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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人桑调元《泰山集》内涵析论

时间:2024-08-31

王纱纱,孙广华

(泰山学院 文学与传媒学院,山东 泰安 271021)

桑调元(1695-1771),字伊佐,号弢甫(一说字弢甫)、独往生、五岳诗人,浙江钱塘(今杭州)人。雍正四年(1726)举人,雍正十一年(1733)因通性理之学,特旨赐进士,授工部主事。丁父忧,服阕补官,不久引疾而归。之后主讲于河南开封大梁书院、江西九江濂溪书院、山东济南泺源书院等。他是雍乾时期著名学者,师从理学家劳史,传习程朱之学。《清史列传·儒林传上二》评曰:“(桑调元)著有《论语说》二卷,所言皆阐《集注》未尽之义,颇为细密。又《躬行实践录》十五卷,言敬、言仁,一宗程朱,持论亦极醇正。”[1](P5335)亦擅诗文,有《弢甫诗初集》十四卷,《续集》二十卷,《弢甫文集》三十卷,《五岳集》二十卷,《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称其“才锋踔厉,学问亦足以副之,故诗文纵横排奡,摆落蹊径,毅然自为一家”[2](P5052)。

在桑调元诸篇什中,山水诗尤为突出,“高奇清旷,有自得之趣”[3](P18)。他作《酬和厉樊榭鹗见送独游台荡原韵》云:“我性癖霞岚,游踪恣飘忽。”①《弢甫诗续集》卷二。本文所引桑调元诗文均据《清代诗文集汇编》(277册)影印乾隆刻本。为免辞费,《泰山集》中的序、诗不注明出处,《泰山集》之外的诗标明出处及卷处。从少时起即钟爱山水,一生行吟不绝。所著《五岳集》,就是从五十七岁时,用六年的时间遍游五岳,行吟所得,其中包括《泰山集》三卷。

弢甫在《泰山集》自序中说:“今岁九日登高”,“临眺远目,遂动登岱岳之兴,携拄策即行”,此序作于“乾隆甲戌良月之望”,即乾隆十九年(1754)旧历十月十五,可知他此次泰山之行是在重阳节之后到旧历十月十五之前这段时间。此行的主要目的地是泰山,但因他笃奉儒家学说,曲阜又邻近泰山,所以“穷岳之胜,归谒孔林”。《泰山集》是依照旅程而作,从中可以比较清楚地看出他的游踪。如他从开封出发,第一站是兰阳,《宿兰阳》诗云“初程泥饮是兰阳”;晓发济宁夕宿宁阳,《晓发济宁》结尾云“今夕抵宁阳”。他此行路线是经兰阳、考城、曹县、济宁、宁阳,渡汶水,到泰安,遍游泰山各处名胜后,又去曲阜,取道金乡、城武、曹县、考城,返回大梁。一路“且游且吟”,将所得诗汇为《泰山集》,共二百六十二首。

《泰山集》内涵丰富,对泰山景观的吟咏是主体,除此之外,也抒发着诗人的济世之情,对行旅的感慨,对亲朋的思念等,留下不少脍炙人口的佳作。

一、“有生得此一大快,他景不足为我娱”:《泰山集》中的赏景之乐

泰山雄峙天东,兼具雄、奇、险、秀、幽、奥、旷之美。桑调元来到泰山,对山峰、瀑泉、幽谷如水帘洞、东西百丈崖、快活三、十八盘、对松山、日观峰、月观峰、黄华洞、桃花峪、南天门、徂徕山、白鹤泉等一一游览,遍加题咏,泰山的山水景观在其诗中得到了多方位的展现。特别是对泰山四大奇观之一的“旭日东升”,弢甫凝聚笔力,浓墨重彩地进行了描绘。

日观峰位于玉皇顶东南,古称介丘岩,因是观看日出的绝佳位置而得名,古往今来引无数文人墨客为之赞叹。桑调元对泰山日出向往已久,刚从开封起程时,在《留别袁石峰舜裔》诗中就说“凭将一斗隃麋汁,洒遍天门日观峰”。所谓“山林皋壤,实文思之奥府”。[4](P524)他已料定,日观峰的奇景必将触发他的诗思,助他写下壮丽诗篇,亟盼一游以遂心愿。待观过日出后,有诗《狂歌行日观峰观日出作》:

日观峰头不可庐,天风浩荡飘衣裾。斗阁灯明夜分起,森森寒逼貂襜褕。我生好奇百不挫,往复碧汉盘崎岖。一筇冲突却虎豹,圆冰半个悬残枢。星辰咫尺手可摸,绛河历历排秋榆。沧海一泓白滉瀁,水银镕作东头湖。乍闻天鸡一声唤,海水浮动黄琉铺。釜蒸万道彩氛涌,五色包裹红扶疏。猩毬欲上不遽上,一痕迸露烧清矑。倏忽天关开豁地维辟,海底腾上金毕逋。径围十丈朱轮如,火鞭飞策羲和车。阴飚阳焰八面泼,紫澜洶洶鱼龙趋。扶桑枝头铜钲挂,汝南时夜三号呼。人间始见旸谷灿,六合清霁披云衢。延伫凝想元黄初,浑沌如剖元精嘘。河山大块已奠定,鸿濛一气黟模糊。真宰不遣飞踆三足乌,万象何由划昭苏。即今虞渊下颓照,大槐坂上昏群愚。一团阳精聚造化,鼓鞲朱火燃鸿炉。畸人发狂忽大叫,诧此奇景尘寰无。脱非忍寒上巅顶,天地大文为谁舒?赤心耿耿明空虚,阳光对照靺鞨珠。此时卓立三天都,清宁与我合一躯。有生得此一大快,他景不足为我娱。浩歌激越声气粗,乾坤震宕传八区。惊动蓬瀛老仙伯,为我击鼓吹笙竽。骯髒原非山泽臞,烟岚独往胡为乎?神仙富贵焉足图,老我昂藏一丈夫。高吟千首吐胸臆,不厌寂寞形神孤。红盆碾空下界晓,壤虫扰扰争锱铢。

这首歌行约略可分三个部分。第一部分从开头到“水银镕作东头湖”写日出之前的情境。落笔点出题目中的“日观峰”,以天风浩荡、不可庐居,星辰历历、近在咫尺极写出日观峰之山势峻危,高标接天,呈现了一个静寂、素淡的场景。第二部分从“乍闻天鸡一声唤”到“鼓鞲朱火燃鸿炉”,写日出的刹那光景,扣住题目中的“观日出”。“乍闻天鸡”一句实际是写诗人猝不及防的心理感受。虽然诗人一直在等待日出的时刻,但当旭日涌出的一瞬间,仍然心潮激荡。诗人精确地剪取太阳将出、露出一痕、全出三个画面写泰山日出。太阳即将从海中涌出时,海面变得亮起来,颜色也变成黄色,仿佛黄琉璃铺就,“黄琉”不仅写出了颜色,也写出了光泽。太阳周围的烟云泛着五彩霞光,朝阳从海里露出了一痕,将升但未马上升起时变成了猩红色,此时光芒夺目,眼睛仿佛要被灼伤。“欲上不遽上”是慢动作,“倏忽”“腾”则写太阳喷薄而出之动势。升起的旭日如巨大的朱轮,光芒无限照亮世间。“延伫”到“鼓鞲朱火燃鸿炉”是拟想之辞。诗人此时心神激荡,遥想宇宙之初,一片浑沌,直赖太阳的出现,天地才有生机,万物得以化育。第三部分从“畸人发狂忽大叫”到结尾,围绕题目中的“狂歌”,写观日出的感怀。见此激荡心魄的景色,诗人不禁发狂大叫。“脱非忍寒上巅顶,天地大文为谁舒”,照应第一部分“斗阁灯明夜分起,森森寒逼貂襜褕。我生好奇百不挫,往复碧汉盘崎岖”数句。诗人为睹奇景不畏艰辛,也可见其是真心以山水为乐的“畸人”。泰山旭日东升的奇景澄净了作者的胸怀,耿耿赤心与天地化成和谐,卓然立于天壤之间。“有生得此一大快,他景不足为我娱”,是对泰山日出的由衷赞美,诗人遍游天下,却从未见如此奇景。“浩歌”四句极写此时的快意之情,“骯髒”到结尾八句,抒发了作者高士的襟抱。诗人用黄琉、彩氛、猩毬、朱轮、阴飚阳焰、紫澜洶洶等斑斓陆离的色彩;浮动、铺、涌、欲上不遽上、迸露、天关开豁地维辟、腾上、八面泼、鱼龙趋等跳跃变化的动态;又缀合天鸡、天关、地维、金毕逋(即金乌)、羲和、鱼龙、旸谷、浑沌、三足乌、虞渊等神话传说,细致生动地再现了泰山日出时瑰伟壮丽的景色,加之词气飞扬、意兴淋漓,实为泰山诗中的佳作。

诗人返回大梁,回顾此行作《〈泰山集〉序》时又重加赞叹:“鸡一鸣,观日出,洵寰中第一景。”从刚出发时的憧憬,到观景后的狂歌,再到总结此行时的回味,一唱三叹,足见泰山日出之奇伟,令人难以忘怀!

无论雄奇壮阔,还是祥和幽静,泰山的山水景观在桑调元笔下都饱含着诗人热爱自然与恣意山水的情怀。如写《高老桥》“㶁㶁清流浑不断,顿令心眼滌烦嚣”,《摩空阁》“等是东西浪游迹,爱从岳顶寄霜蓬”,《重登乾坤亭》“自是乾坤清旷处,老夫欲去重徘徊”等。诗人徜徉于泰山的林泉洞壑,胸襟轩爽,涤除了人世的烦扰,是诗人心仪的精神家园。

泰山的人文景观也给桑调元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山莫大于泰山,史亦莫古于泰山”。[5](P1)在绵长厚重的华夏文明中,帝王封禅祭祀、各种宗教信仰、迁客骚人的吟赏题咏,使泰山也形成了一道道引人入胜的人文景观。桑调元吟咏了岳庙、孔子登临处、孔子望吴门处、青帝观、碧霞宫、古封禅台、唐玄宗摩崖碑、秦皇无字碑、石经峪、王母池、普照寺、灵岩寺、竹林寺等景观。在面对历史遗迹时,桑调元态度鲜明:对帝王的霸业甚不以为然,而赞赏仁君圣贤。古来君王在登基之初或创建丰功时,多来泰山祭告天地,进行封禅,但桑调元觉得此举实在毫无意义。《登岳五首》(其五):“方士言迂怪,神仙事有无。犹存封禅迹,秦汉一何愚。”秦汉封禅为求长生不老,是很愚昧的。《古封禅台歌》又说:“呜呼欲求长生岂在此,尧舜至今犹不死。”肉体的长生并不可得,只有取得伟绩的尧舜贤君可以长留天壤!

二、“诗翁空比契与稷,徒耗几斗松花醪”:《泰山集》中的济世之情

桑调元虽弃官而去,并且以山水寄情,但他始终怀有关心现世的精神。其生平服膺儒家学说,发为诗歌,则体现为一种济世弘道的意识,这在《泰山集》中也有体现。

弢甫途经考城(位于今河南兰考县)时作有《壕水行》诗,蕴含着痛疾民虞的深情:

周遭秋波流汤汤,考城之城波中央。东西城外堤一道,荡潏左右如浮梁。浮梁难遣凌空起,城砖填筑沙水里。中窪处所若断虹,我车济盈苦濡轨。今年夏五之望腾螭蛟,中天雷电风雨交。五更飞湍汴城入,西南一带沉堂坳。天黑凄闻鬼神泣,堤崩屋坼嗟何及。老夫几犯灭顶凶,黔首焉能侧足立?雨晴倒涨浊水流,攒眉不解何缘由?传闻泛溢他州县,眼见氛祲兹为尤。柳下老人语呜咽,夏秋水风冷騒屑。当时三版幸不沉,滔滔势等黄流决。城中稚耄都怔惶,大家小户无完墙。黍麦经时价昂涌,忍饥急欲输官粮。噫吁嚱!五行灾沴古来有,回斡化机巨灵手。笺天殆少地上臣,漫道天关虎豹守。只今汹汹漫坑壕,冲风歘吸翻云涛。鹈鹕鸹鸧飞且号,水寒烟淡求其曹。一轮素月霜天高,搔首感叹增郁陶。诗翁空比契与稷,徒耗几斗松花醪。

诗人从眼前的处境即事成咏。虽然已是秋天,但考城的洪水仍未退去,堤坝好像浮桥一样漂在大水中,岌岌可危,车马行此十分艰难。“今年夏五之望腾螭蛟”到“忍饥急欲输官粮”是诗的主体部分,写百姓在灾后至为艰苦的处境。诗人倒插一笔,先写自己在五月间经历的一场洪水。五月十五日夜里,雷电交加,暴雨倾盆,以致洪水恣肆,吞没城西南低洼之处,大梁书院的房屋也被冲毁。诗人将日期记得清楚,是因为他在这次洪水中差点遭灭顶之灾,现在想来心有余悸。“老夫几犯灭顶凶,黔首焉能侧足立”,诗人从自己几遭灭顶之灾推及到受灾百姓,这是弢甫儒者的仁爱之心。作者为何愁眉不展,是因为听说洪水波及其他州县,眼下所见考城的水灾为害更甚。诗人从开封又写到眼前的考城。柳下遭难老者的呜咽声在冷风中更让人觉得凄凉。老者说,当时洪水滔滔,如同黄河决堤,无数的房屋被冲毁。洪水造成物价暴涨,不仅“黍麦经时价昂涌”,而且“三秋市价贵瓜蔬”。可怜老百姓要重建房屋、忍饥挨饿不说,还得按时交纳官粮,这让他们本来就痛苦不堪的生活雪上加霜。从“噫吁嚱”到结尾,从叙事转到抒情,收束全诗。诗人将自己所历洪水的险境,与眼前所见之景、柳下老人的哭诉绾合在一起,诗人的心弦显然是被耳闻目睹的悲惨景象振动。杜甫《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诗云“窃比稷与契”,桑调元与杜甫一样,希望能同稷、契一般使天下大治、百姓安居。但是在现实中固然充满了同情却无能为力,诗人深感愁郁,只能喝几斗松花酒以排遣郁闷罢了。

桑调元利济当世之心还表现在对世情风俗的关注。如《考城逆旅壁揭“宁人负我,毋我负人”字一幅感而作歌》:“宁人负我毋负人,美哉此言如饮醇。世恨中山狼多满地走,不惜猎人手底红染轮。岂知蹄毛不足校,大块孳畜群甡甡。惟须立脚厚绳己,惕息人禽判一身。赤心端合播仁爱,白眼不劳生怒嗔。讵谓皇天有美报,决当烂漫舒天真。以此揭壁告诸往来客,足使斗室暄如春。我尤欲赞化乾坤平誉咎,人己熙熙两不负。”“宁人负我,毋我负人”一句,包含品性的宽宏、人与人之间的善意,以德报怨的高尚等多重含义,诗人读如饮醇酒,大加礼赞。世间忘恩负义的中山狼很多,光靠猎人怎能尽除;改变世情要靠自我约束提升德行,传播仁爱之心。杜甫的抱负之一就是“再使风俗淳”,弢甫亦然。“赞化乾坤平誉咎,人己熙熙两不负”也是桑调元的祈愿。

三、“日中犹未食,行者乃知艰”:《泰山集》中的行旅之感

在此次近一个月的泰山之旅中,桑调元遇到了各种各样的险阻:不时遭遇恶劣天气,如《大风扬沙》“浮沙一尺强,忽挟大风扬。带叶声萧飒,连村色渺茫。往来人面靦,崩迫马蹄狂”;亦或为了赶行程,不得不早起夜行,像《未晓行二首》(其一)“昨晚倦先宿,侵星争此程。树偏当涧立,马为失群鸣。灯火邻车借,风霜朔气迎。披裘执鞭弭,辛苦仆夫行”;又或忍饥挨饿,如《曹县道中二首》(其一)“日中犹未食,行者乃知艰。人马同饥渴,风沙老鬓颜”;或遇马匹生病,不得不放缓行路,如《马病》“回辀过济水,我马苦元黄。晴上丹林日,寒沾白草霜”;或是迷失道路,如《夕行城武道中三首》(其一)“日沉犹不息,我仆误争程。荒径逢人问,昏星照客行。驰驱疲马渴,依约远灯明。欲速何由达,端应学老成”,等等。

值得一提的是,面对种种艰难,桑调元虽然偶尔情绪低落,但并不焦躁。他很快进行自我调节,总体上保持心境平和。他单纯以寻幽探胜为目的,将这些困难视为旅途的一部分,并怀有和山川胜景终将相遇相知的期待和喜悦。因此,他又在《曹县道中二首》(其一)中说“所幸心无事,清游总是闲”,在《马病》诗结尾说“所喜无期会,驰驱未要忙”,可见其闲适自得的情趣。

在桑调元这类写行旅之感的诗作中,“月”是需要特别注意的意象。弢甫性格孤峭,旅途孤孑无伴,自号“独往生”。《〈嵩山集〉序》云:“予性好游,有遍五岳之志。岁戊辰(1748)来中州,……予遂发愤,赁一柴车,无朋侪,无傔从,所至停轨于坡陀之足,独策一藤,穷幽极峻。意有所得,则啸呼作为歌吟,淋漓题厓壁,不著名,只署‘独往生’,自前游天台、雁荡、洞庭之胜已然。”厉鹗有诗《送桑弢甫独为天台雁荡之游》:“携影当朋俦,扶杖即隶卒。拜号独往生,斯语庶非伐。独泛单鸥随,独憩孤树歇。独宿寒凌兢,独行翠窸窣。独吟嵓答响,独沐风晞发。独眺俯鹤巢,独饮侵龙窟。”[6](P366)可以视作对其“独往”行游的一个注脚。实际上他虽然独来独往,但内心并不感到孤独。在漫漫行程中,月光长随,他便将月亮视为亲密的游伴。在出发时作有《遥别张圌东学林马石莲荣祖》:“簇簇篱花正斗新,忽生豪兴动征轮。天东兀突攀灵岳,关外连翩意故人。浮世遄教圆甲子,闰年先借小阳春。不愁客路无相识,白月追陪意剧亲。”诗人交友严于去取,所交的都是性情相投的端方之士,彼此间情谊深厚。“连翩”写念友之情深,临去泰山之际,他也要把这件高兴的事与老友们分享。“不愁客路无相识,白月追陪意剧亲”本于高适《别董大二首》(其一)“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追陪”“意剧亲”是用拟人的手法,写月光的殷勤与深挚。诗人让张学林、马荣祖两位老友不用惦念:不必担心在旅途寂寞,皎洁的月光一直陪伴着他,也像相知相伴多年的故人。这首诗“豪兴”是诗眼。首句中的“篱花”,联系时间背景,应是暗用“采菊东篱下”之意,指盛于重阳之时的菊花。菊花竞开斗艳,深秋的景色正缘于菊花的点染而有了颜色,留住了大地的生机,这是诗人缘情写景,为第二句中的“豪兴”做了铺垫。结尾“白月追陪”之语,豁达通脱,情绪尤为昂扬,与“豪兴”二字相呼应。

桑调元还有一首《月》:“皎皎茅茨月,清晖媚旅人。群情看自别,吾意独相亲。一瞬十年事,孤踪千里尘。遥期青岳顶,更为照嶙峋。”十年岁月,孤行千里,一路惟有月光相随。诗人最后用拟人的手法,与月亮相期于泰山顶峰,不仅写出了月光对诗人的一片厚意,而且也写出了桑调元对名山的陶然神往,韵味弥长。

此外,《泰山集》还记载了如女儿茶等泰山特有的物产。《女儿茶》云“阴崖摘且焙,片片青桐芽。携将圣母水,烹取女儿茶”,又《白鹤泉》云“青桐芽自春前采(自注:惟岳中岩谷有此茶),试汲铜瓶活火煎”。泰山文化研究学者周郢在考证《红楼梦》中提及的“女儿茶”即为泰山女儿茶时,便引用了桑调元上面两首诗。[8](P269)可见,桑调元的《泰山集》也具有较高的史料价值。

综上,桑调元很少为人注意,对其《泰山集》更没有进行专门研究。弢甫在《泰山集》记录了泰山之行的山水胜景和所见所感,尤其是以个人独特的审美态度和人生体悟再现了泰山丰富多样的自然与人文胜景,展示了泰山深厚的文化内涵,创作了许多优秀的泰山诗作。弢甫醉心山水、遍游五岳,在比较之中,他对泰山独特的山水人文风貌把握得更为准确,更具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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