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科幻创作发展研究述评

杨冬梅

(齐齐哈尔大学 国际教育学院，黑龙江齐齐哈尔161006)

俄语中的“科幻”一词最早出现于1914年。俄国作家雅科夫·佩雷尔曼受到儒勒·凡尔纳的长篇小说《从地球到月球》的启发，创作了短篇小说《失重厨房的早餐》，讲述了几个宇航员怎样在星际飞船的厨房里煮一锅肉汤的故事，由此阐述出一连串的太空物理定律。该小说在《自然与人》杂志上发表时，佩雷尔曼将副标题命名为“科幻故事”。虽然20世纪初科幻小说才作为一个创作体裁在俄罗斯出现，但在早期18、19世纪的俄罗斯作品中如乌托邦或想象旅程等方面也可以找到科幻的元素。

一、18世纪末期到19世纪晚期的俄罗斯科幻文学

18世纪末期的俄罗斯，一批贵族文学家开始关注政府和社会的弊病，做了许多新兴的文学尝试。乌托邦文学随即出现，进而成为俄罗斯早期幻想小说的主要流派之一。亚历山大·苏门罗科夫的《幸福社会的梦想》(1759年) 是第一个俄语乌托邦故事。1769年俄罗斯出现了第一部反乌托邦作品——《贵族哲学家：一个寓言》(又译为《高尚的哲学家》)作者是德米特里耶夫·马莫诺夫。小说讲述的是贵族哲学家、庄园主研究了托勒密、第谷布拉赫、笛卡尔、哥白尼等物理学家的理论体系，在自己的庄园里建立了一个太阳系模型。后自行运转起来的太阳系模型竟然渐渐有了阶级分化、从属关系和向高等文明探索的趋势。这一极权影射比扎米亚京、赫胥黎和奥威尔提前了差不多一个半世纪。高等文明探索可以说是经典的科幻主题从这一点上看，《贵族哲学家：一个寓言》应该是俄罗斯科幻的最早雏形。

1784年瓦西里·莱文的《最新旅程》提到了星际旅行。到了19世纪中叶，想象中的太空旅行已经成为流行的书籍，而且很多的文学作品加入了神奇元素，如恶魔、隐形和矮人等等。1840年奥多耶夫斯基·弗拉基米尔·费奥多罗维奇大公创作了中篇小说《4338年彼得堡通信》，生活在19世纪的故事主角，借助“催眠实验”穿越到了4338年。巨型公路，电动船舶，飞艇，人造织物和人造食品、摄影机、电话、太空通讯已经司空见惯；海底有铁路，列车不仅可以飞驰在喜马拉雅山巅，还可以奔驰在浩瀚的海底，气候可以人工调节，有了电子书和大型数据搜索系统等。奥多耶夫斯基凭借着超前的思维成功预言了后世的诸多科学发明，常被研究者看作是俄罗斯科幻文学的开篇之作。尽管一直争议不断，但从那时一直到19世纪晚期，都属于俄罗斯科幻发展史上的早期。

19世纪晚期到20世纪初，俄国科技大发展为科幻及相关创作提供了畅想的平台。神秘童话、魔幻、科幻以及包含科幻元素的散文寓言和乌托邦文学创作如雨后春笋。科幻在这纷繁芜杂的大环境下不断发展起来。自1890年以来，科幻的创作主题主要集中在太空飞行，而真正引领科幻发展的作家是康斯坦丁·齐奥尔科夫斯基。他受凡尔纳《从地球到月球》的影响，致力于气垫火车和星际火箭的研究，但研究未获官方的支持和认可，于是尝试将其写入小说。1893发表《在月球上》，1895年发表《宇宙在召唤》，1920发表《在地球之外》。《在地球之外》中，他设想2020年星际移民技术应当已经成熟，人类将进入太空并在太空中建立自主的定居点。他为俄罗斯航空航天科学的发展做出了卓越贡献，被誉为俄罗斯“宇航天文学之父”。1957年，导演帕维尔·克鲁尚采夫的电影《通往星星的路》在苏联上映，影片融合了动画元素，以故事片的形式向我们展示了齐奥尔科夫斯基的理论、重现了他的生活和科学活动，并以通俗形式描述了弹道导弹法则和宇宙飞行原则。

二、20世纪初到20世纪80年代末科幻文学的黄金时期

苏联时期是俄罗斯科幻小说的黄金时代。尽管受到国家检查制度的限制，但依然出现了大量创新且富有成果的作品。无论是俄罗斯还是外国的科幻作家在苏联都很受欢迎，许多书被改编成电影和动画。

苏联科幻小说的诞生是由科学革命、工业化、大众教育和俄罗斯戏剧性社会变革所引起的。20世纪20年代早期苏联的代表作家，如亚历山大·别利亚耶夫、格里戈里·阿达莫夫、弗拉基米尔·奥勃鲁切夫和阿列克谢·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等，都有着坚定的科学幻想。他们身受西方古典作家的影响。这一时期的科幻小说主要包括科学预言、冒险和太空旅行三大内容。同时，苏联作家对遥远的过去也十分感兴趣。当时最有影响力的作家之一是阿列克谢·托尔斯泰，他是一位跨越了沙俄和苏联两个历史时期的俄罗斯作家，善于描绘大规模的群众场面，安排复杂的情节结构，塑造各种不同类型的人物形象，被誉为俄罗斯文学的语言大师。她最有影响力的科幻小说是《阿艾丽塔》(1923)讲述了两个在火星上掀起革命的俄罗斯人。

被誉为“苏联科幻之父”的别利亚耶夫，创作了许多火箭和宇航题材的作品，篇幅最长的《跃入虚空》(又译《跃入苍穹》)阐释了齐奥尔科夫斯基的宇航学说，对火箭、宇航生活和天文现象进行了详尽而科学的描写。《沉船岛》是别利亚耶夫针对对“百慕大三角”之谜，用科幻的生动语言构想做出解释，千百年来在大西洋神秘失踪的船只、飞行物，最终都到了一个洋中之海，令读者遐想。《最后一个大西洲人》的背景则是几万年前神秘失踪的“大陆”，一个远古时代的灿烂文明的毁灭也同样令人唏嘘。

从20世纪30年代中期到50年代初，由于严格的审查制度，苏联科幻小说进入停滞期。这一时期的科幻小说被称为瞄准镜。它不是遥远的未来，而只限于“明天”，仅限于等待工业成就、发明和太阳系内的旅行，比较著名的作家有亚历山大·卡赞采夫、格奥尔吉·马丁诺夫、弗拉基米尔·萨甫琴科和格奥尔吉·古列维奇。在电影中领域“近距离瞄准时代”持续了更长时间，许多电影都是在20世纪50年代和60年代创作的。其中包括电影《布尔星球》(1962年)和《天空召唤》(1959年)。

20世纪五六十年代，苏联科幻小说迎来了解冻期和创新期，苏联作家进入了一个自由表达的空间。关于哲学、伦理、乌托邦和反乌托邦思想的社会小说已成为主流。

代表作家为阿尔卡季和鲍里斯·斯特鲁加茨基兄弟。他们出身书香世家，母亲是个教师，父亲是著名的列宁格勒历史博物馆的艺术史家。兄长阿卡迪·斯特鲁伽茨基出生于巴顿(位于今格鲁吉亚)，1949年毕业于莫斯科军事外语学院，之后在军队从事教师和翻译工作。其弟鲍里斯·斯特鲁伽茨基于1933年出生于列宁格勒(今圣彼得堡)，就读于列宁格勒国立大学天文系。毕业后成为了一名天文学家和计算机工程师。1958年，兄弟二人开始合作创作小说。长篇处女作《紫云之国》于1959年出版。第二年(1960)出版了短篇集《向阿玛尔切亚去的路》和《六根火柴》，确立了科幻作家的地位。他们最著名的小说是《路边野餐》，后被安德列·塔科夫斯基以《潜行者》为名搬上银幕。

他们的创作主题广泛，思想内容的焦点围绕在社会、哲学、人类文明发展、人心探索等深刻议题，叙事擅用荒诞、讽刺的手法。斯特鲁加茨基兄弟的作品有别于一般的科幻小说偏重科技或宇宙飞船之类的物质面描写，总是以人与社会为中心，辅以科学幻想。

在苏联科幻史上，斯特鲁伽茨基兄弟占据着显著的地位。事实上，即使在世界科幻文坛，他们也拥有极高的声誉。科幻网站在2001年的科幻迷票选中，选出俄国最佳七十本科幻小说，斯特鲁加茨基兄弟的作品占了全部的四分之一，而且前十名中有七本是这两兄弟的作品，足见他们受欢迎的程度。他们最著名的是“正午世界”系列。因为这个系列的第一部 《正午:22世纪》而被粉丝命名。其中一部《麻烦事》与电影《阿凡达》甚至有版权之争。 这些书中一个重要的故事主线就是高级的人类文明如何秘密地操纵那些被认为欠发达文明的发展。人类特工被称为“开拓员”。同时有些人怀疑，有一个被称为漫游者的非常发达的宇航文明种族，并正在“开拓”人类自身。这一系列共包含十部小说、数部相关作品，设计17颗星球，8个种族，其规模并不亚于美国的《星际旅行》系列。

苏联电影发展了科幻电影的传统，导演有保罗·克卢沙奇、安德烈·塔尔科夫斯基、康斯坦丁·洛普沙斯基、弗拉基米尔·塔拉索夫、理查德·维克托和根纳季·蒂先科。许多科幻书籍，尤其是儿童书籍，被制成电影、动画和电视。最先改写的是俄罗斯科幻小说作家布列切夫的小说。众多根据爱丽丝·谢列兹涅夫故事改编的电影中，最受欢迎的动画是《第三颗行星的秘密》 (1981年)。

安德烈·塔尔科夫斯基的拍摄的《镜子》《祭祀》《索拉里斯》可谓是世界科幻电影的经典，在欧洲和美国有许多观众观看他的影片。他在预算少、时间短的情况下拍摄了《伊万的童年》，这部影片被被授予20个奖项，其中包括威尼斯电影节的“金狮”奖。1982年3月，安德烈·塔尔科夫斯基去了意大利，开始拍摄科幻电影《怀旧》。一年后，他获得了戛纳导演奖。1986年安德烈·塔尔科夫斯基在瑞典拍摄了他的《祭祀》是他最后的杰作。其代表作还有《杀人犯》(1956、《压路机和小提琴》(1960)、《千分之一的机会》(1968)、《太阳城》(1972)《潜行者》(改编自斯特鲁加斯基写的《路边野餐》)(1979) 《怀旧》(1983)等。

理恰尔德·维克托洛夫根据基尔·布雷乔夫的剧本拍摄的电影《穿越荆棘飞向星星》仅在上映的那一年就有2000万观众观看，这部影片人文主义氛围真实浓厚。其他电影还有《佩尔·阿斯佩尔和阿斯特拉》 (1981)，《来自未来的客人》 (1985)，《两张去印度的票》 (1985)，《转运》(1988)和《女巫洞》(1990)。

国外科幻书籍也多次被改编过，最常见的是朱勒·凡尔纳、斯坦尼斯拉夫·莱姆和雷·布拉德伯里。电影原脚本《金·扎·扎》 (1986年)和儿童宇宙行动《莫斯科·卡西奥佩亚》(1973年)和《宇宙青少年》(1974年)。尽管科幻体裁很受欢迎，但苏联专门讨论科幻小说的媒体却很少，大部分都是粉丝俱乐部制作的粉丝杂志。SF故事通常出现在科普杂志上，如《青年技术》、《环游世界》和《乌拉尔跟踪者》，或者出现在文学选集上，如《冒险世界》，其中也包括冒险、历史和神秘的作品。

三、20世纪90年代苏联解体至今的俄罗斯科幻文学

从20世纪90年代至今，幻想和科幻小说一直是俄罗斯最畅销的作品之一。20世纪80年代末，西方书籍和电影的许多译本在俄罗斯大量出版，新的浪潮重新打开了一个伟大的幻想世界。代表作家有：季尔·布雷乔夫、玛丽亚·谢苗诺娃、亚历山大·格罗莫夫、谢尔盖·卢基扬年科、瓦季姆·帕诺夫等。这期间反乌托邦、末日幻想、时间旅行、宇宙和历史转换是非常受欢迎的题材。

季尔·布雷乔夫是俄罗斯联邦科学院的东方研究所教授，俄罗斯奖金和荣誉称号评审委员会主任委员。30岁起开始用“基尔·布雷乔夫”这个笔名发表科幻小说。布雷乔夫是一位多产的作家，其作品经常被改编为电视剧和电影，在世界科幻小说界享有较高的声誉。他的科幻小说在世界科幻小说文坛独树一帜，不少作品被搬上银幕或荧屏，其中电视片《第三星球的秘密》和《锈船岛奇遇记》曾在我国播放。其他译介为中文的作品有:《一百年以后》《女巫的洞府》《地球女孩外星历险记》《微型人的战争》《恐龙的孩子们》《两个地球的角斗》《飞龙失踪案》《谋杀忒修斯》《百年大追踪:21世纪时空大历险》《博士变山羊》《最后的战争》《入地艇》《忘却城》《劫持奇才》《大战微型人》《独闯金三角》《你们田野里的瘟疫》《蝙蝠龙》《太空幸存者》《聪明飞船》《阿丽萨外星历险记》等。

玛丽亚·谢苗诺娃出生于列宁格勒，在航空仪表制造学院获得了工程电气专业的学位。她被认为是斯拉夫幻想曲的创始人，与其他科幻小说作家不同，她的作品里没有兽人、侏儒、精灵和龙，而是一些神奇的生物并赋予他们魔法的力量。这就是斯拉夫童话的传说世界，很现实又富有史诗般的情感，她可以将争斗、占卜仪式的描写更加生动可信。2004、2008年曾获俄罗斯科学院幻想奖。

亚历山大·格罗莫夫出生于莫斯科，多年从事宇宙考察仪器的研制工作，是俄科幻界为数不多的坚守实验依据的写实派作家。1995年出版长篇小说《软着陆》，其中包括作家创造的所有最好的作品。这本书成为20世纪90年代俄罗斯科幻小说中最重要、最引人注目的作品之一，从那时起，格罗莫夫几乎每一本新书都成为评论家和读者关注的焦点。1996年，这本书获亚历山大·贝尔亚耶夫文学奖，继而他开始了专业科幻小说的写作生涯。他出版的长篇小说包括《虚空占有者》(1997)《旅鼠之年》(1997)《吃水线》(1998)《恒星守护者》《一千零一日》(2000年)《乌龟的翅膀》(2001年)和《明天开始永恒》(2002年)等。逐渐确立了俄罗斯“科学科幻”、“新浪潮科幻”作家群体的领军地位。他曾获俄科幻界颁发的多个奖项，其中包括别里亚耶夫奖、“西格马·F”奖，“金银细工”，“星桥奖”等。

谢尔盖·卢基扬年科是俄罗斯著名科幻小说家，被誉为俄罗斯科幻文学之父。他将他的作品定义为“动作小说”或“道路幻想小说”。其家喻户晓的作品是“守夜人”系列(包括《守夜人》《守日人》《黄昏使者》《最后的守护人》)。这个系列体现出他的写作功力，把他推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使他得以站在欧洲最优秀的科幻奇幻作家之列。

瓦季姆·帕诺夫2001年发表了《战争总是由失败者挑起的》，为《秘密之城》系列小说奠定了开端。《秘密之城》这部系列小说还被改编成了电影和电视剧，更有创作者改编成了一款游戏。2005年，他的系列书籍《飞地》推出，此系列包括5本书。2017年初，瓦季姆·帕诺夫以政论家身份撰写了《俄罗斯国防部之吻》和《力量之证明》。

电影导演/演员费多尔·邦达尔丘克拍摄了当时最昂贵的俄罗斯科幻电影《人烟之岛》，邦达尔丘克还拍摄了俄罗斯最高票房的科学幻想片《表演》。与苏联电影相比，由于视觉效果成本太高，当代俄罗斯的科幻电影和奇幻电影的产量有所下降。在整个20世纪90年代，这些类型的电影几乎没有拍摄，然而，在2000年—2010年，俄罗斯又拍摄了一系列此类型的电影。影片大部分是以书籍为基础改编拍摄的，特别是谢尔盖·卢基亚年科(《夜间巡逻》《白天巡逻》《阿西里斯·努那》)布列乔夫(《艾丽丝的生日》)、斯特鲁加茨基兄弟(《有人居住的岛屿》《卑鄙的天鹅》《难以成为神》)，谢苗诺娃(《猎狼犬》)和果戈里(《维伊》)。动漫影片中的亮点是2010年安德烈·舒什科娃的史汀克短片《爱的发明》。一系列儿童故事和卡通影片都是以俄罗斯神话和历史为基础的，其中大部分是“磨坊”动画工作室创作的。

直到2010年年中，原创剧本电影很少见，但此后情况发生了变化，先后出品了原创纪录片《月球上的第一个》、时间旅行剧《我们来自未来》、赛博朋克动作片《哈科尔亨利》、科幻剧《引力》、超级英雄电影《黑色闪电》和《保护者》。基木尔·贝克曼贝托夫和费多尔·邦达尔丘克是现代最有影响力的制片人和导演之一。其他媒体的俄罗斯视频游戏开发商也对科幻体裁做出了贡献，比如基于科幻的MMORPG Allods Online、Ethlords回合战略游戏和RTS Perimeter科幻游戏等。现代俄罗斯发行了科幻杂志、奇幻杂志、网站等其他媒体，世界上最大的杂志是“梦幻世界”科幻小说，乌克兰的杂志，如“白俄罗斯方位“或”梦幻现实“，主要是俄语的。在Fantlab.ru和Mirf.ru网站中，Roscon Award被评为最有影响力的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