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8-31
○蒋士会 张钰与
随着数字技术的狂飙突进,教育和培训难以适应时代变化[1]。实际上,结果导向的流水线式培训已不合时宜,迫切需要提质增效,从粗放式培训向精细化培训转型,网络化、数字化、个性化、终身化成为新时代职业培训的时代诉求。职龄农民作为职业培训的重要主体,其培训质量直接关涉乡村振兴的成效问题(本文界定的职龄农民,是指户口性质为农业户口,年龄在18—60 岁之间,具有一定劳动能力的农民群体)。我们从数字化角度,理性地审察和考量职业培训的结构性要素,探索从数字基建的完善、个性需求的彰显、数字教学的驱动和数字素养的培育四个向度推动职龄农民培训的数字化转型,促使职龄农民从“外在被动培训需求”过渡到“内在自主的培训需求”阶段,激发职龄农民自主发展的内生动力。
乡村振兴的重中之重是乡村人才振兴,随着农村农业现代化进程加快,职龄农民在乡村振兴的关键作用愈发凸显。2021 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加快推进乡村人才振兴的意见》指出,“坚持把乡村人力资本开发放在首要位置,大力培养本土人才”。2022 年,农业农村部关于印发《“十四五”农业农村人才队伍建设发展规划》指出,要全面实施乡村振兴的深度、广度、难度都不亚于脱贫攻坚,对人才的支撑保障作用提出更高的要求。2022 年,中央1 号文件《关于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加快农业农村现代化的意见》提出,“加强艰苦边远地区乡村振兴人才队伍建设”。2023 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全面推进乡村振兴重点工作的意见》指出,“增强脱贫地区和脱贫群众内生发展动力,更加注重扶志扶智,聚焦产业就业”。乡村人才振兴是实现乡村振兴的关键所在。强化职龄农民培训是实现乡村振兴,促进乡村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的迫切需要。
随着人工智能、物联网、大数据和云计算的广泛运用,与此相关的数字经济成为我国经济增长的新引擎,推动农业与互联网、旅游、教育、健康养老等多元化产业的交叉和融合,孕育着数字新职业和新岗位,如大数据工程技术人员、农业数字化技术员、农业发展信息员、农村物流人员、电商直播等。在劳动力市场,数字经济的蓬勃发展对职龄农民的知识结构、专业技能及综合素质提出了新的要求。对此,从事相关职业的职龄农民迫切需要更新职业知识和技能,持续性地进行学习或接受培训,才得以快速地胜任新岗位。
教育数字化战略行动的扎实推进,尤其是云计算和VR/AR 等技术的广泛应用,迫使职业技能培训要主动适应新的变化。2022 年,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印发的《“技能中国行动”实施方案》指出,大力推行“互联网+职业技能培训”,广泛开展新职业新业态新模式从业人员技能培训等。2022年,《“十四五”职业技能培训规划》指出,推行“互联网+”职业技能培训,鼓励推广应用虚拟仿真、人工智能等新技术创新培训模式。当前,职龄农民职业培训却还在沿用工业时代的“流水线培训模式”来培训数字化时代的职龄农民,在实践中存在平台尚未成熟、过程监管较难、资源整合欠佳、需求调研不足、培训形式单一等痛点难点,导致乡村人才队伍振兴困难,乡村发展内生力不足。
乡村5G、人工智能、物联网等新型基础设施向乡村地区覆盖、向村户延伸,助力数字化乡村的目标达成。截至2022 年12 月,我国城镇地区互联网普及率为83.1%,而农村地区互联网普及率为61.9%[2]。整体而言,我国城乡数字硬件鸿沟正在弥合,但乡村地区职业培训数字基建薄弱的问题依然突出。区域数字鸿沟导致欠发达地区的信息化建设滞后,智能化服务工具、政策服务能力、职业技能培训、就业创业培训等数字化服务供给不足且服务质量不高[3]。囿于技术、人员和资金的限制以及区域基建不完善的现实原因,乡村地区职业培训的数字设施设备相对滞后。一方面,学分银行尚未建成。我国区域终身教育学分银行探索,主要集中在经济发达地区、大中城市,较有代表性的如上海、广东终身教育学分银行等[4]。显然,我国学分银行尚未下沉至县城,导致职龄农民与终身教育融通受阻,延滞了学习型乡村建设的进程。另一方面,培训平台有待完善。平台的知识更新缓慢,知识内容重复率较高,平台的课程体系不清晰,无法实现菜单式个性化学习,不能完全满足农民学习需求,对农民缺乏足够吸引力[5]。以及职龄农民职业培训的质量评估、跟踪服务等平台尚未健全,继而无法实时监督职龄农民浏览情况、线上学习时长、在线测试成绩等相关情况。这是职龄农民培训数字化转型亟待进一步落地的实践问题。
数字化时代是个性极大张扬的时代、更加崇尚自我的时代[6]。职龄农民作为职业培训的重要主体,按照主体需要和产业需要开展职业培训,其价值性才得以彰显。诚然,每一个职龄农民的工作经验、气质类型、能力特点和个性特征迥异,满足个性化的主体需求是保障职龄农民职业培训高质量发展的先决条件。研究者们认为,个体的差异会影响其学习的过程和偏好,学习者动机并不一致[7]。结合农民个人需求层次目标、家庭长远目标等,将农民需求按照等级分层,可分为保守安稳型、自给生存型、效益追求型和经济发展型[8]。这和职龄农民的职业生涯发展阶段相关联。然而,“市场需要什么,我们就去培训什么”的培训理念在乡村场域机械地固守和盘踞,乡村经济的发展需要以其强势的工具理性僭越职龄农民个性化的主体需求,且愈演愈烈。这种流水线式职业培训依据每年乡村产业发展的人才需求而设定班型和开展培训。这就遮蔽了职龄农民本体发展的个性化需求,职业培训的有效供给和职龄农民的个性需求存在脱节。“阳光工程”“燎原计划”“农村劳动力转移培训工程”等培训项目,实施前未对农民培训需求进行调研,导致培训内容往往与农村、农民的实际需求不匹配[9]。
目前,数字工具在教学中广泛应用的障碍之一是技术功能无法适应教学与学习策略的多样化,导致教学设计受制于现有的技术程序,而不能完全根据活动需要选择功能[10]。显然,数字技术始终“悬浮”在乡村场域中,使得职业培训遵循着传统培训模式的陈规俗套。以教师的线下讲授为主导,把教师直接摆置在“知识布道者”这一主导地位上,把碎片化的知识材料机械式、程序式地往职龄农民的大脑填塞,职龄农民被当成被动盛装知识的容器,强化其对工作过程中理论知识的机械记忆和操作技能的反复操练。这种传统培训手段的路径依赖抽离了职龄农民的切身体验和直观明察,阻隔了职龄农民与知识世界的交互联动。照本宣科式的单向规训势必会造成课堂乏味无趣、死气沉沉,消解职龄农民的自主性和能动性,其深度的情感体验和生命彰显在时空中悄然离场,异化成职龄农民“身体在场而状态脱域”的实然样态。故此,技术手段的僵滞化和浅用化造成教与学的关系愈加疏离。在多种新型职业农民培训方式中,38.9%的农民倾向于多种方式结合,27.7%的农民愿意接受课堂集中讲解,19.2%的农民喜欢到农业生产企业观摩学习,14.2%的农民愿意采用在实际生产经营中相互讨论的学习方式[11]。
职龄农民作为数字乡村建设的重要主体,其数字素养整体偏低成为钳制职业培训数字化转型、建设数字乡村的痛点难点。中国社科院日前发布的《乡村振兴战略背景下中国乡村数字素养调查分析报告》数据显示:当前,我国城乡居民数字素养差距异常明显,城市居民平均得分56.3 分(满分100 分),农村居民平均得分35.1 分,差值高达21.2 分,农村居民比城市居民平均得分低了37.5%;农民数字素养得分仅18.6 分,显著低于其他职业类型群体,比全体人群平均值低了57%[12]。在知识激增和技能更迭的数字化转型时代,职龄农民囿于小富即安等小农思想观念的束缚,自学能力较差,文化程度相对较低,导致数字素养整体偏低,致使其在应对智能时代洪流中处于弱势地位,存在“掉队”之风险,从而剥离了职龄农民与数字乡村的双向互促和共生发展。职龄农民数字素养的贫瘠又会进一步消解其社会生存能力和职业发展能力,终而使其陷入“能力贫困”的圈隅中。据调研得知,参加过培训的农民中,有93.9%的农民对培训方式不满意,其中62.96%的认为应该采取田间学校的形式,而选择电脑学习及远程APP 培训的农民较少,均在7%左右,这与农民的信息化水平有直接的关系[13]。
数字化基础设施完善是职龄农民培训数字化转型的前提基础,主要从职业能力测试平台、线上学习平台、学分银行三方面发力。第一,搭建职业能力测评平台,量准学习起点。借助“霍兰德职业能力测评”工具,建立职业能力测试平台。平台主要是对职龄农民的认知特点、技能水平、学习态度、职业兴趣、职业行为风格等职业能力结构进行全景式扫描和数据采集,并将数据存入档案中,生成个性化的动态模型,帮助职龄农民的准确定位。第二,完善线上学习平台,拓宽学习空间。基于前期的数据采集和分析,依托国家终身教育平台、全国农业科教云平台、云上智农平台、智慧农民云平台等平台,建立高素质农民网络课堂,统筹利用云计算、大数据、移动智能终端等技术,完善线上学习平台,融合直播、课程管理、考试、学习监管等多个系统,搭载教学测验、菜单式选修课程、个性化学习计划、学习群讨论等多元功能,构建起“培训信息”“培训服务”“培训监管”三个主要子场景。通过线上学习平台生成职龄农民的学习偏好和行为轨迹,为线下精准设计教学目标、精准确定教学过程、精准推送教学资源等提供方向性指导。贵州开发“贵州省农民全员培训电视点播系统”,让农民群众足不出户就可在家免费收看技术技能、种植养殖等视频课件[14]。山西省职业技能培训平台提供8 门课程学习服务,福建省职业培训平台提供29 门知识技能型课程。第三,开发县域学分银行,存储学习成果。学分银行是以个人终身学习档案库为基础的数据库,以学分为载体,职龄农民学分积累达到一定的认证标准,可兑换相应的技能证书、职业资格证书、结业证书等证书。且学分积累与职业能力层次逐级匹配,实现职龄农民在不同区域、不同机构、不同层次的学习成果积累、存储、认证、转化和兑换等服务,实现各级各类学习成果的等值兑换和数据共享,构建职龄农民终身教育的“立交桥”。
有效嵌入就需要摒弃“技术优先”“以事为本”的惯性思维,转向以人为本、以需求为导向的价值引领,将及时发现、引导、满足公众需求作为数字治理的出发点和落脚点[15]。第一,重视训前职业生涯指导,挖掘个性潜能。由政府专家、行业专家、教育专家和企业专家共同建立职业生涯指导委员会,根据每一个职龄农民职业能力测评和所处的职业生涯阶段,制定个性化的职业生涯发展计划,为其确立清晰合理的职业发展方向和目标。另外,针对个人职业发展问题和困惑,进行及时的沟通和交流,了解不同职业的岗位特征及相匹配的人格特质,引导职龄农民形成正确的择业观、就业观、创业观。第二,开展训中动态追踪教学,满足个性需求。以AR、VR、云计算、大数据、三维虚拟仿真技术等技术为支撑,开展差异化关注、个性化辅导的动态追踪式教学,对职龄农民“一人一档”等各类数据进行动态追踪、诊断分析与科学描绘,适应未来高质量、个性化、终身化职业培训需要。第三,强化训后跟踪指导服务,指引个性发展。跟踪指导服务侧重在培训过后,从观念、心理、技巧方面帮助职龄农民尽快就业上岗,主要包括分析就业形势、设计个人简历、就业面试技巧和就业信息搜集等体系化的指导,同时对其进行心理健康辅导与调适、精神支持与关照,助力职龄农民提升从职业培训到工作岗位的适应性。
培训流程的数字化主要包括“数据采集→数据分析→数据应用→数据存储”四个阶段,每个阶段有机地嵌入数字技术的融入与渗透,从辅助性、工具性应用转为一种全息性渗进职龄农民培训目标的设置、培训流程的管控、培训成果的评价培训等方方面面,着力构建以数据要素为主线的人才培训模式。第一,数据采集。对职龄农民进行全景式扫描和数据采集,初步掌握职龄农民的知识基础、发展需求等基础信息,形成职龄农民“初级”“中级”和“高级”的分层管理,为个性化的学习体验奠定扎实的数据基础。第二,数据分析。根据前期的数据采集进行分析,为每一个参训的职龄农民开户,建立“一人一档”,生成职龄农民的学习偏好和行为轨迹,为细致准确地定位教学过程与分析教学行为提供方向性指导。第三,数据应用。基于前期的数据采集和分析,通过精准教学目标设计、精准确定教学过程、精准教学资源推送和精准教学策略提供等多维度构建数据应用模型,形成人机互融、智能协同与虚实同构的教学新生态,从而实现数字化与培训过程的联通、交互、映射与增值。第四,数据存储。通过图像识别(视觉)、语音识别(听觉)、自然语言处理(语言)等给予智能化过程评价和自动化的结果评价,对比职龄农民培训前后的变化,形成职业能力、职业道德等职业素养多维度的数字画像,生成电子档案存入个人账户,并转化成学分,用“数据”见证职龄农民职业培训的前后变化,实现对在线教学设计、实施、评价与管理全过程的质量监测。
要引导企业、公益组织等参与农民数字技能提升工作,推动数字服务和培训向农村地区延伸[16]。对此,数字素养提升需要优化职龄农民数字素养培训资源的有效供给,提升其数字素养。第一,定制公开课堂,强化数字认知。通过定制一批面向职龄农民的数字素养与技能提升的公开课,从理论层面促使职龄农民掌握和了解数字空间的基础知识与操作技能,遵守与履行数字化时代的道德准则与行为规范,在“可为”和“不可为”的界域中寻求张力。第二,共享典型案例,养成数字品德。通过共享优质数字技能教学案例,以典型促学习,以典型促发展,提高职龄农民的数字伦理意识和规范意识,对网络谣言、电信诈骗等不法行为的自我辨别和防护,加强其对游戏、短视频等数字世界的自控力。第三,建立数字社区,拥抱数字世界。通过建立数字化农民社区,营造良好的学习氛围,以“传帮带”的形式达成互助与共享的目的,通过集群效应帮助职龄农民以积极、主动的情感态度融入数字世界,辩证理性地对待数字生存样态。第四,引入新兴项目,规范数字行为。通过直播带货、电商运营等乡村新业态的项目驱动,嵌入数字应用场景,提高职龄农民利用数字工具解决生活和工作的实际问题,积极主动参与数字乡村建设和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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