[7] (许渊冲译)译文2:A thousand miles away is your lonely grave; There is no place for me to tell you my forlorn-ness.[8](尹绍东译)

整句所含意象“千里”传达了苏轼对于亡妻的思念以及自己心中的孤寂悲痛的程度,当然此处千里并非妻子“孤坟”的具体距离,而是以具体数字单位来映射其对妻子抽象却深厚的感情。“千里”中“里”在源语中是一种距离单位,这一单位在英文译入语中无法直接找到对应,但是可以找到译入语中类似的单位如“mile”,并且在译入语中也有以数字及单位来隐喻感情的习惯如“I love you thousand”。因此,两位译者在处理“千里”时,基于源语中起源域在译入语中起源域的完全不对应,将之置换翻译为“a thousand miles”(译文1、2),让译入语读者能够同源语读者一样回味其隐喻背后的情感。

(四)起源域不存在、目标域对应——补偿翻译

在隐喻的翻译过程中,有一部分是在译入语中可以做到与源语目标域的对应,但无法在译入语的起源域中找到与源语起源域相对应的意象,即源语意象在译入语中处于“空白”。[9]此时翻译的任务就是填补这一“空白”,主要通过音译加注,直译加注,和上下文补偿来实现,让隐喻效果得以延续。[10]此处所讨论的诗歌补偿翻译,绝大多数是对上下文进行的补偿翻译,即通过补偿特定的上下文意境,来使隐喻凸显其深层次内涵。

例6: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离思》(之四)译文: Walking past flowers, I have no desire to cast my eyes on them;I do this in part practicing Tao-ism and in part for you, my madam.[8](尹绍东译)

该句表达了诗人元稹纵使身处“花丛”身边佳人无数,也无心流连,一颗心只在妻子身上的坚定感情。译者在处理这句时使用补偿翻译将“I do this”、“my madam”补偿进入译入语上下文中,而这一补偿翻译的目的则是为译入语读者更好地理解该句中的隐喻“花丛”映射“万花不及你”及其与后句的内在联系,进而使读者深刻体会全诗所要传达的隐喻内涵。

综上,从认知角度来看,隐喻的翻译势必不能单单局限于修辞层面,停留在语言符号的转换。认知语言学下的概念隐喻理论对于翻译方法的选择与应用也提出了新的要求,那便是隐喻映射的对等。如何将复杂情感的隐喻凭借翻译的手段向译入语读者传递到位一直是认知角度下概念隐喻翻译关注的重点。隐喻翻译应实现“映射对等”,主要通过对源语中起源域意象的继承、省略、置换、补偿这四大译法来完成,从而实现隐喻内涵传递的最优化,让译入语读者真正理解其蕴含的言外之意。

免责声明

我们致力于保护作者版权,注重分享,被刊用文章因无法核实真实出处,未能及时与作者取得联系,或有版权异议的,请联系管理员,我们会立即处理! 部分文章是来自各大过期杂志,内容仅供学习参考,不准确地方联系删除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