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8-31
程耀恺
《百城赋》是北京一家报纸推出的新栏目,开初的几篇,虽有雕章琢句之嫌,还算是珠玉纷呈,尚能一时娱人之耳目。于是,仿制之作排闼而来,一时间,浮词艳句满江湖。
几年前,我曾漂泊于长城内外,大江南北,最大的收获,便是阅城无数。按理,经多应当见广才是,其实并非如此。经过大拆大建之后,无论哪座城,无非政务区、开发区、CBD、会展中心、大学城,无非主题公园、景观大道、人文广场,无非一环、二环、三环、内环、外环,无非高架桥、高楼广厦、欧风美雨。并美齐肩的同时,千城一面也。
千城一面既成事实,所缺者,千篇一律也。
现在有了:东城赋、西城赋、南城赋、北城赋……
短短一年之中,那么多的“城赋”联袂而出,自然引人注目,《散文选刊》曾一举推出六篇,我也另外找来十几篇,认真研读,但愈读愈激动不起来,愈读愈觉得茫然。这批大赋,摆家谱,晾旧衣,争三皇,夺五帝,歌功德,颂政绩,售华辞,呈才气,在玄虚繁冗中,辗转盘旋,于浮光掠影间,极尽大吹大擂之能事,什么“临广场而怀古,抚地标而抒怀”;什么“天公独眷,四美俱全”,不一而足。夸饰倒不是大碍,致命的一点,便是缺失穿透堂奥之目光、指归纵深之睿智。虽然也有人说这批《城赋》“今人之文采,时代之气象,尽显其中”,但我的总体印象却是:没有生活,没有细节,没有激情,没有思辨,没有万家哀乐,没有心智的成熟和精神的超脱,只有语词的堆砌,只有文字的狂欢,一言以蔽之:颠狂柳絮随风舞,轻薄桃花逐水流。
赋是一种介于诗文之间、以夸张铺陈为特征、以状物为主功能的文体,曾是汉代文学的主流与正宗。无疑,汉赋是中国文学一块闪光的里程碑,但它的弊端也是显而易见的,即使像《子虚赋》、《上林赋》这样的传世名作,也难免带有夸张失实、文字艰深、罗列过度、呆板滞重的胎记。汉赋之末流,渐渐失去文学性,沦为一种文字游戏。苏轼虽然对赋有再造之功,也不过在他多样化风格的文体之中,聊为一格而已。
赋这一古老的文体,能不能为今人所用?对此,前人有言:文章之事,不特籍山川之助,亦赖一时人物之玉成也。当今天下,如果能有突破赋体散文呆滞的形式与结构,写出《前赤壁赋》的苏轼那样的人物,当然是好事,如果没有,反不如老老实实写一点现代人喜闻乐见的文章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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