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8-31
◎ 文 | 倪满强 编辑 | 王芳丽
因为陆羽,顾渚山名扬天下,紫笋茶也从默默山间走向皇家宫殿。而在罗岕,洞山的岕茶同样因为与众多名人的故事渊源,成就了它的荣耀历史与传奇往事。
由访贤向西北行约12华里,一直延伸到岕底,有一座海拔500多米的高山,名茗岭,这是一座浙江长兴与江苏宜兴的分界山。茗,茶的另一种称呼,由此便知这是一座有着深厚茶文化底蕴的山。事实也的确如此,茗岭是长兴文史资料中记录的最早的产茶之地。相传汉光武帝刘秀在起义时,为躲避王莽追兵,曾有段时间避居茗岭,课童艺茶。光武帝的传说也许并不完全令人信服,但到了唐代,茗岭成为产茶胜地则是确切无疑的事实。据《长兴地名志》记载,当年与顾渚紫笋茶分山督造的“阳羡茶”,其产地就在茗岭。
罗岕因为清幽的环境而成为隐居清修者的向往之地。传说,唐代才子韩湘慕名而到罗岕洞山亮仙山洞,以洞为府,潜心修炼,最后终于得道成仙,成为“八仙”之一。五代高士吴嵩、韩泌也踏着前贤的足迹而至,在洞山修道炼丹。
对于爱茶之人,罗岕更是魂牵梦萦的所在。卢仝是其中最为笃情的一位。卢仝,字玉川子,饱读诗书而又不图仕进,总以悠游天地间为念想。他从河北涿州跋山涉水来到茗岭。到了这里,他有了新的发现,发现在茗岭之南有洞山,洞山前有座小秦王庙,庙前有紫岕水,庙后的第一山峰为纱帽顶、棋盘峰。用紫岕水煎制庙后山上的茶,浓郁清香,茶香味远胜于茗岭之茶。于是,卢仝再也不想去往别处了,便结庐洞山,晴日种植,雨天读书,清茶素食,间或大歌于山林,过上了“柴门反关无俗客,纱帽笼头自煎吃”的山人生活。
潜心研茶的卢仝少不了要作茶诗,其中流传千古的便是《七碗茶歌》:“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惟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一杯清茶,让卢仝润喉、除烦、泼墨挥毫,并生出羽化成仙的美境。茶对他来说,不只是一种口腹之饮,而是给他创造了一片广阔的精神世界。《七碗茶歌》奠基了中国的修行类茶道,开创了“饮茶入禅”的先河,不仅时人、后人广为传颂,而且远播日本,演变为“喉吻润、破孤闷、搜枯肠、发轻汗、肌骨清、通仙灵、清风生”的日本茶道。卢仝毕其一生心血留下了茶叶专著《茶谱》,被誉为“茶仙”,与“茶圣”陆羽齐名。
罗隐是另一个与罗岕、洞山、岕茶有着不解之缘的名士,甚至于罗岕的得名也正是因为这位晚唐诗人隐居于此十几年的缘故。早年,罗隐也曾寄希望于金榜题名,科举入仕,却久困于闱场,十次应试,十次不第,以致于落魄到“寒饿相接,殆不似寻常人”。此后,虽然相继做了衡阳县主簿、淮南节度使幕宾等,但终因耿介脾性,不容于官场。
左:罗隐,《吴郡名贤图传赞》,清顾沅撰,孔继尧绘 供图/ FOTOE
右:卢玉川像(卢仝),《古圣贤像传略》(共十六卷),清代顾沅辑录、孔莲卿绘,清道光十年刊本。 供图/ FOTOE
罗隐大约于40岁以后来到罗岕。在这里,他的身心得以安静,耕读之余便以研究茗岭的茶叶为最大的爱好,同时以极大的兴趣参加当地传承久远的傩戏表演。但他的心有时候又不免想起长安的繁华与功名,于是又出罗岕辗转来到长安,但那里显然不是他的家园,所以,只能在西安大慈恩寺题下一首《曲江春感》:“江头日暖花又开,江东行客心悠哉。高阳酒徒半凋落,终南山色空崔嵬。圣代也知无弃物,候门未必用非才。一船明月一竿竹,空往五湖归去来。”带着一身惆怅,他孑然回到罗岕。此后,直到光启三年(887),55岁的罗隐投奔当时任杭州刺史的钱镠,结束了自己在罗岕的隐居生活。
罗岕再次为世人瞩目是在700年之后的明代。此时,“吴中所贵”的岕茶已经华丽转身为贡茶,《洞山岕茶系g贡茶》有明确记载:“南岳贡片,天子所尝。”明代对岕茶的评价极高,有“仙品”之誉,明代许次纾《茶疏》对岕茶极尽赞美之词:“唐人首称阳羡,宋人最重建州……近日所尚者,为长兴罗岕……今唯洞山最佳……韵致清远,滋味甘香,足称仙品。”岕茶因为地势较高,峰峦叠翠,气候稍寒,所以比别的茶叶采摘得晚,一般在立夏之后开园,甚至要在七八月份重摘一次,这与其它地方相比是堪称奇特的。其次,岕茶制法非一般炒制,而是蒸青焙熟。并且,在烹前需先洗上一道。明《茶解》记载:“岕茶用热汤洗过挤干,沸汤烹点,缘其气后,不洗则味色过浓,香亦不发耳。”这又是别具风格的。岕茶因为以上“三奇”闻名于世,以其色香味而成天下第一名茶。
长兴十里古银杏长廊 摄影/ 图虫创意
岕茶的声名自然引来名人雅士的关注,熊明遇来了,周高起来了,冯可宾也来了,他们不仅品饮岕茶的芬芳,并且潜心研究岕茶的特点与采制方法,于是,《罗岕茶记》《洞山岕茶系》《岕茶笺》在他们笔下诞生,并传播后世。
明末清初的朱升也是一位痴迷茶叶之人,他在罗岕底茗岭建了一座茗理楼,并题诗云:“不知茗岭何年始,今日方开茗岭楼。露浥舌根真味出,花生鼻观异香流。纤柔不取旗枪败,藻绘徒增龙凤愁。名理无穷非一茗,著经空白古人头。”其后,名士钱兆沅、丁起岩等皆风尘仆仆趋至这深山雅舍,登楼远望,饮茶赋诗,成一时佳话。他们倾慕于这里的幽静与优雅,尽情抒发心中的赞美之情:“今年偏喜独登楼,楼外风光次第收。竹比去年修几许,遮山不尽碧峰头。”(钱兆沅诗)
此后,在抗战时期,“浙西三名士”之一的金子长因避战乱,也曾负砚携家在罗岕寓居8年,平日“论诗窗前,挖药溪畔,采茶岭头”,在编次《金氏华近楼劫后诗文存》,写作《罗岕笔谈》之余,也以品饮罗岕茶而聊慰胸中郁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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