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4-23
文/于永军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纵观历史人物传记,不难从中发现一个可怕的史实:有的历史人物明明是一个魔鬼,干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但由于纪传者的好恶或者别有用心,那魔鬼的脸上却被生生搽上了雪花膏,成了人们眼中的“正人君子”。
说被搽了雪花膏的鬼脸,首先想到的一个人物是三国时的华歆。笔者对华歆的印象不好,倒不是因为受《世说新语》中那则管宁与他“割席”断谊的框定。把他视为被搽了雪花膏的跳梁小丑,主要是看了《三国演义》之后。
《三国志·华歆传》中,说华歆平时“议论持平,终不毁伤人”;当豫章太守时,“为政清静不烦,吏民感而爱之”;当曹魏司徒时,“素日以清贫自守,把封禄赏赐救济亲戚故旧”……仅以陈寿上述之视,华歆妥妥的“正人君子”一枚,可作千古流芳。
可是再看《三国演义》中的华歆,却让人恨得牙痒痒,其魔鬼的嘴脸暴露无遗。这里姑且不说他先投孙吴后又投曹操的“奶孩”状,只说他当曹操鹰犬杀伏皇后那一节:汉献帝眼见曹操就要篡位,同伏后一起大哭。伏后给父亲伏完写信求救,伏完密谋结连孙、刘灭曹。不料,曹操早在汉献帝身边布满了暗桩,事情很快暴露。伏后躲在夹壁中试图逃命。已担任尚书令的华歆奉命前往搜寻,搜找不见,“料在壁中,便喝甲士破壁搜寻。歆亲自动手揪后头髻拖出”。伏后求饶,华歆哪里肯放过,伏后披发跣足,被推拥到曹操面前,由曹操命人乱棒打死,伏后所生的两个儿子和伏完一家全被杀掉。清代武樗瘿说曹操逼宫有个评语:“曹操逼宫之罪,歆实成之。操罪可从未减,歆当为此案之首犯。世有身负虚名,不克自保其晚节者,皆歆类耳。”武樗瘿把刽子手说成首犯,固然有失偏颇,但华歆那种恶狗凶相,却再也掩饰不住。这也说明了管宁当初从一个细节看透他之识人深刻。
说抹着雪花膏的鬼脸,不能不说南北朝时的袁昂。他出身南朝侨姓大族“陈郡袁氏”,出仕为官起步即任行(代理)参军,一路通达,至永元二年(500),雍州刺史萧衍等起兵反南齐,他正在南齐建武将军、吴兴郡太守任上。萧衍亲自写信劝谕,以“大军一临,诛及三族”相威胁,但袁昂回信抗辞,落了个颇美的名声。然而,中兴元年(501)十二月,袁昂眼见大势已去,竟“束身诣阙”,向萧衍谢罪归降,先被用为后军将军,随后步步高升,到中大通五年(533)九月,他七十三岁时被加授为特进、左光禄大夫,任司空。八十岁去世时,袁昂被册赠谥号“穆正”。“穆正”者,表彰其乃“正”人也。就袁昂拒降那一页,《魏书》《梁书》《南史》《南朝秘史》均作“正人”赞,而对袁昂最终投降,史家们却鲜见发声,状若“为贤者讳”。
倒是《南史·袁昂传》中有个情节,让其露出了端倪:袁昂投降七年后,他授吏部尚书,梁武帝对他说:“齐明帝用你做黑头尚书,朕用你做白头尚书,相比之下,朕心中实在有愧。”袁昂肉麻地答道:“臣从出生到现在,已经四十七年了。四十岁以前,命是臣自己的;四十岁过后的七年,是陛下赐给臣的。七岁做尚书,这不算是晚达。”倘若说袁昂先前拒降,颇有些“正”的话,这里用“七岁尚书”向新主子表达忠心,却是“正人”想不到也说不出口的,于是便成了后世笑料,上了明代的《古今笑史·容悦部第十七》。冯梦龙在记下这个笑话后如是讥讽:“前后若两截人,此语是他的供状。”评价是否确切姑且不谈,但一个被“搽了雪花膏”的鬼脸却被描了出来。
总之,鬼魅铁定成不了神明,即使被雪花膏装扮得再漂亮,最终也逃不过历史的如椽巨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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