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政治背景下乌克兰危机中的能源博弈

DOI：10.11885/j.issn.1674-5094.2015.03.01.02

文章编号：1674-5094（2015）05-0037-05

文献标志码：A

*收稿日期：2015–03–01

作者简介：唐彦林（1972–），男（汉族），辽宁沈阳人，教授，博士，研究方向：东北亚政治经济外交。

基金项目：2014年辽宁省社科规划基金重点项目“构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研究”（L14AGJ001）；2013年辽宁省教育厅科学研究一般项目“美国国内政治生态变化及其对中美关系的影响”（W2013014）；

Energy Game in Ukraine Crisis in the International Political Context

Tang Yanlin *, Han Ji, Kang Jingjun

School of International Studies，Liaoning University，Shenyang Liaoning，110036，China

Abstract：The conflict between Russia and Ukraine in 2014 is different from the natural gas disputes in 2006 and 2009 between the two nations. This conflict has aroused wide concern in the international community，behind which is the intense “game”among the United States，Russia and the European Union relating to geopolitics and energy. To the west of Ukraine is European Union，and to the east，Russia. Oil and gas imported to EU countries from Russia must go through its territory，which gives Ukraine a strategic position of great geopolitical importance. Thus，energy plays critical roles in Ukraine crisis. In the Russia-Ukraine crisis in 2014，Russia diversified its oil and gas export strategies to reduce its dependence on Ukraine；the EU accelerated the pace of diversification of energy imports；the United States attempted to take away Russia’s share of the energy market in Europe by using energy as a bargaining chip in its intervention on Ukraine crisis. A study on the energy game in the Ukraine crisis offers an angle for better understanding the game among nations involved and the prospect of the Ukraine crisis.

Key words：Ukraine crisis；geopolitics；international energy pattern；energy game；world economic situation

唐彦林，韩佶，亢晋军．国际政治背景下乌克兰危机中的能源博弈[J]．西南石油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5，17（5）：37–41．

Tang Yanlin, Han Ji, Kang Jingjun．Energy Game in Ukraine Crisis in the International Political Context[J]．Journal of Southwest Petroleum University：Social Sciences Edition，2015，17（5）：37–41．

引言

同国际政治格局一样，国际能源格局也是由国际社会的“大国”进行联系和互动的结果。国际能源格局是全球能源生产大国、能源出口大国和能源进口大国（国家集团）之间相互作用和相互影响的状态，表现为能源生产国、能源输出国和能源消费国之间的动态关系，并进而影响国际政治格局和世界经济格局走向。摩根索指出“……另一个对相对于他国的权力具有重要影响的相对稳定的因素是自然资源” [1]。大国能源政治不仅是国际能源格局中最主要的，而且是最重要的表现方式。进入21世纪以来，随着科技的迅猛发展和经济全球化的逐步深入，国家间的相互联系越来越密切，相互依存日益加深 [2]。第三次科技革命方兴未艾，现代化生产方式日新月异，对能源的需求和依赖导致能源因素在国际政治经济格局中的作用和地位日益重要，很多时候，能源被当作大国博弈的筹码。随着冷战结束和世界多极化、经济全球化的发展，能源因素和地缘政治联系日益密切，“能源武器”对国际关系更产生了重要的影响，此次乌克兰危机也不例外。

1　乌克兰危机中能源博弈的缘起

从地缘政治来看，乌克兰在当今东欧格局上处于俄罗斯和西欧各国的“中间地带”。在苏联时期，乌克兰就具有十分重要的战略地位，丰富和肥沃的黑土地使其成为俄罗斯和欧洲的“粮仓”，更是欧洲各国进口俄罗斯天然气等其他资源的油气管道的必经之路。在地缘政治上不但对俄罗斯，而且对欧洲各国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战略意义。在苏联时代，作为加盟共和国主体的俄罗斯便和同样作为加盟共和国的乌克兰共和国产生多次天然气纠纷。但是当时苏联作为一个主权国家，俄罗斯和乌克兰的“摩擦”属于一国内政问题，并不能对当时的国际能源格局产生影响。苏联解体后的2006年和2009年两国发生过两次“天然气争端”，这两次争端与苏联时期的争端不同，这次争端属于两个主权国家之间的争端，而乌克兰又处于东西欧交界处敏感地带，必然引起国际社会的强烈关注。此外，在过去几年里，已有多个国家因为与俄罗斯发生经济或者政治冲突而被其暂停或者减少能源供应，这些国家包括拉脱维亚（2005年）、立陶宛和格鲁吉亚（2006年）、爱沙尼亚和白俄罗斯（2007年）以及捷克（2008年） [3]。而这次乌克兰危机最直接的原因是2013年11月“亲俄”的乌克兰领导人亚努科维奇停止与欧盟签署联系国协定，最终导致乌克兰局势动荡，“亲俄”与“亲欧”两派阵营举行街头政治集会，并发生骚乱，造成人员伤亡，导致一连串的国内局势动荡和东西方国家在乌克兰危机上的对峙。由于克里米亚半岛所处的黑海盆地是油气资源十分丰富的地区，且有相当数量的乌克兰油气公司在克里米亚半岛开发油气，能源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因此俄罗斯顺势将前苏联赫鲁晓夫时期“赠予”乌克兰的克里米亚地区重新收回。此次危机看似是乌克兰领导人“亲俄远欧”造成的，但是深层次上是能源利益和地缘政治上的大国博弈所造成的。

2　俄罗斯采取能源出口多元化战略

俄罗斯是真正意义上的能源大国。俄罗斯国内工业能源需求几乎全都是自给，除此之外，蕴藏丰富油气资源的俄罗斯，“随着石油和天然气出口的扩大，能源已成为俄罗斯重要的外交资源” [3]。俄罗斯是世界第二大天然气生产国和第三大液态燃料生产国，油气资源收入占俄罗斯联邦政府总收入的50%左右。根据英国石油公司发布的《2014年世界能源统计年鉴》的统计数据，俄罗斯2013年已探明的石油储量约为930亿桶，天然气储量为31.3万亿立方米 [4]。

作为前超级大国苏联的继任者，俄罗斯将苏联时期的绝大部分输油管线继承下来。欧洲主要国家的天然气都靠俄罗斯供应。由于历史和地理因素的影响，乌克兰与俄罗斯之间在天然气供应方面关系十分密切。而原属华约的斯洛伐克、匈牙利和波兰等国更是几乎全部依靠俄罗斯油气资源。能源在此次俄乌冲突中扮演重要角色。此次俄乌危机中，俄罗斯更是大打“能源牌”。在俄罗斯看来，乌克兰既是俄罗斯向欧洲出口能源的重要过境国，也是一个脆弱的和不可靠的伙伴。长期以来，俄乌两国在能源问题上有过多次摩擦和争端，但又是彼此离不开的紧密关系国。根据2014年3月美国能源署（EIA）统计数据显示，乌克兰从俄罗斯天然气进口量占到其总进口量67% [5]。由于天然气消费占到乌克兰能源消费的40%，所以俄罗斯有效地控制乌克兰整个国家26.8%的能源需求。因此，在乌克兰危机中，俄罗斯政府大打能源牌。在俄乌之间数次谈判破裂后，2014年6月16日，俄罗斯采取单方面对乌克兰“断气”和提高天然气价格等手段来对乌克兰政府施加压力，并且要求乌克兰偿还所欠的天然气欠款才恢复供气。这对乌克兰波罗申科新政府造成巨大压力。面对这种情况，乌克兰试图在短期内通过天然气能源进口方式多样化的措施来应对俄罗斯“断气”危机，乌克兰与美国、欧盟、卡塔尔等国商讨解决办法，但除了利用目前国内仅存不多的天然气储备外，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能源短缺问题。

除对乌克兰采取强硬措施外，俄罗斯还实行油气出口多样化的方式，试图逐渐摆脱对乌克兰的过境依赖。俄罗斯正在寻找和修建新的向欧洲输送能源管道来替代和减少油气出口对乌克兰运输管道的依赖 [6]。对于俄罗斯而言，保证能源输出畅通和价格是保证本国经济安全的重要因素。俄罗斯早已开始建设的“北溪”和“南溪”工程就是典型的摆脱油气过境乌克兰的做法，此举实现了俄罗斯方面能源输出多样化，大大减少油气输出对乌克兰的依赖，从而不影响俄罗斯对欧洲其他国家的天然气供应 [7]。其中“北溪”是位于俄罗斯维堡和德国格赖夫斯瓦尔德之间，沿着波罗的海海底铺设的长达760英里的海上双管道，“北溪”工程有两条线路，第一条线路于2011年11月正式投入使用，年输气量为275亿立方米。而第二条线路也于2012年10月完工投入使用，年输气量同样为275亿立方米。至此，“北溪”的总输气量达到550亿立方米，该管道主要为地处欧洲、地理位置靠北的国家和地区设置，包括对德国、丹麦、荷兰、英国等国家输送天然气。“南溪”管道系统是2007年由意大利埃尼公司和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宣布共同建设的。按照建设规划，“南溪”输气管道从俄罗斯经黑海海底到保加利亚上岸，然后通过两条支线分别通达奥地利、意大利等国。但在2014年6月乌克兰危机持续发酵后，“南溪”的主要过境国之一的保加利亚政府迫于欧盟和美国的压力，宣布暂停“南溪”输气管道建设，“南溪”输气管道项目搁浅。2014年12月1日，俄罗斯总统普京表示，由于欧洲方面的反对，俄罗斯放弃“南溪”天然气管道项目，转而加强与土耳其的能源合作。2014年12月俄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和土耳其博塔什油气管道公司签署备忘录，计划修建一条从俄罗斯经黑海海底到土耳其的管道，该项目被命名为“土耳其流”，总长度约1 100公里，有4条支线，其输气能力为每年630亿立方米，相当于“南溪”管道的设计输送量。“土耳其流”工程计划于2016年启动，2019年竣工。“土耳其流”输气管道建成后，乌克兰作为输油管道经过国的地位将进一步下降，经济上还会使得乌克兰减少过境费。

俄罗斯借助“北溪”和“南溪”工程和其他管道系统，将降低对邻国乌克兰的过境依赖，同时也能够有效对抗美国和欧洲的“跨里海天然气管道”的竞争，为今后能源出口提供保障。但俄罗斯方面的这种“另辟蹊径”的设想是美好的，但却不能完全实现其目的，因为，乌克兰作为输油国管道的地位依然存在，俄罗斯出口油气依然对乌克兰存在依赖。

3　欧盟试图采取能源进口多元化来保证能源供应

能源总是在欧洲的政策方面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事实上，从20世纪50年代的煤钢共同体到原子能共同体，无一不表现出能源的主导地位，尤其是石油和天然气因素更突出。对欧盟及其成员国而言，实现社会经济可持续发展，其重要前提就是保证能源的供应安全 [8]。欧盟既是世界上第二大能源消费者也是世界上最大的能源（石油和天然气）进口者。中欧和东欧的某些国家完全依赖天然气进口，而且进口渠道极少，以进口俄罗斯天然气为主，在某些情况下甚至是唯一的供应来源。预计到2035年，欧盟对进口石油的依赖将从现在的80%左右增加超过90%，对天然气进口的依赖预计将从现在的60%左右增长超过80%。长期来看，欧盟和俄罗斯之间存在紧密的能源依赖关系。俄罗斯依然是欧洲国家能源资源可靠的供应者，目前，欧盟市场上约30%的石油和40%的天然气依靠俄罗斯的输送 [9]。俄罗斯出口到欧洲的天然气60%要过境乌克兰。德国、意大利和法国都严重依赖俄罗斯天然气进口，荷兰和英国则因国内能够生产液化天然气，对俄罗斯天然气依赖性较小。

乌克兰危机发生后，欧盟国家的能源供应受到影响和冲击，迫于美国的施压，欧盟委员会对正在建设的“南溪”工程进行种种限制，并对“南溪”工程参建国进行制裁威胁。因此，欧盟试图开拓除俄罗斯以外的能源进口渠道，通过能源进口多元化战略来保证能源供应，具体包括：欧盟支持建设非俄罗斯的通过亚得里亚海的从高加索到土耳其的管道建设，随着跨亚得里亚海天然气管道以及更多LNG接收终端的建设，欧盟天然气供应渠道多样化的进程将会逐步取得进展；欧洲还加强了与非洲产油国阿尔及利亚的关系，阿尔及利亚在此之前就是欧洲的第三大天然气供应国，通过跨地中海的三条输气管道输送天然气。为了增加欧盟的天然气进口量，可以考虑如下途径：一是如果能取消经济制裁，可以考虑从伊朗和利比亚进口天然气；二是欧盟增加现有天然气进口国的天然气进口量。

此外，欧盟国家试图增加自身产量来弥补能源短缺。意大利埃尼集团认为，欧洲可以通过开发自己的页岩资源并且增加对核能和煤炭等其他能源的使用来减少对俄罗斯天然气的依赖 [10]。然而，开发国内天然气需要一系列基础设施和资金的投入，这使得开采国内能源的成本大于进口天然气的成本，这不是一个可行的办法。当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供给方面时，有些人士开始关注提高能源利用和减少能源消耗的措施。这种措施从长期来看，对于欧洲也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乌克兰已经采取有效措施减少能源消耗，但是节约能源还有更多的工作要做。

2014年3月21日至22日，欧洲理事会专门讨论欧盟能源安全问题。乌克兰危机促使欧洲领导人认识到需要减少对外部能源的依赖度，欧洲理事会促进欧盟委员会在2014年5月28日推出了新的欧洲能源安全战略，以促进成员国之间的能源合作，应对现实的挑战。该战略的主要内容应包括：加快能源基础设施建设，力图实现多样化；加强相关法律的制定和实施；加强欧盟能源供应安全机制；增加欧盟成员国与外部供应商的议价能力；专注欧洲的能源生产并提高欧盟周边的能源安全。

4　美国试图进军欧洲能源市场以抗衡俄罗斯

历史和现实表明，美国不仅是一个能源生产大国，更是一个能源消费大国。美国同样善于运用能源武器来维护和拓展本国利益。在2世纪80年代的美苏冷战时期，里根政府就向欧佩克组织施压，增加油气出口，对苏联的经济造成重大影响，国内经济状况严重恶化，成为苏联解体的一个诱因。冷战结束后，美国的全球战略不断调整，但是基本内核没有变化，“其核心思想仍与冷战时期的美国战略一脉相承，即维护和加强美国的领导地位，并按照美国的价值观塑造世界。”2009年11月，“欧盟—美国能源委员会”成立，以促建透明和稳定的全球能源市场 [11]。近些年来，美国一直打算将本国的页岩气输往欧洲，减轻欧洲对俄罗斯能源的依赖。美国不断地插手欧洲事务，目的就是要离间俄罗斯和欧盟的关系，借此契机试图改变欧洲能源消费格局。美国希望阻断俄罗斯正在建设的“南溪”项目工程，鼓励中东产油盟国卡塔尔向欧洲提供液化石油天然气，2010年，美国就推动亚德里亚半岛国家意大利修建液化天然气接收终端。在美国的鼓励和推动下，欧洲国家可以更多地利用卡塔尔的液化天然气来缓解燃眉之急，此举将对俄罗斯的能源国地位产生影响，并逐步重构欧洲的能源版图。

近期世界主要产油国油气产量的变化使俄罗斯的能源输出国地位有所削弱。事实上，美国需要一个可靠的、安全的、廉价的能源供给。天然气价格波动太大，石油和煤对环境造成重大污染，而可再生能源不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依靠对象。美国页岩气革命使美国天然气产量增加，这将有助于缓解西欧对俄罗斯天然气的依赖。从美国国内情况来看，美国大力发展本国的页岩气，页岩气的大规模开发和利用逐渐地改变着世界能源版图。2014年国际能源署发布的《世界能源展望》指出，国际上对天然气的需求将增长一倍 [12]。因此，美国此时大力发展本国的页岩气将大大降低天然气供应中断的风险。而从2013年开始，俄罗斯就已经被美国超过，成为第一大天然气生产国。对于美国来说，乌克兰危机的发生，是奥巴马政府实施美国能源外交的难得契机。在2014年美欧能源峰会上，参与国提出采取措施实现能源进口方式多样化、增加国内产量等方式来减少因俄罗斯“断气”而带来的影响 [13]。“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协议”（TTIP）国已经就美国出口天然气到欧洲进行了谈判，这将放开对美国出口天然气到欧洲的限制。目前，波兰、匈牙利、捷克等国已经和美国协商进口天然气。多年来，欧盟和美国一直在扩大跨大西洋能源对话。

当前，美国想以自身丰富的液化天然气来作为减轻俄罗斯“断气”对乌克兰和欧洲产生影响的重要武器，减少乌克兰和欧洲的“无助”。但美国不能通过从中东产油国如卡塔尔进口液化天然气输送到能源短缺的乌克兰，因为乌克兰缺乏LNG的进口接收设施，甚至没有从欧洲进口天然气的管道，因此乌克兰不得不受到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的价格提高的影响。同时，美国的液化天然气出口虽将有效抵制俄罗斯的“断气”影响，但是美国政府并不具备自己独立的能源公司，所以政府不能直接为了地缘政治目的而出口能源，考虑到能源公司出口能源更多出于经济目的。一旦复杂的基础设施需求按照美国生产和使用能源的要求建立起来，美国便能大规模地出口液化天然气。但是短期来看，美国没有能力向欧洲提供天然气，目前，欧洲缺乏任何进口设施，美国也不可能成为欧洲天然气的供应替代者，主要是因为缺乏液化天然气出口终端。长远来看美国很有希望在下一个10年，液化天然气出口能力显著提升。

5　结语

能源供给和消费不仅仅靠市场来调节，而且受到国际形势和地缘政治的深刻影响。乌克兰危机对欧洲能源格局的影响充分说明了这一点。危机发生后，俄罗斯、美国、乌克兰和欧盟纷纷采取措施维护自身能源安全，以维护和促进经济发展，彼此之间的能源博弈更是愈演愈烈。俄罗斯试图采取能源出口多元化战略，减少对乌克兰的过境依赖，并以能源为武器，向乌克兰和欧盟施压。美国打着“拯救”乌克兰和欧盟的旗号，试图进军欧洲能源市场，借乌克兰危机挤占俄罗斯在欧洲的能源市场份额，在对抗俄罗斯的同时，进一步巩固美国与欧洲的联系。伴随着乌克兰危机的持久化，各方围绕能源的博弈将是长期和复杂的，其影响也将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