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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西太平洋的波光

时间:2024-08-31

文/罗婧奇 图/覃 奎 编辑/任 红

天宁岛东北处的神奇喷洞,海浪穿过礁石的孔洞向空中喷射成水柱,再呈密集珠帘状扑向岸来,颇有不得亲近之感。

语言无法做到描绘风景和感受的极致。

——每走一处,观一方水土,便生出这样的感觉。但我还是努力把观察到的地域特色和风土人情叙述出来,因为景致就待在它自己的时空里等人去品,品过的人都说说自己的感受,才有望将那景致描绘完整。也算是一种贡献吧。

渐变的海

从没见过海的人与海的第一次相遇就安排在了浩瀚的太平洋上,是不是有点来得太猛烈?反正第一次看海就在太平洋的同行旅友有点飘飘然、晕乎乎的感觉。活了二十六七年,我看海也是这几年的事。2012年的初秋,在厦门的鼓浪屿看过太阳呈桔色小圆点从礁石后探出来,爬上有飞鸟掠过的晦明半空,而后倾泻一片波浪翻滚的红润。2014年的初夏,在北海的银滩踩着沙子细腻的温热,却看天上大片的灰云集聚、压低,伴随海声的低吼感受风雨欲来任意可折的肆意。每一次与海的相会都令人记忆深刻,最强烈,莫过于2013年11月在塞班岛、天宁岛的四天见闻,我也像旅友初次见海那般感受到了让人深吸一口气却始终无法呼出的震撼。

这种体验的获得是在塞班岛飞向天宁岛的小飞机上。飞机升爬中,我坐在副驾驶位上,前方目及是压低的云朵,因为天还未亮,显得灰黑,仿佛会带来一阵凉清的雷雨。右侧目及是海天一线,此时海还不像海,天还不像天,它们还没有贴上蓝色、深邃或透亮的标签,一切像是一幅水墨画,黑白的幻化,用色并不深,调成了淡灰色,下方图案是在微折的宣纸上直接泼墨,上方图案是在几白的纸上点团,层叠繁复,团簇的背后隐隐有茶色的光晕,越来越近,近到咫尺,就要扑到面前。

它就在一瞬间来到了面前。随着机身的放平,光亮从云朵的背后跳了出来,一下子照亮了所有晦暗的风景。天空渐白,云朵将天的蓝色暂时藏在怀里,看起来还是有些暗,停机坪边是茂密的植被,边缘是依旧看不清的海在沉睡。再一会儿,随着飞机的前行和时间的前行,我看到了色彩丰富的海岛颜色集合。天空开始从白染上了淡蓝,云朵白嫩,植被是用色很重的深绿,它所包围的地面是稍偏暗红的黄土色,而这些颜色都萦绕着海的灰蓝。

广博的,尽头处雾气弥漫,色彩似乎还在延伸,延伸;蜿蜒的,海浪拍击岛的边缘打起白色的浪花,呈一条白练,弯曲变幻;苏醒了,水体涌动着,像纸的折痕但痕迹越来越多,深度越来越大;梦幻了,盯着那海的灰蓝瞧,像看万花筒样,宝蓝的绸缎,湖蓝的羽扇,清湛的水晶,幽紫的眼眸,渐变着。

从观看景色的变化起,呼吸似乎成了电脑的后台程序,是否运行中也无甚关心,含在口中的感叹直到飞机降落也没有吐出,心中却已是汹涌激荡。

疏离和安宁

塞班岛和天宁岛都是西太平洋北马里亚纳群岛的岛屿,其中塞班岛是北马里亚纳群岛自由联邦(CNMI)的首府,是群岛中面积最大的岛。两岛之间隔海无路,所以从上海一飞到塞班科布勒国际机场,就要转乘飞往天宁岛的小飞机。

到达塞班岛大概是凌晨三点半,手机已经自觉补齐提前两个小时的时差,显示为当地时间。一下飞机就在室内办理入境手续,也不知外面天时如何,我晕乎乎地跟着人流挪动,都是同架旅行社包机的游客,挂着花花绿绿的胸章,按照指示排成蜿蜒的队伍,很多人不知疲倦地讨论旅游攻略中说到的景点和美食,大家也都在打量入境处官员询问过关的表情。一切顺利。只是在无聊中找无线网,才惊觉到了陌生的地域,手机没有开通国际漫游,也搜索不到免费网络,不能及时给家人朋友报平安,仿佛只有站在说着母语的游客队伍里才有安全感。

光亮从云朵后跃出,但天的蓝色暂时还未苏醒,停机坪边茂密的植被黑黝黝的,边缘是依旧看不清的海在沉睡。

骑着沙滩车穿越丛林,去向海边。

转乘飞往天宁岛的小飞机,工作人员是当地居民,身着制服,体态丰腴,身体跟着播放的动感音乐扭动着,在重复的工作中寻找乐趣。行李牌是各色的硬纸片,上面的数字是飞机的牌号,还写上了重量,因为一架飞机连带驾驶员六个人还有行李不能超重,须得分配好。

我正好是一架飞机的第一人,后面的转机游客还没有到,我一个人在空旷的候机厅呆坐着,望着老旧的金属门和斑驳的墙壁。工作人员示意我静等,稍稍有些焦虑的我发现这个候机厅居然有无线网,孤独感顿消,报了平安,发了微博,在地点标记的那一刻,发现自己真真存在于西太平洋的怀抱中了。网络让亲近的人疏离,却让孤身的人安宁,这其中滋味随着身处之境不断改变,带来许多奇妙的体验。

凌晨四点多,也就是当地时间早上六点多,不知道是之前在室内没注意,还是一天的光亮突然来临,我透过金属门看到了天际缠绕着绦状的白云,就像蓬松的药棉可以轻松地撕扯开来,宽阔的停机坪还是一团黝黑,星星点点的指示灯和指示牌格外突兀,远处似乎是茂密的植被,集中起来的葱郁深不可读,深到与天空在远处交会,茶色的光亮从交会处逸出,亮得温柔。辐射面在增长,先左右描亮葱郁的边缘,再向上攀沿与蓝天交融,但距离耀目还远。

待我搭乘塞班岛到天宁岛的小飞机,飞至高空,视线扩大到可以把天、海与小岛收入眼底之时,获得了一种澄明之感。那是一种周身的限制顿消,无人可以掌控的陌生的自由,即使机上还有他人,飞行旅程也有一定的危险性,但那一刻的清新自在和无忧无惧似乎达到了满格,并且是一种眷恋但不贪恋的情绪,只求记住,不求永恒。

湛蓝的力量与抹不去的海洋军事影子

天宁岛的形状像一记闪电,如哈利·波特额头的印记。大巴将挂着各色胸章的旅客统一从天宁机场接到皇朝酒店,一路上的景象展示着海岛文化,是我从未接触过的野性、自然和超脱框架。全岛的主干道只有途经机场和酒店的那一条道路,两车道,路面灰黑,并不是特别平坦,区分车道的线也不明显,没有红绿灯,其他交错的小径都是掩映在半高的茅草和树枝间的土路,比单车道宽一点,错车时车辆会压上路边的草地。立马觉得自己之前还盘算买交通地图、看有无公共交通工具什么的想法特别脱离实际。正因为不了解才会有这样的笑话,我想好好看看什么才是太平洋海岛文化。

在天宁岛第一天的主题是:吃喝以及像一个观光客那样走马观花。两个小时的时差并没有造成什么不适,只是半夜坐飞机折腾的肚子空空。酒店提供了一日三顿自助餐,也因为天宁只有这一家酒店,所以吃饭还真得按着时间点来。自助餐的味道还不错,多是海鱼,牛肉,菇类,茄子和玉米等。最喜欢的是水果,有新鲜的菠萝、黄桃等,都是心水之物。在酒店周围乱看,酒店主楼依山,错落层叠的绿迸发着旺盛的生机,高大的椰树林下是游泳池以及供歇息的圆顶屋,走出酒店一段距离就是主干道,路边有集中的不高的树木和稀疏的平房,到晚间我才知道,再步行几分钟就是塔加海滩(Taga Beach)了。

查看北马里亚纳群岛历史,1521年被麦哲伦发现,1565~1899年很长一段时间受西班牙统治,1899年西班牙将其卖给了德国,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由日本统治,1944年被美军占领,成为重要的空军基地,1947年联合国将北马里亚纳群岛交由美国托管,1986年美国宣布其获得美国联邦地位。这个群岛,在数百年历程里几易其主,但始终是一片整体,也许因为深居大洋才得以免除分合的命运,也是因为依赖海洋,才在战争和和平年代都免不了海洋军事的影子。

沿天宁岛的主路从南向草丛蔓延的北部地带(North Field)而去,一路有众多的二战遗迹,旧日军通信局、旧日军指挥中心、1945年飞向日本广岛和长崎的“小男孩”、“大胖子”原子弹发射基地,曾经的战时痕迹,如今也就空余大片地域、房屋空架子以及基坑和碑墓。阳光催人,蓝天下的椰树和凤凰树一高一矮,一瘦一敦,碧绿的生命对比苍黄的过去,让人很容易跳脱出来,无法沉浸在历史的苍茫里,毕竟盈满双目的是无法拒绝的美丽。

东北处是有名的神奇喷洞(Blow Hole),这里的海岸并不是平软的沙滩,而是布满孔洞的礁石,当海浪一波一波袭来,会穿过礁石向空中喷射成发出怒吼的水柱,再呈密集珠帘状扑向岸来。远观如此架势,颇有不得亲近之感。下车后想到海边近距离观景,必须穿过一大片凹凸不平、布满棱角的坡度礁石,礁石上长有高矮不一的杂草和绿植,这一块略灰黄,那一簇绿盎盎,杂草间会探出几片嫩绿的叶子,集中的生命,稀疏的生命,在大海一望无际的蓝面前都生生折服。人亦如此。视野宽阔,与目平行越过整片礁石,就能感受海的湛蓝,真的湛蓝,深邃至眼眸,至心底,至记忆深处,希望被这强大、稳定又包容的力量包裹。

穿过礁石走向这股力量。路不好走,穿着洞洞鞋的脚被礁石的棱角硌得不舒服,眼睛一边贪恋美景,一边得注意脚下防止摔伤,耳边还响着导游的叮嘱,不要走偏了,铁丝网另一边是二战时期遗留的还没排完的雷区。这是留存至今的战争的印迹,估计是岛的面积够用,旅游资源也足够,就没有全部排雷。这似乎并未对居民造成什么心理阴影,自如自在,游客们也不关心这些,大家只被真正的海吸引,无视铁丝网,径直前去。

喷洞的奇特壮观没有令我快步而去的力量,可能是来玩之前攻略做多了,看过了很多图片,毫不陌生。我是冲着西太平洋的海来的,不是紧倚大陆的近海,而是在大洋中间。早上搭乘小飞机过海,因为天刚蒙亮,一切才从沉睡中苏醒,色彩都带着慵懒的懈怠,映入眼帘的是淡雅。而现在,日上中天,由远及近,黑蓝的尽头,碧蓝的水体,天蓝的近波,青透的浪花,白花花的浪尖,翻滚涌动到海岸冲射成水花,在阳光下变成闪烁的七彩,扑面而来的是浓烈。我更爱这种浓烈的观感,毫不藏着掖着,傲立磊落。

东北是桀骜的岩石,西北则是柔美的沙滩。也正因海岸条件较好,这片丘鲁海滩(Chulu Beach)曾是二战时美军夺取天宁岛的登陆地,也称登陆海滩(Landing Beach)。下车后要穿过一排稀疏的林子到海滩,看见十几个美国大兵正游泳回来,导游说常有美军在天宁岛上进行军事训练,也有报道称美国有意将地广人稀、服务业完备的天宁岛打造成综合军事基地,但岛上居民还是比较乐意从事旅游业。前面提到的战争遗址,喷洞附近的雷区,再加上这个战时登陆点,天宁岛真的是打上了战争的标签。从现在隔三差五的美军演练也能预测,这个战争的标签不会因为旅游业的兴旺和时间的淡忘而抹掉。

这就是天宁岛的特色。标签使它充满故事。岛屿本就没有什么人文底蕴,有点故事总是更令人玩味。至少看到岛上旅游业红火的态势,也不用太困于当时战争的可怕。现在当地人的自在和游客的喧闹正在不断冲淡这种记忆。

亲近海水的形式

亲近海水,本不需要多少花哨的形式,手捧一抔星沙,开着沙滩车在丛林中奔跑,玩浮潜看水下色彩斑斓的鱼,挂在拖伞上从天空俯视海的深邃,这些都是辅助,为了增强人与海的新鲜感。

丘鲁海滩之所以让很多人心心念念,并不因为它战时登陆地的历史,而是因为它特有的沙子。这里的沙子是长角的,棱角数目不一,有的五个,有的六个,因为太阳的照射看着白花花的。大家一去都在埋头找传说中的八角星沙,因为这种八角的比较难得,象征幸运和幸福。我走在人群的后面,享受透过树林、越过白沙看海的感觉,只听见导游在介绍完八角星沙后紧接着说,“但是大家也不用费劲去找了,哪有那么多八角的,找来找去浪费时间,看景最重要。”可是大家踏上沙滩的第一件事还是蹲下身子去翻找,不知是追求美好的愿望还是旅游宣传的攻势,已成为了人们的执念。

在塔波乔山看塞班岛的全貌,近处是绿色的葱郁,远处是蓝绿色调不一的海,海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船。沿海的白色建筑似乎很远、很渺小,就像日常的生活被抛弃至很远。

我在导游的袋子里抓了一把准备好的星沙包起来,算是完成了作为游客的“义务”。镜头里,天、海、沙分占上、中、下三部分,就像玩的拼图游戏,最适宜组合在一起的部分就这么合在一起了,这就是最恰当的事情。

沙滩车、浮潜、拖伞、香蕉船固然都很有意思,但我最喜欢的还是在天宁岛的那个自由活动的下午,五点钟来到酒店附近的塔加海滩(Taga Beach),天光自然,斜斜倾泻的阳光正静悄悄地柔美着,踩上金黄色细软的沙子,温暖瞬间升至胸口,海水卷来在沙滩上绣上精致的泡泡白边,就像一款盛大蛋糕的奶油卷边。这是真好的黄昏,我玩水、踢沙、摆拍,陪伴落日一个逐渐睡去的傍晚。

天宁岛的行程结束,又乘坐小飞机飞回了塞班岛。环岛路是双车道,要上岛的最高峰却是在热带丛林中辗转半天,每次都在我以为无路可走的时候,车子从某个毫不起眼的口子转弯,又是一片天地。爬几级台阶登上了所谓的“世界最高峰”塔波乔山(Tagpochau),其实它的高度只有海拔466米,不过因为参照著名的马里亚纳海沟其相对高度远超珠穆朗玛峰,所以有此噱头。不过登高看远确实是一种享受,背后是绿色葱郁,远处是无缝片蓝,沿海的白色建筑似乎很远、很渺小,就像日常的生活被抛弃至很远。

塞班岛的景点也多是二战遗址,集中在北边,譬如万岁崖、自杀崖等,匆匆晃过,偶尔停下来方便拍照。好在一路得见塞班岛的海水,真是一刻都不想离开。因为这里环境破坏小,海水都非常干净,还因为海底的高度不一,加之岛屿周围分布礁石,海水呈现的蓝倒有多重姿色,最深处,像一团凝住的墨,涌动着像要喷出,却只是摇晃着仍收在一处。鸟岛没有看到鸟,蓝洞非专业潜水人士不能去,这半天看看海岸线,下午半天在军舰岛玩香蕉船和拖伞,晚上去购物,也算充实。

得说说这里的酒店。别被广告上说的什么三星四星五星酒店忽悠,其实一个海岛,所谓三星就是国内的招待所条件,优点是大厅可以蹭免费网络,离购物的地方近。我舍近求远住在北边的马里亚纳度假村(Mariana Resort & Spa),虽然路程远、价格贵,但舒适度确实好太多。酒店连着一片私人海滩,步行到海边只要五分钟,房间是独栋别墅设计,酒店内有教堂、观景植物等,自助早餐也很不错。可惜没有好好享受这里的特色Spa,因为作为一个行色匆匆的游客实在没空,第一天忙着转悠,第二天自驾环岛,可惜啦。

西南部海滩路上的卡梅尔山天主教大教堂。正门顶上有耶稣像,门前石砌的五层高台上有一座圣母怀抱圣婴耶稣的雕像,被庭院中的植被花卉簇拥。

教堂内部非常深,纵向两排柱子支撑,一排排黄色长椅供人祈祷和休憩。即使不是信徒,也能通过欣赏柱子四面、墙面、窗户上的精美壁画和装饰,漫步于条椅之间,翻阅弥撒曲目,来感知此刻的宁静。

漫行塞班岛

在塞班的自由一天,选择睡个懒觉,再自驾环游。国内的驾照可以在当地直接使用,出示护照和驾驶证租好车,约好租车时限,买好保险就可以开车上路,非常方便。前两天就在默默观察海岛的路况和标识性建筑,做好司机的功课。塞班岛车少、人少,路口都没有国内所谓的高清探头,有红绿灯的地方按灯的指示行驶,无灯的交叉路口轮流通过,全天候禁止使用远光灯和随意按喇叭。人有个毛病,于习惯处,再复杂的环境都能应付,于陌生处,再舒适的环境都需要适应的过程。从租车处试开回酒店,路上都没别的车,一马平川,却开得谨慎;在这里,路遇行人过马路需停车礼让,我是当行人时别人车停了我也不敢立即走,当司机时脚总是踩不死刹车,有慢速驱赶行人的嫌疑;高速公路上总是担心超速,一晃眼,好多辆都大大方方超车而去——它们肯定是游客开的!

和同行旅友一起约了环岛观光。先去了美国纪念公园(American Memorial Park),这是美国政府为了纪念二战时期在塞班战役中捐躯的数千名士兵而修建的纪念公园。这里的景点都没有醒目的指示牌,有时得自己寻寻觅觅,才发现这是什么地方。车开进大门,感觉就是到了一个空旷的坝子,灰白斑驳的水泥地,能够遥想中国街舞大妈在其上随着音乐摇摆,中景是一大片修剪整齐的草坪,与路的交界处尽是凤凰树,远处看得到几根旗杆和飞舞的国旗。这是塞班岛最大的一个公园,和其他街边建筑与海边景点的随意喧哗不同,这里多了一份宁静和肃穆。人口本来就少,除了游客应该也鲜有来此处活动的居民,再加上公园占地面积庞大,一个人站着,半天都不会有人打扰,似乎都能听见太阳灼烈的低吼,周身都嘶嘶冒着热气。纪念馆内有讲述战争的记录片,时间不长,可以一边静静观看,一边回想看过的岛上的历史遗迹,能否把今日的模样刻进昨日里,来替换掉一些伤痛和血泪?这么多年,海岸线总是没有改变,它可以吞掉了一切,又复生出一切。

开车到一处植被集中的地方,门不大,也没什么标识牌。沿着砌好的小路走,两边是不知名的热带植物,下深绿、上嫩黄,叶片重累,缀以白片红蕊的小花,称得上鲜艳。公园深处有石台和雕塑,看介绍才知这里是砂糖王公园(Sugar King Park),人像便是砂糖王松江春次。砂糖王公园是在当年的砂糖厂的遗迹上建立的,日本占领塞班时种植了许多甘蔗,以此发展日本的砂糖业,松江春次算是大资本家,以此纪念。当然这不是吸引人的地方,公园里保留有一个当时从塞班各地运输甘蔗的火车头,小小的,大红和黑色组合,油漆像是新上的,亮油油的,铁皮却厚薄不一,有的地方破洞了,有的地方吊着几片铁锈,倒挺有艺术范儿,搬去北京798或南京1865摆着应该也顺眼。

西南部海滩路上的卡梅尔山天主教大教堂(Mount Carmel Cathedral)和其他建筑比起来耀眼多了,纯白楼身,正面看起来并不宽阔,形似衣架,侧面看去仿佛楼身有个长长的拖尾,是一排扁长的白色一层高的楼。正门顶上有耶稣像,门前石砌的五层高台上有一座圣母怀抱圣婴耶稣的雕像,被庭院中的植被花卉簇拥。正门为三个并排的深红拱门,常闭不对外开放,游人得从侧门进入教堂内部。正门前的草坪上竖有两块石板,上书十诫。据说大教堂始建于西班牙统治时期,现在能见的是二战结束后重建的,是经过梵蒂冈教皇认可的天主教教堂。教堂内部非常深,纵向两排柱子支撑,一排排黄色长椅供人祈祷和休憩。教堂厅外是灼热的空气和明亮的光圈,热烈的,包裹着岛屿的气息;厅内却是清爽的,敞阔而幽静,弥漫着安定的空气。这是信仰的关怀和力量,即使不是信徒,也能通过欣赏柱子四面、墙面、窗户上的精美壁画和装饰,漫步于条椅之间,翻阅弥撒曲目,来感知此刻的宁静。

从教堂出来沿西海岸线向南驶去,主干道左边是草地和不高的凤凰树,其后是独栋的坡顶小楼,道路右边有沿街的棕榈和薄薄的黄沙土,树与树中间如果没有建筑遮挡看得到海的碧蓝。随意兜风,看到蓝色便在路边停车,走向得见的美丽。停车两三处,有的可能是某个酒店毗邻的海滩,有的是海边码头,绿色的叶子,褐色的树干,白色的沙滩,透碧的海水,在每一处拍照,其实也分不太清楚是哪里,只知道迎着阳光看波光粼粼,看透着层次的蓝绕过白云渗入水中。

环岛高速开半圈,双车道也不拥堵,偶尔半天还看不着一辆车,刷黑的道路被棕榈等各种深绿与黄绿交替的植物夹着,上坡下坡,只能看见天空和路,单纯地不需要担心会不会错过目的地。

没有目的地。只看你愿不愿意随便走走看看。

这便是塞班岛最大的好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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